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媒》翠寒烟

25、往事

　　第二十五章

　　小孩子偷东西不叫偷，叫拿来玩。但沈墨拿走便不叫拿，真叫偷了。好在傅家有傅亚语这个成年人在，当即做主，将这其貌不扬的佛珠借给沈墨，于是，既不是偷，也不是拿，反而是借了。

　　“这个东西，爷爷很宝贝的，灵气强，肯定有用。”傅亚童笃定地道。

　　“这么贵重，我还是不借了。”沈墨忙说。

　　“别客气，只是一串佛珠，回头我亲自跟爷爷解释。”傅亚语摆手。傅亚语的心结——信还是不信鬼神，瞿朝川目前无力解开，不过一番长谈后，她至少不那么排斥了。

　　“爱的力量。”沈墨后来道。

　　眼下，借了佛珠的两人准备离开傅家，为了以防万一，走之前四人互相约定，只要一边出现问题，另一边必定赶去帮忙。他们连傅亚童都算进去了，没办法，谁叫十岁的傅亚童是其中唯一有阴阳眼的人呢。

　　“我说，”车里，沈墨捏着佛珠，在瞿朝川眼前晃了晃，“这个真有用吗？”

　　“我怎么知道。”

　　“看色泽，好像不是一般的佛珠，如玉无垢，只是表面粗糙。”沈墨抚摸着其中一颗珠子，“这么长一串，按规矩是一百零八颗。为了求证百八三昧，而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使身心达到一种寂静的状态。”

　　“哦。”瞿朝川应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也不在乎，我只需要它能够辟邪。”

　　“好吧，你平时肯定对中国传统文化没兴趣。”沈墨收好佛珠：“先不回应家，跟他们一起吃饭，我难受。”

　　“那去哪？”

　　“我今天还没打针。”沈墨被猫抓了，去镇上打狂犬疫苗，连续五天。

　　瞿朝川拐了个弯，车往镇子的方向行驶，一路无话，就是沈墨追问了几句关于瞿朝川在寺庙门口看到了什么，可瞿朝川避而不答。

　　到了镇上，沈墨先去打针，瞿朝川看中一家狗肉店，要沈墨打完针陪他去吃狗肉。“你自己吃行吗？”沈墨从来不吃狗肉，他示狗为人类最好的朋友。“我不赞成吃狗肉，但我誓死捍卫你吃狗肉的权利，所以，你也要誓死捍卫我不吃狗肉的权利。”

　　瞿朝川眯了眯眼睛，“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士以上的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狗肉，古代天子也以狗肉作祭品，看来你天生的平民命。”

　　“歪理邪说！谬论！”沈墨瞪了瞿朝川一眼：“天下沈氏出吴兴，吴兴有个沈家本，主持编撰了《大清民律草案》、《大清商律草案》等大量成文法律法规，被誉为中国近代法学之父。”

　　“你是他的后人？”

　　“我跟他没关系。”

　　“哈哈哈……”瞿朝川很不给面子的笑起来：“你还可以往上追溯，到舜帝姚重华 。”

　　“嘁。”

　　“沈墨，鲁大侠的文章你看过吧，以前茶馆饭馆之类的公共场所明文规定勿谈国事，证明这样的地方消息最灵通。你预备到哪里打听寺庙的事情？再说了，一会儿多点几个菜，老板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沈墨服了。

　　打针不需要多久，没人排队，五分钟搞定。瞿朝川停好车，领着沈墨走进芳芳狗肉店。这里的狗肉店除了卖狗肉，还卖冷面及各色炒菜，冷面韧性十足，爽口异常，既然沈墨不愿吃狗肉，便要了冷面，于是他们这桌就呈现出这样的场景——瞿朝川眼前一大锅狗肉汤，汤清味浓，不腥不腻，闻起来辣且香，热气腾腾，白雾缭绕，而沈墨面前一碗没放辣椒的素面，看上去清淡寡味，虽然味道着实不错。

　　“就点这么些，不破财，老板会给套出话？”沈墨望着瞿朝川的狗肉汤皱眉。

　　“别慌啊，后面还有。”瞿朝川回答。

　　除了狗肉汤，瞿朝川又点了许多炒菜，特别是酒，管贵的要，这不，老板娘喜笑颜开，投向他们这桌的目光明显带着三分春意。由于没到吃饭的点，店里没有很多客人，吃了一会儿，瞿朝川叫来老板娘，说他们来旅游，不知她有什么好介绍。

　　老板娘不说日见千人，日见百人还是有的，自然能言善道。她说了些周遭的景点，开车去都不太远，沈墨扒拉冷面，瞿朝川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两人的女人缘不同。

　　“嗯，挺有意思，我们一定会去看。”瞿朝川对老板娘的介绍表示了肯定。“但是，这里有没有什么传说、秘闻呢？这种地方我也感兴趣，像是鬼屋那种。”

