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媒》翠寒烟

24、鬼影

　　第二十四章

　　这个女警的眼睛在流泪，无声无息，却让沈墨觉得比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更加悲恸。

　　傅亚童看了他姐姐一眼，后者已经傻了，没能给他什么指示。傅亚童又看了看沈墨，沈墨也怔在原地，片刻说不出话。

　　“她哭了？”沈墨惊诧万分。

　　“阿姨……”傅亚童顿了顿，小声地说：“鬼气，我看到了鬼气。”

　　“鬼气是什么？”女警语速极快地道：“是鬼吗？灵魂，死人的灵魂？”

　　“鬼气是黑色的雾，笼罩着里面的破房子。”傅亚童愣愣地道。

　　“那你看到人没有，人的灵魂，脸，五官！”

　　傅亚童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寺庙，态度严肃，神情认真，像似一定要在里面找出女警说的某人的灵魂。

　　“轰隆！”天边滚过雷鸣，吓得傅亚语狠狠哆嗦了一下。

　　沈墨觉得有点冷，山风冰凉刺骨，由那寺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比周围的风低了好几度。

　　“寺里开空调了。”瞿朝川在沈墨身边道。

　　“周围没有电线杆，哪来的电。”沈墨应着。

　　“能不能幽默点？”

　　“我好冷，你抱我。”

　　“……”

　　“这就是我的幽默。”

　　他俩小声交流着废话，直到傅亚童重新看向女警，女警翘首以盼，湿润的眼睛闪烁着光辉。太奇怪了，她居然如此盼望见鬼？

　　“阿姨，里面没有鬼。”

　　霎时间，女警眼中的光芒暗下去，像被无情扑灭的火种，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眼泪再度落下，很快与雨水融为一体，而这场大雨就是老天爷在替她哭泣。

　　傅亚童睁大眼睛，被女警悲伤的情绪感染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句话可以让她泪流满面。

　　“好，没事。”女警突然用袖子抹了抹脸，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对傅亚童道：“小弟弟，你是阴阳眼吗？”

　　“嗯。”傅亚童心虚地瞥了他姐姐一眼，不过傅亚语依旧处于傻愣状态，无法回神。

　　沈墨跟瞿朝川四目交视，有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女警站起来，扫了一圈，缓缓地道：“我看你们不是来旅游的，肯定也是听了什么传闻，到这里猎奇吧。近几年，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少，可这里不是玩的地方，既然这位小弟弟有阴阳眼，那么他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赶紧回去，趁事情尚未变糟糕之前。”

　　沈墨没说话，瞿朝川先开口了：“我想问问，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还想打听啊。”女警望着这个俊美的男人。

　　“是的，我们就是冲这个来的，您给解释清楚了，消除我们的好奇心，我们也就不进去了。”瞿朝川说。

　　“是吗？我倒碰到很多听了后愈发想进去的。说好听点叫求知欲，说不好听点叫作死。”

　　“您不说，我们可以问别人，结果不是一样么？如果真不让进，政府应该封锁这里，而不是靠您来游说。”

　　“巧舌如簧。”

　　瞿朝川一笑：“呵呵。”

　　“我们回去吧。”傅亚语忽然出现在瞿朝川身边，纤纤素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脸色惊恐万状。跟她弟弟比起来，她的胆子不止小了一点半点。

　　“你看，你的女朋友已经害怕了。”女警意味深长地瞄着瞿朝川：“一个体贴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瞿朝川顿时郁卒得要命，可他又不好表现出来。沈墨呢？沈墨当然跟瞿朝川一样的想法，女警不说，他回去也会千方百计的打听。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们应该呆的地方。”女警继续逐客，还伸手摸了摸傅亚童的脑袋：“以后别过来了，知道吗？”

　　没办法，他们只好打道回府。临走前，沈墨回头看了眼笼罩着鬼气的寺庙，当然他看不出什么，只觉得阴森。

　　“叔。”傅亚童在前面叫他。

　　沈墨瞧了眼手表，不早了，而且这天阴沉得可怕，与昨天遇到应家鬼时差不离，乌云犹似黑龙，庞大的身躯盘桓于寺庙上空，这种压迫感只有身临其境才体会得到。

　　“沈墨！”瞿朝川已经发动了车，傅亚语缩在后排，怯怯地盯着站在寺门旁边的女警。

　　“来了，别叫！”沈墨走前几步，眼神落到傅亚童摆动的手上。傅亚童还没上车，脸朝着他的方向。突然！沈墨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唉……”然后又随风散去。

　　傅亚童的脸色变了，牙齿紧咬下唇，一只手拍打着瞿朝川的门。“叔！叔！”半天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沈墨猛地转过脑袋，寺庙蹚过历史的长河，一直矗立在那里。

　　女警扬起下巴，警告他道：“快点走啊。”

　　“你……没听到什么吗？”沈墨这句话简直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瞿朝川下了车，站到傅亚童身边。傅亚童哆嗦着，手指微微蜷曲，瘦小的身体倚着吉普车，面色苍白如纸。

