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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梅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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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远在祖国另一边的陌生老头儿忽然说瞿朝川是他徒弟提过的人,这让瞿朝川意外加疑惑,不由得问出声:“您徒弟是谁?”
沈墨也附和:“是啊,谁是您徒弟?”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主意,神情极度恍惚。
“我徒弟,就是以前给你算过命的人嘛,你太特殊了,他就跟我说,你……”
“哦!想起来了,私人事情,您老就不要继续透露了。”瞿朝川猛地打断老头儿,然后微笑。
“哈哈,哈哈哈。”老头儿了然地咧嘴发出一串笑声。
瞿朝川郁闷,他来这里前跟沈墨的二叔提过,曾经有位高人算出了他与沈墨的事情。沈墨二叔对高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自己无法做精确推算时,神情及语气那是相当不甘。没成想,许多年前碰到的中年算命者竟是老头儿的徒弟,真的难以置信啊,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谁在跟他开玩笑?
“那个,”一旁的傅亚语似乎有些局促:“瞿朝川,沈墨,这是我爷爷。”
她爷爷?岂不是沈墨一度期盼的牛人。当傅亚童说没有老头儿的联系方式时,他还相当失望呢。沈墨回过神,然后,回过不止一点点神,而是灵台清明,把老头儿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自动回放了一遍。
“啧啧,小伙子,你跟他刚好互补,但若没有他,你今生不会行大运,还会越来越糟。”
千叶豆腐也这么说!他说他们最好别分开。论坛也这么说!他们说自己跟瞿朝川无论寿夭生死、富贵穷通皆紧密相连,就像曹雪芹《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要命的,他们天定姻缘,哪怕性别相同,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沈墨的脸色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差,把傅亚语看得一愣一愣。
瞿朝川心知接连有人在沈墨面前提及八字、面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铁定起了疑心。沈墨又不是傻瓜,那小鬼子的中文这么标准,指望其词不达意简直成了奢望,而老头儿是中国人,沈墨能听不懂他的话?
瞿朝川望着沈墨的背影,所有心思都在沈墨身上,沈墨感觉出背后有人盯着他,令他如芒在背。好在接下来梅姐替沈墨解了围,梅姐站起来,跟老头儿打招呼,傅亚语随手关上房门。
“你还没放弃啊,这不是你能管的事。”老头儿看着梅姐,语气严厉地道。
“爷爷?”傅亚语继续局促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爷爷为何对只有两面之缘的梅姐这样峻酷。
可是,老头儿没理她,与梅姐对视着,梅姐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还是以尊老的口吻,不,不止尊老,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说道:“老爷子,您的顾虑我很清楚,但我已经明确说过,哪怕是死,我也要找出事情的真相!这么多年了,您不肯告诉我,我只有凭借自己的能力寻找。”
“今天这事也跟你有关吗?”老头儿指着望远镜:“普通人瞎掺和鬼事,迟早无法回头。”
梅姐凄惨一笑,缓缓地摇了摇脑袋:“我只是同情她,看到她拼命寻找丈夫,就想起当年我是如何疯狂地寻找卓彦。”
房间里,除了梅姐和老头儿,根本没人敢出声,傅亚童还在睡,这小子倒是轻松,无忧无虑的年龄呐。
“罢了。”老头儿叹了口气:“对面的女鬼迟早要超度,好在尚未成怨鬼,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梅姐重重地点头:“不过我要问她几句话。我是警察,必须让她沉冤得雪。”
“我只管鬼,不管人,你随便。”老头儿坐到床边细看孙子的睡脸,一下子乐出不少褶子。
梅姐瞄了沈墨一眼,沈墨离她三米开外,并且以他为首,瞿朝川及傅亚语全部向梅姐投去“求知”的目光。
“有没听过一句话?”梅姐看着三个年轻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已经不在乎了。”沈墨耸肩:“我最近冤鬼缠身。可这是你的私事,你不想说,我们不会勉强。”
“你们在调查应家。”梅姐淡淡地微笑:“我的故事和应家有关。”
“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瞿朝川看进梅姐的眸底。
梅姐不置可否。
“别问了,我孙女给你们两个臭小子买了不少好吃的,你们谁是她男朋友?让她这么费心。”老头儿出声打断他们。
“爷爷!”傅亚语瞬间像蒸熟的螃蟹,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了洗手间。
“呵呵,年轻人的事,您还是别管了。”梅姐瞥了瞿朝川一眼。
被梅姐这么一说,老头儿当真不再过问,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晃了一圈,忽然用鼻子嗅了嗅,大声说:“隔壁是谁?”