　　“鬼屋？”老板娘一怔，思忖片刻，竟然压低声音道：“有啊，还很邪门。”

　　“那您具体说说？”瞿朝川亲自站起来，到旁边拉过一张椅子。

　　沈墨也抬起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老板娘。

　　老板娘见两大帅哥齐齐对自己如此上心，一高兴，就把这个听来的传闻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之前去的那座寺庙，的确死过人。

　　十年前，那里便死过一个年轻男子，据说是外地来的，警方推测寺庙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尸体上没有一处伤口，因为尸体被烧成了灰。

　　“尸体被烧成了灰？”沈墨万分惊讶。

　　“是啊，可周围没被烧着，说是人体自燃。”老板娘小声地应着。

　　自燃！这不是方梓芊的死法吗！

　　“2004年？”沈墨按捺住激动，强迫自己冷静地问道。

　　“对。二十六年前，1988年，也死过一个男人，同样尸体被烧成灰烬。”

　　“二，二十六年前？”这就有点远了，那时沈墨才一岁啊。

　　“从1988年开始，到2004年结束，十六间陆续死了很多小孩及外乡人，因为本地人都不敢往那边去。比如1990年，一个小孩误入寺庙，就在地上化为灰烬。”

　　原来这自燃案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起，照理说人体自燃数个例案件，几十年才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生几起，没想到，这偏僻的东北村落，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自燃了这么多人。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以前有人来调查过，查不出原因，就把那一片封了。封了以后，还真没出过事，所以人们就淡忘了。算起来，大概平静了十年吧。”老板娘继续道。

　　“十年？”瞿朝川插了句嘴：“十年前死过人后，便再也没死人，是吗？”

　　老板娘点头：“是的。不过最近又死了一个，但不在寺庙里，而是在寺庙背后约一里处的土沟。人烧得焦黑，顺风几十里都能闻到臭味。”

　　“等等！烧得焦黑？不是烧成灰烬？”沈墨讶异道。

　　“是啊，这次有尸体，后来查出脑部遭受钝物重击，说这个是死因。反正你们听听就好，别过去，会死人的。”老板娘不希望两个年轻的帅哥就此“香消玉殒”，十分善意地提醒道。

　　一个经常死人的寺庙，二十几年前自燃了许多人，十年前终止，却在十年后，远离这里的城市自燃了一位年轻姑娘，循着线索找回来，又再度发现这噩梦开始的地方。瞿朝川想起沈墨的轮回论，用科学解释，就是一切物体在宇宙间有规律地循环。然而，这个循环未免太可怕，因为它消耗的是生命。生命是张单程票，不能退票，不能补票，票没了，人只有一个结果——死亡。

　　“怎么说好呢？我们镇上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安静这么些年，老人去世，中年人和年轻人出去打工，知道这事儿的人慢慢都不在了。那封锁成了摆设，不过由于地处偏僻，本地人从小被教育不许靠近，外地人不知道那里，也就没人过去。近段时间，我们这里重新绘制了旅游地图，不知谁又把寺庙给标注到地图上面，再加上刚死过人，打听的就逐渐多了起来。以前，但凡在这镇上做派出所所长的人，没有一位能干到退休，全都是引咎辞职，现任所长比较走运，因为找到尸体了，正巧尸体脑后有伤，现场流了很多血，他就把这个当死亡原因报上去了。”

　　“老板娘，你知道得真清楚啊。”瞿朝川笑着说。

　　“那是，所里两个小年轻老在我这儿吃狗肉，我听他们说的。往年几任所长，不乏一根筋的老实人，非要直接对上面说这是灵异事件，然后被骂回来。我觉得现任所长做得没问题，难道要他说是鬼杀人吗？”

　　“现场没找到指纹，或者凶器？”沈墨问。

　　“没有。寺庙附近都邪门，几个警察人人自危，把尸体抬回来就不错了。”

　　“这样也行？”沈墨心道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分别，但他无法谴责别人迷信，因为他见过“活生生”的鬼。

　　“混口饭吃不容易。”瞿朝川瞥了沈墨一眼。后来他将话题引开，说了些别的，老板娘普通话不错，原来不是本地人，也是从外地来的，跟老公在这里开了个狗肉店做小本生意。

　　末了，天色全黑，顾客渐渐多起来。老板娘起身，送了他俩一个菜，“你们慢用啊。”

　　沈墨及瞿朝川连忙道谢。

　　过了几秒，沈墨刚拿起筷子，老板娘忽然折回来，神秘兮兮地道：“还有件事，我怕刚才一直没跟你们说，二十六年前死去的男人，跟上个月死去的男人是一家人，都姓应，就住在前面山下的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