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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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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培养一个成熟的飞行员,不止是钱的问题,而是时间与经验的累积。如果公司知道瞿朝川因为跟鬼拔河救自己而摔得下半身瘫痪,那他可就成了公司的千古罪人。
当然,结果不会这么惨烈……
瞿朝川借由沈墨的力量站起来,随即,很快推开后者,皱着一张俊脸,走到窗边细细查探。他之所以这么胆大,完全是因为黑寡妇蹲在窗下就快睡着了。现在,他万不会说黑寡妇没用,至少这猫能起个预警雷达的作用。
“小心点。”沈墨站在瞿朝川身后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沈墨胆子不小,但这会儿被鬼勒过后,他心有余悸,踯躅不前,冷风从窗缝里挤进来,还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已经走了。”瞿朝川扭过头。
沈墨定了几秒,瞅着瞿朝川的腰:“你确定没事?”
“没事!”瞿朝川有些不耐烦。“跟你在一起,我都习惯了。”
瞿朝川救了自己,摔了腰跟屁股,发点牢骚,沈墨决定不跟他计较。不过……
“我们晚上还睡这儿?要不要把床挪个位置。”沈墨看着瞿朝川。
瞿朝川冷冷地提起嘴角,“呵呵”两声,眯起眼睛瞧着他:“你叫一个伤员怎么搬动这么重的床?”
床是老式的木架子床,要移动的话,只能先把床拆掉,这大半夜的,显然无法完成此项任务。再说了,随便改变人家屋子的布局也不好,这就是床,万一是炕呢?还拆炕吗?只不过沈墨到底有心理阴影了,刚才差点被鬼掐死,现在叫他睡里面,他宁愿睡桌子。
“我睡桌子吧。”沈墨讲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瞿朝川揉了揉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望向地面裂成三截的玉佛。脖子处,肚子处,玉佛整个儿身首异处。
“对不起,没想到这东西真的有效。”沈墨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抱歉。在此之前,他一直对玉佛的作用心存怀疑,不过眼见为实后,玉佛却毁了。
瞿朝川有些心痛,并非为玉佛,而是为他居然傻了吧唧只准备了一块。这东西,多多益善才好啊。
沈墨走到墙边,弯腰从塑料袋里拿出新买的创口贴,小心翼翼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瞿朝川翻出十字架,也不管上帝是否能将手伸到中国东北的村子来,反正他把这玩意挂在床头,关了手提电脑,一声不吭地躺到床上。
“沈墨,把棉被捡起来。”瞿朝川开始发号施令。
“你真睡上面呐。”沈墨的表情就像瞿朝川正躺在瘟疫滋生的摇篮里。
“不睡这谁哪儿?你不是最信那猫。看它好端端地在窗户下面,你还怕什么?”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也不愿意睡那儿啊!沈墨弯腰拾起棉被,认命地给瞿朝川盖上。瞿朝川揶揄地瞄着他,只要他不上床,便时刻准备开启嘲讽模式。
罢了!沈墨心一横,蹬掉鞋子爬到床上,纠结地躺倒内面,并不挨着墙,过了会儿,还强行把黑寡妇捞进怀里,硬是要抱着它睡觉。
黑寡妇能挡鬼吗?谁也不清楚。沈墨抱着身体柔软的黑寡妇,这猫的小短腿用力蹬着他的肚子,似乎非常不情愿被人蒙在被子里。对了,沈墨和瞿朝川用的是一张棉被,一张非常厚实且宽大的棉被。沈墨为了压制黑寡妇,躲避其的夺命爪,不得不在棉被里跟它过起招。
有动作,棉被就会有缝隙,有了缝隙,冷空气便会乘虚而入。瞿朝川忍了很久,他是把一件旧的休闲长袖T恤做了睡衣,下面穿着宽松的纯棉运动裤。照理说,这室内温度,如此穿着也算保暖,可被沈墨一折腾,凉风时不时灌进棉被,他的体温急速下降,鼻子发痒,已经有了打喷嚏的前兆。
一分钟后,瞿朝川“不负重望”地打了个喷嚏。
沈墨按住黑寡妇的肉爪,头埋进棉被里威胁可怜的小动物:“你再敢抓我,明天我把你的指甲全剪了。”
“呜……呜……呜……”黑暗里,只闻黑寡妇愤怒的悲鸣,不见其明亮的金眸。
“乖,就睡这里,明早多喂些猫粮给你。”沈墨威逼利诱一只猫。
“姓沈的。”瞿朝川见沈墨整个脑袋都在棉被里,干脆伸手使劲摁住棉被边缘,不许他出来透气。“猫粮收买不了我。你再给我瞎动弹,我把你扔出去睡走廊!”
“靠!”沈墨一只手抱着黑寡妇,一只手猛地推开瞿朝川,露出自己的脑袋。“我就是找只猫陪睡,我容易么我?行,死便死,睡觉!”说完闭起眼睛,脚往窗户底下一伸,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瞿朝川“呵”了声,看到沈墨的胸口冒出一颗毛茸茸的猫脑袋,这猫竟然不闹了,趴在沈墨身上,一双杏眼直直地瞧着他。瞿朝川心里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总觉得这猫不对劲,就是……太通人性了吧。正想着,沈墨忽然坐起来,棉被下滑,又灌进许多冷风。
“沈墨!”这家伙,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吗?
沈墨抱着黑寡妇,脸带惊诧,在膝盖下面摸索了一番,不久,便摸出一块银质金属。
“你刚才检查这里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吗?”沈墨扭头问瞿朝川。
瞿朝川当时看的是窗户,哪里检查了床铺?“我没看那里。”瞿朝川盯着沈墨的手:“长命锁?”
