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的珍珠》缠丝带

18、七年的残酷

　　七年的时间，会带来什么？
　　是身体的陌生，还是心里加深的思念？
　　或者是，永远回不到记忆里的遗憾。
　　……
　　陈禹最拿手的，是八大菜系里的鲁菜。因为张希睿很向往，所以陈禹偷偷地去学的孔府菜。做过的最费工夫的一道菜，叫做烤花篮桂鱼。要先把炮制乾净的桂鱼调味、造型，然后网油，再包面饼，把鱼包封严密，放在铁钩上，下用木炭火两面烤熟。陈禹照足古代的传统做法，从不马虎。
　　张希睿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每一次吃，都像是中了什么大奖一样的兴奋。
　　可是眼前的人，只是淡淡地微笑着，不经意地挑起鱼。
　　他终于进入她的生活，与一向乖巧的区智相处良好。两人要么静静地在客厅看电视，要么一大一小在书房捧本书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两人越来越像的轮廓，陈禹始终没有挑明，区智与他的关系。
　　他用尽她能想到的方式宠着她。每天比她早醒，看着她转醒，送上早安吻。做饭的在一旁，笨拙地洗锅，洗碗，不让她的手沾油水。每晚陪她给小智念故事，说些很冷的笑话，努力地逗她笑。
　　梦想中的幸福来得这么轻易，陈禹甚至有些惶恐。
　　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觉得他嘴角的笑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茫然。
　　只是，他在刷牙的时候不再有傻傻发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神情，他穿衣服时不再先穿上衣再穿裤子的习惯，都让陈禹觉得不安的陌生。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她拒绝这种突来的幸福的理由。
　　“明天你生日呢，想怎么庆祝？”
　　“那，禹，小智睡了，我们再出去吃饭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两个人吃饭。”
　　“嗯。你决定就好。”

　　陈禹很少出门吃饭。一方面，区霄鑫对食物有着轻度的洁癖，另一方面，陈禹的厨艺，根本就不会有人提出在外面吃的建议。
　　但是，这家餐厅，陈禹还是有听说的。倡导是最自然的环境，刻意培植的绿色植物，沿着藤架，间出一个个独立的有一般隔音效果的贵宾房，为了防止蚊虫和不属于植物的异味，又花费了一大笔。因而实行昂贵的会员制。据说区霄鑫的母亲也很喜欢这里。
　　“你怎么也有这里的会员资格的？我听说，他们已经不轻易开发新会员的了。”跟在领路的服务员后面，陈禹疑惑地低声问。
　　“我的嗲嗲，你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别管这个了好吗？最主要的是，我们过个愉快的晚上。”张希睿低头，笑着轻刮了刮陈禹的鼻尖。
　　“……嗯！”陈禹便没有再问下去。
　　“意？你怎么也在这？”经过一间大贵宾房门前的时候，与刚好从对面走来要进门的人正正地打了个照面。穿着雍容的女人，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散发着不易接近的气息，略惊讶地，看着陈禹。
　　“啊。妈……区伯母。我……跟朋友来这里吃饭。”陈禹局促地微笑，回答。
　　女人，区霄鑫的母亲，上下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陈禹身边的张希睿，终于淡淡地扯起笑容，“这样就好。见到长辈也不打个招呼吗？进来吧！霄鑫也在。”
　　陈禹忍下逃走的欲望，礼貌地试图婉拒，“伯母，我看……”
　　“禹，我看既然都碰到伯母了，不如就大方地打个招呼吧！”一直没出声的张希睿忽地打断陈禹的话。
　　陈禹惊讶地抬头看他在昏黄的廊灯下微笑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他挽住肩，随前面的人走进房里。
　　“我来介绍一下。”区霄鑫的母亲满意地环视四周，微笑，“霄鑫自然是不用说了。他身边这位，是刚从澳洲留学回来的丁焕熙小姐，丁小姐的母——丁太太，还有最旁边那位，丁小姐的好朋友，特地从澳洲过来来帮她鉴定未来夫婿的Ｓusan小姐。”
　　脸色有些铁青的区霄鑫站起来，“妈！……”
　　区太太瞪他一眼，再转过去，对还处于迷惑中，却仍礼貌地点头示意的年轻女子和她的母亲说，
　　“丁太，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位就是霄鑫的过去，陈禹小姐。呵呵……当然，他们现在已经各不相干了，只是今天刚好遇到，打个招呼，以后也不至于会有什么误会了您说是不是？”看见丁太太的淡淡地点头微笑，区太太的笑意更浓了。
　　“哦，对了，陈小姐今天是跟朋友出来的吧？不介绍一下吗？”
　　陈禹咬咬唇，餐桌那边透过来好奇的目光，区霄鑫默默地坐下，复杂不明的神情，像是炙热的白炽灯，照得她的狼狈无处可躲。
　　“嗯。我们一起出来的。他是……”
　　“Ｅric？！”另一个声音脆生生地跳出来，阻止了陈禹下面的话。
　　坐在最旁边的少女，一直只是好奇地盯着他们的少女，齐齐的刘海，眼睛笑得弯起来，忽地叫起来，下一刻已经冲到张希睿身旁，抓住他空着的手臂，凑近他的脸。
　　“真的是你？Ｅric！！！”少女欣喜的神情，带着重重外国腔调的中文，旁若无人，惊喜地叫。
　　“你什么时候从Melbourne过来的？难怪都找不到你！哼……如果不是uncle说你只是出长差了，我还以为你要逃婚，扔下我了呢！”
　　少女嘟了嘟嘴，任性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张希睿，一手叉在腰间，一手点着他的心口，简单的白色T恤，紧身牛仔裤，无处不逼人的青春。
　　陈禹的脸色在那一霎苍白。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张希睿身上，或是事不关己的好奇，或是不敢置信的阴霾。
　　张希睿抬起头，原本挽着陈禹的手松开，抓住少女戳着他的纤细的手腕。半明不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射出暧昧的阴影。
　　“当然不会了，Susan。” 张希睿温柔的声音在沉默的空气里响起，嘴角扬起的笑容，有隐隐的清冷的味道，
　　“我怎么会做出逃婚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