《鬼为媒》翠寒烟

6、交流

　　第六章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瞿朝川的宿舍里，沈墨仔细讲述了自己在五楼碰到的事情。然后，瞿朝川也把他在网上查到的信息告诉给沈墨。

　　“这么说，鬼一定是方梓芊无疑，我在医院碰到的也是她。”沈墨下了结论。

　　现在主要疑问有四点。
　　一、方梓芊为什么找他？
　　二、方梓芊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要调查真相？
　　三、方梓芊的男友去哪儿了？
　　四、为什么医院要抹消第五层，而不是重修第五层？

　　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沈墨认为医院的起火方式有古怪，也就是说，方梓芊到底怎么被烧死的，谁也不清楚。反正，她不会自己烧自己。

　　“难道凶手是她的男朋友？”沈墨啜了一口啤酒。“她来找我，应该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瞿朝川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沈墨。

　　“不对。如果她的男朋友有嫌疑，警方早就行动了。”沈墨又道。

　　这次，瞿朝川发话了。“世上逍遥法外的凶手很多，警方找不到证据，不代表那男的不是凶手。”

　　“有道理。”沈墨不自觉地赞同起瞿朝川，待回过神，心底立刻别扭得要死。

　　瞿朝川好笑地看着他：“大脑这种东西，有的人就是先天发达。”

　　“古人说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沈墨回驳。

　　“哦？”瞿朝川翘起嘴角：“你这是承认自己很笨了。”

　　沈墨哼了声，没应他这句话，而是说：“医院的院长也很可疑。如果方梓芊的男朋友是凶手，那么他把第五层拆了就是破坏案发现场，难道他会是凶手吗？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是要查清楚，她都缠上你了。”瞿朝川望着沈墨的脸。“不过我很奇怪，找你还不如找警察，你有本事帮她查出背后的真相吗？”

　　这一点，沈墨也很奇怪，不过瞿朝川话语间的轻蔑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你管我有没本事。抹布拿来，擦完好走。”沈墨扔了一记眼刀过去。

　　“卫生间。”瞿朝川向后一指。

　　沈墨马上站起来，跑进洗手间绞了一块抹布，出来后，瞿朝川已经不在沙发上。他看了看钟，快三点了，今晚可真忙，闹了两次鬼，还要替最讨厌的家伙擦门。

　　门看起来很恐怖，当然了，如果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便不会感到恐怖。可问题是，沈墨知道那是什么，而且闻起来也像，他想不通，这是方梓芊的恶趣味么，这姑娘死了之后心理变态到这地步了？

　　十五分钟后……

　　沈墨将抹布大力摔到地上，略略忿恨地道：“擦不干净！”瞿朝川说擦干净了才让他走，可这玩意根本擦不掉，就像木头被染了颜色，难道要用刀片刮？用刀片的话就是损坏公家财产。刷油漆？沈墨望着那两个字，心说干脆替他换扇门？为什么啊！他也是受害者。沈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早晨六点，天还是黑的，月亮看起来像一道白浅的小船，遥遥挂在天边。

　　瞿朝川睁开眼睛，一不小心看到玻璃上的女人脸正望着他，鬼气森森的，吓得他心中一惊，足以影响整天的心情。

　　“烦。”他重新闭起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今天他休息，却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好好的休息泡汤了。

　　他只睡了三个小时。就像沈墨问的那句话，你睡得着吗？答案肯定是睡不着，能这样眯瞪三个小时已经很不错。瞿朝川坐起来，下床打开卧室的门，沈墨正趴在沙发上，眼皮阖起，呼吸绵长，大概刚刚入睡，是睡得最沉的时刻。

　　瞿朝川转头，去看自己的门。这一看，心情更差了，因为那两个字还在，耀武扬威的印在门上，只不过表面的颗粒状物体没有了，气味也比之前好闻。

　　“不是叫他擦干净吗？”瞿朝川第二次看向沈墨。

　　沈墨的脸颊上有两抹淡淡的红晕，但总体说来，他依旧苍白透明，由于没休息好，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

　　瞿朝川思忖片刻，没喊他，从卧室抱了张毛毯出来扔到他身上。

　　“唔……”沈墨翻了个身，卷起毛毯就要滚到地上。说时迟那时快，瞿朝川的手脚迅速反应起来，跨前一步双手捞住沈墨，但最后还是坐到地上，沈墨的身体压住他的大腿。

　　“怎么了？”沈墨俯趴在瞿朝川的大腿上睁开眼睛，本能地躬身准备起来，结果肩膀狠狠撞了瞿朝川的下颔，他痛，瞿朝川更痛，瞿朝川的一口牙齿仿佛都要松掉了。

　　“姓沈的……”瞿朝川捂住下巴。

　　沈墨单手撑地，滑到一边，背靠沙发看着瞿朝川。瞿朝川表情痛苦，俊美的脸扭曲了，脑袋嗡嗡直叫。

　　“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二叔批命。”沈墨瞧着瞿朝川，光看着他都觉得疼。“我们估计八字相克。”

　　“你才发现么。”瞿朝川冷冷地瞪视沈墨，手在自己的下巴上缓缓揉着，心情格外阴郁。

　　沈墨这次真的有点内疚了，他想检查瞿朝川的下巴，可对方一定不给他看。他说对不起吧，对方好像也不会轻易接受。不过，沈墨还是说：“对不起。”态度诚恳真挚。

　　瞿朝川现在处于一种极度无奈、无语的状态，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除了平时跟他不对盘，如今看来，还极会惹事，最重要的，他知道他们八字相克。呵呵，八字相克，十三亿人口，芸芸众生，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