“您这个动作,有点标新立异。”瞿朝川开玩笑似的说。
“小娃娃懂什么,人天生有‘气’,你们可以理解为气味。”
“隔壁有鬼气?”沈墨怔怔地问。
“人!谁说是鬼了,但是‘气’闻起来不舒服,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老头儿恨不得将眼前的墙壁瞪穿。
沈墨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香气,大概是傅亚语买来的食物。
“隔壁是应煜宸,应家的孙子,和一个叫做千叶仁的日本人。”瞿朝川看着老头儿说。
“千叶?”老头儿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说跟应家颇有渊源,所以被应煜宸请来解决事情。”瞿朝川继续道。
老头儿冷笑,笑得有些发狠,那沧桑的面颊充满嘲讽,以及对世事无常的感慨。“是啊,有渊源,还很深呐。这个时候来中国,也许是所有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老头儿越说越玄,其他的人越听越晕,巴不得老头儿多说几句,将肚子里的货都倒出来,偏偏老头儿不说了,紧紧抿住嘴巴,盯着无法挡住“气”的那面墙。
如今,沈墨心中充满了问号,关于他自己的,应家的,千叶仁的,梅姐的……
“你们把遇到的事情说一下吧。”过了会儿,老头儿转身对沈墨道:“看你那张脸,就是一张见鬼的脸。”
“呵呵。”沈墨干笑几声:“老爷子,我容易么,我也不想啊。”
“我们说了,您把知道的也说一说?”瞿朝川趁机提要求。
哪知老头儿斜了他一眼,神奇活现地道:“爱说不说,现在是你们求我。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总要多管闲事,特别这小子四柱纯阴,好生坐着都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如今还住在应家,等于羊落虎口。”
“是不是太严重了,羊落虎口?”沈墨下意识地去摸额头。
“不错,知道黑狗血辟邪。”老头儿欣赏地看着他。
“我们也不是故意多管闲事,我被同事的冤魂缠上,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沈墨把自己遭遇的事情讲了一遍。他在村里的事,傅亚语已经跟老头儿叙述了,所以现在,老头儿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老头儿沉默了一阵,神色阴郁,旁边的傅亚童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迷蒙中望见一个人影,立马快乐地坐起来,高声嚷着:“爷爷!”
“醒了?”老头儿的情绪明显转好,又不搭理沈墨了,只顾与久未见面的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这时候,盯着望远镜的梅姐轻轻叹息一声,语调凄婉,音线发颤,要用两个形容,那便是“哽咽”。
“原来你遇到了这种事。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因为你可以看到死去的人。”梅姐始终背对着众人,可沈墨知道,她的眼神一定飘去了一个梦想到达,却难以企及的地方。
傅亚语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脸还是很红,见房间内鸦雀无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踌躇片刻,对她爷爷说:“爷爷,童童这家伙拿了你的人骨念珠,后来沈墨需要,我便借给他了,您不介意吧?”
“人骨念珠?”老头儿忽然脸色大变,前一刻笑意不止,后一刻怒火中烧,瞪着宝贝孙子,大声说:“不是让你别碰我的箱子吗!”
“哇!”傅亚童被这么一吼,顿时委屈的哭起来。
“他早就拿了,换了个地方放。”傅亚语翻了个白眼:“爷爷,毛病得治,都是叫您惯的。但您也别吼他,他下次不敢了。”
沈墨连忙拿出贴身收藏的人骨念珠,恭敬的双手呈上:“老爷子别生气,在这里,没丢呢。”
“这东西真不能丢。”老头儿接过人骨念珠,放在手心里仔细的摩挲,仿佛这串珠子是他失散已久的初恋情人,千沟万壑的脸上居然溢出非比寻常的温柔。
“对不起,我不知道它这样珍贵。”沈墨诚心诚意地道歉。
老头儿只摇脑袋,看了沈墨一眼,竟将念珠塞回他怀中:“暂时拿着吧,你这招鬼的命数。”
沈墨快哭了,这招鬼的命数……
“保存好,一定保存好。”老头儿指着人骨念珠,脸朝向瞿朝川:“你千万不要离开他们,具体的,你应该懂。”
又来了……沈墨讨厌自己被蒙在鼓里,特别是大家都要把瞿朝川跟他绑在一起,真是别扭。
瞿朝川心想,这保镖的工资是找沈墨日结还是月结?
“人骨念珠是藏传佛教中格鲁派的法器,也是扎西大师的遗物,你们的命运已经跟这里密不可分,我强行叫你们离开也是害你们。”
“老爷子,他们可以参与,为什么我不能参与?”梅姐突然站起来。
“我都说了,他们是命数!你可以抽身,为什么不抽身?”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的命,早就在卓彦死的时候丢了!现在的我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我之所以抛弃理想投考警校,到这里做一名警察,就是为了帮卓彦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