　　“叔……”傅亚童的目光片刻不离沈墨。

　　沈墨转过来，几秒钟后，瞿朝川大步跑向他，一下子抱住他。他吃了一惊，仰头看向瞿朝川的脸，发现对方的表情极为冷峻。“怎么了？现在可不是表现幽默的时候。”被瞿朝川抱在怀里，现场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沈墨浑身不自在。

　　“你要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瞿朝川盯着沈墨：“上车，我们走。”

　　“啊？”沈墨被瞿朝川强行拖走。

　　瞿朝川看到什么？他从傅亚童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趴在沈墨背上，下巴抵着沈墨的发旋。

　　“慢点，慢点，你把话说清楚。”沈墨踉踉跄跄，被瞿朝川扔进副驾驶座。

　　傅亚童也爬上后座，嘴里念着：“她不见了，好可怕啊。”

　　傅亚语难得没做声，抱起双臂，典型的防御姿势。

　　瞿朝川手握方向盘，看了看沈墨，又扭头对傅亚语说：“亚语，我知道你不喜欢鬼神之说，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帮忙，看你们家能不能找出什么辟邪的物品，否则我怕这家伙最终因为担心过度而致缺乏睡眠死亡。”说着，他指了指沈墨。

　　沈墨瞪着瞿朝川：“对不起，我会选个更英雄的死法。”

　　“我们家应该有，我要回去找。”傅亚语望了眼外面。“能不能先离开这……”

　　不离开也得离开啊。瞿朝川一踩油门，吉普华丽地转了个弯，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下午，他们回到傅家，傅亚童自告奋勇寻找辟邪之物，沈墨跟着他，将瞿朝川与傅亚语留在客厅里，让帅哥安慰美女受刺激的心灵。

　　“姓沈的，咱俩的帐回去清。”瞿朝川默默地想。

　　沈墨离开后，瞿朝川反客为主，给傅亚语倒了杯热茶。傅亚语双手捂住茶杯，这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的无非是她不信鬼神，也不信傅亚童是阴阳眼，但弟弟总说奇怪的话，是不是被爷爷影响了，或是患了妄想症。

　　“亚语，我是见过鬼的，你信我吗？”瞿朝川微笑地看着傅亚语。“他们是你的爷爷和弟弟，你认为他们会重复地对你说同一个谎话？”

　　傅亚语缄默。

　　瞿朝川算看出来了，她心里有数，只是强迫自己不相信、不接受，固执得就像一个老头。

　　再说沈墨。沈墨被傅亚童领进他的房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被镂空雕花木墙隔成了两间房，家具摆设，古玩字画，都很古老，完全不像孩子住的房间。但是，它竟然是个套房，里面还有一间屋子，十几平米，现代装饰，摆了张单人床，墙上贴满奖状。

　　“你们家的格局真新颖。”沈墨干笑道：“从外面看是一间，从里面看是三间。”

　　“以前我爸妈住这里，姐姐睡里面。”傅亚童解释。

　　别人怎么住，沈墨管不着，他现在只关心辟邪之物，有了这个，他才能安心。

　　“叔，你坐我屋，床底下有口箱子，我去翻一翻。”

　　沈墨本来说帮傅亚童翻箱子，可这儿好歹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箱子，他一成人去翻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太好。何况，十岁的傅亚童怎么看怎么少年老成，应该不需要帮忙，反正他坐在一边，随时能够搭把手。

　　“童童。”坐了一会儿，沈墨有些无聊，想起瞿朝川刚才讲的话，说是看见什么东西，便问道：“我还没上车时，你们看见了什么？”他问的时候就想到鬼，因为傅亚童是阴阳眼嘛，而且自己也听见女人的声音，还吟了一首词，记不全，回头百度估摸着能找着。

　　傅亚童一怔，背着沈墨咽了口唾沫。

　　“是……女鬼吗？”沈墨小心翼翼地问。

　　傅亚童扭过头，声音听起来很诧异：“叔，你也看见了？她就趴……”

　　“啪！”

　　傅亚童抖了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沈墨起身，走到墙边捡起一个摔碎的相框，然后看了看墙上的钉子，钉子松了，所以相框滑落在地。

　　“好像摔坏了。”沈墨翻过相框。

　　这是一个老式相框，木头架子，照片镶在里面。沈墨正准备细瞧压在碎玻璃渣下面的黑白照片，门口忽然传来瞿朝川的声音：“沈墨，你孵蛋呢，要花这么久？”

　　“孵你的蛋，你生几颗给我孵！”沈墨没好气地说。

　　瞿朝川和傅亚语一起走进来，沈墨随手便把残破的相框反扣在旁边的书桌上。傅亚童大力在箱子里掏了几下，掏出一串佛珠塞进沈墨手里。

　　“叔，这是我小时候偷偷从爷爷那拿来的，现在借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