　　“那个……”两人对视沉默了很久，沈墨率先开口道：“门上的字弄不下来。”

　　“呵。”瞿朝川讥嘲地勾起嘴角。

　　“是真的弄不下来。”沈墨神色严肃。“算了，我给你换一扇门。”

　　“行了！”瞿朝川睨了他一眼。“我虽然出去跑摩的赚外快，可门还是买得起的。”

　　“你……”不提摩的还好，一提摩的沈墨便回想起昨夜的诧异，堂堂机长出去跑摩的，难道缺钱缺到这份上了？

　　“你一脸想问的表情。”瞿朝川拿开捂住下颔的手：“但我不会告诉你。”

　　“……我根本没打算问。”沈墨站起来。“如果没事，我先走了。你的门和玻璃……”

　　“嘭嘭嘭！”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沈墨与瞿朝川同时吓了一跳，瞿朝川还“啧”了声。

　　“朝川，还在睡啊。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开门跟哥们儿说一说。”

　　听这声音，是隔壁的李鸿，也是飞行员，不过是副机长。昨晚他们一道出去，瞿朝川出了事先行回宿舍，他们则在外面睡了一晚，刚刚到家。

　　“不能让他进来。”沈墨低头寻找瞿朝川的脸。“门上有字。”

　　瞿朝川不耐烦地爬起来，下巴微微有些肿。

　　“朝川，朝川！”李鸿锲而不舍的在外面喊。见瞿朝川没反应，还打了个电话进来。

　　瞿朝川走到卧室里接电话，沈墨去卫生间洗冷水脸。过了一会儿，瞿朝川换好衣服站在客厅里，待沈墨出来，他对沈墨道：“你准备怎么查？”

　　沈墨怔了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就行了。”瞿朝川这话略显霸道。

　　“我说，难道你还要帮我查啊？”沈墨扒拉了几下脑袋，将翘起的头发按下去。“先去附近找知情者问问。”

　　“你在这等着。”瞿朝川直接命令式地说。

　　沈墨瞪着他：“我下午有班。”

　　下午有班……可怜的家伙。瞿朝川居然开始同情沈墨。折腾了大半晚，就睡了不到三小时，还不知道他睡到三小时没有。

　　沈墨看起来也很头疼，他说：“我现在必须回宿舍补觉。”他这工作性质特殊，不过好在有同事一起工作，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就确信毫无纰漏，保持充足的精神是必须的。

　　瞿朝川后来没说什么，走出门，把李鸿赶回他的寝室。十分钟后，沈墨站到走廊上，趁着天还没亮，匆匆回到自己的宿舍。他的宿舍面积与机长宿舍差不多，却住了两个人。此时，室友正蒙头大睡，没发现隔壁空了一晚。沈墨在熟悉的环境下，加上天光大亮，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人便显得精疲力尽。

　　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跑进卫生间洗了个澡，一头栽进床里，睡得天昏地暗。不过，睡了一觉后，他开始做梦。梦里的场景不断在医院第五层及瞿朝川的宿舍间切换，最后定格在方梓芊烧焦的脸上。

　　烧焦的脸……

　　沈墨猛地睁开眼睛，全身上下出了一层薄汗。这个梦太真实了，尤其是那张脸，就像亲眼见到似的。沈墨慢悠悠地坐起来，脑子恢复正常运转，然后他想到应该先找认识方梓芊的人问一问，看是否有人了解她男朋友的事情，再去医院旁边打听。那家私立医院看起来不错，在本城小有名气，工资待遇高过普通公立医院，红包也多，所以方梓芊才会找了那男的吧。

　　沈墨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两口，陡然想起他小姨曾说：“女人呐，要睁着眼睛找人。”沈墨叹气，心说方梓芊算不算瞎了眼？

　　一晃儿就到了傍晚，沈墨已经睡了两个回笼觉。他属于公司驻机场人员，半年一轮换，专门负责本公司飞机的航线维护，然后他会进入公司的维修基地。从宿舍到机场，步行差不多半小时，他现在出门，刚好能挤出用晚饭的时间。

　　“吃什么面呢？”沈墨还有心情思考这个。

　　其实，他每天都为吃什么发愁，因为他很少去机场的员工食堂。这航空城规模不错，饭馆、酒店也多，沈墨前半个月从东面吃到西面，后半个月从南面吃到北面，今天，轮到中间那家面馆。

　　暮色昏沉，建筑笼罩在夕阳里，像似一个浸泡在血液里的世界。

　　明明是瑰丽无比的壮观好吗？

　　沈墨无奈地提起嘴角，看来心境不同，眼中的世界也会不同。他走出宿舍楼，准备一门心思奔面馆而去，哪知刚站到外面，门口停着的那辆白色宝马X3忽然响起了喇叭。

　　“过来。”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招呼沈墨。

　　沈墨定睛一看，瞿朝川？

　　瞿朝川这车在当上机长前就买了，他家环境好像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只是……同事们都看着自己干嘛？尤其那些女人，什么表情啊！

　　“快点！”瞿朝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沈墨跟瞿朝川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不好，公司里认识瞿朝川的男男女女又多，现在看到瞿朝川开车等在沈墨宿舍楼下，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他们这是要干架？

　　沈墨郁闷，犹疑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向瞿朝川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