确实是一块长命锁,正面“长命百岁”,反面“福寿绵长”。
“这个东西,刚才不在这里,我被拖过去时,下面是平的。”沈墨举着长命锁道。
瞿朝川坐起来,将台灯的光调得更亮些,黑寡妇几下跳至沈墨跟前蹲着,仰面嗅了嗅长命锁。
所谓长命锁,按照迷信的说法,佩戴在身上可以趋吉辟邪,“锁”住生命。在东北,旧时许多儿童出生不久就挂上了这种饰物,一直到成年。长命锁,锁长命。即使不在东北,全国各地也有这种风俗,比如沈墨的家乡。当然了,现在更多的人不再给孩子佩戴长命锁,而是去专柜买个金制的,当做礼物送出去,或锁起来,成为一种财产。
“这是很老式的长命锁,如意云头形,山石、葫芦、书卷、童子,麒麟,麒麟送子银锁,我家原来也有一个,《拾遗记》中说孔子出生时天降瑞兆,夫子生之夕,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 ”沈墨将手头的东西翻来覆去:“也许会有名字刻在上面。”
“受教了,沈夫子。”瞿朝川的语气略显戏谑。
沈墨仔细观察着长命锁,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三个单独的小字——应世坤。
“应世坤?”沈墨望着瞿朝川:“我觉得这锁八成是鬼出现后才冒出来的。”
瞿朝川接过长命锁瞄了瞄,忽然皱起眉,对沈墨道:“你还记得客厅里供奉的牌位吗?”应家很奇怪,别人都是在客厅供奉神位,他家却在客厅摆放牌位。客厅一共有三个牌位,最上面,也就是正中间的叫应广昌,对应遗像,估计是领他们进来的老头。而左右两个牌位分别叫应世乾和应世坤,也就是应广昌的两个儿子,应煜宸的大伯与父亲。
“如果应家还有孩子,我想大概叫做应世大,应世挪,应世移,合起来是乾坤大挪移。”沈墨郑重其事地道。
瞿朝川睃了他一眼:“脑子被鬼吓秀逗了?”
“我开个玩笑,活跃气氛。”沈墨把黑寡妇抱进怀里。
“刚才我在窗户里看到的脸,就是应世乾和应世坤中的一人。”
“你认得?”
“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那他为什么出现,还掐我……”
“我怎么知道!”瞿朝川把长命锁扔回给沈墨:“他把你往窗边拖,是叫你发现这锁?”
“也许吧……”
“别想了,想不通的事情,怎么想都是枉然。”瞿朝川重新躺下,闭起眼睛道:“鬼应该是应世乾,我明早下去确定一下,现在,先休息。”
“你怎么能睡得着?”沈墨摇头。
“他们一直找的是你,跟我没关系,你不拖累我便好。”瞿朝川典型的落井下石。
沈墨郁闷,这瞿朝川,一会儿给他好印象,一会儿又亲手破坏掉这种好印象,他到底如何定义这人,姓瞿的就不能一味的好或一味的招人厌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纠结。
夜深了,沈墨背对瞿朝川,抱着黑寡妇,离墙面半个小臂的距离。他原是不想盯着墙壁的,但将后背交给随时可能冒出鬼影的墙,还不如交给瞿朝川。不过,由于这床不太大,沈墨占去大半,瞿朝川的位置就不够了。
瞿朝川焦躁不堪,好不容易强迫自己不再想应家的破事,想方梓芊,想鬼怪,酝酿许久产生睡意后,竟被沈墨逼到床的边缘,随时可能掉下去。再摔,他就真残了!
要死,这命定之人天生是来克他的,绝不是帮他转换命数的!瞿朝川冷冷一笑,大力往里挤了挤,胸膛贴上沈墨的背脊,沈墨吓了一跳,缩了下脖子,轻轻道:“做什么?”
“抢位置。”瞿朝川没好气地说。
黑寡妇倒是很舒服,蜷在墙边,半边身子埋在棉被里。
“抢位置?”沈墨翻了个身,没惊动黑寡妇,漂亮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朦胧。“要不要划条三八线,咱俩隔江而睡?”
“你去睡桌子吧。”
“滚。”
“不愿挨着墙是因为怕吗?早晨单独留下来的勇气呢?”
“行了,瞿朝川,大半夜的不想跟你抬杠。我看地图,知道这附近有座寺庙,明天去求一求,请个玉佛玉观音之类的防身。”
“呵呵,临时抱佛脚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吧,还真形象。傅亚童不是讲过,这村子到处是鬼魂,你准备添多少香油钱,求几个玉佛玉观音回来?”
瞿朝川不提这事,沈墨差不多都忘记了,现在他一提,沈墨不寒而栗。光应家鬼还不够,敢情高速公路连环撞车的鬼全到这村子来了?
“明天我要去问一问那小子。”沈墨沉沉地道。
后半夜,沈墨跟黑寡妇皆睡的安稳,唯独瞿朝川睁着眼睛玩手机。这不是笑话吗?沈墨的神经用什么做的,一直问他怎么能睡得着,结果自己才是睡着的那一个。反而瞿朝川原本快睡着了,现在却睡不着,天大的讽刺啊。
然则,沈墨即使睡着了,身体似乎还记得不可以往墙边靠,于是不停往瞿朝川这儿挤。瞿朝川退无可退,几次欲把他叫醒,却在想到这倒霉催的家伙可能要夜夜被鬼惊吓,便大发善心的放过他了。到最后,瞿朝川只能与沈墨紧密相贴,右手实在受不了挤压,抽出来,没位置搁,刚在枕头上放了一下,沈墨就再度靠近些强占了腾出来的空间,得,这姿势就像把对方抱进怀里,暧昧无比。
“……”瞿朝川真想把沈墨扔走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