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墨凤]同归》墨天然

45、拾捌.同归（2）

　　脑海中没有任何其他杂念，用最快的速度向那个地方飞去，熟悉的地方渐渐浮现在眼前，这个悬崖是我与墨鸦刚到桑海时第一个到的地方，那时他带我在这里我有生来第一次看到了海，如果说他在离开前还想去什么地方，那么除了这里我想不到别的去处。
　　我确实没有猜错，远远地，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就站在那里，然而，还未等我欣喜片刻，那人便像一个断线的木偶一样缓缓跌落。
　　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在他倒下之前将那个人一把揽入自己怀中，我扶着他坐下让他靠在我怀里，“墨鸦！”我唤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只是痛苦的闭着双眼，艰难的维持着呼吸，给不了我任何回应，那张好看的脸现在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我稍微一动殷红的血立时沿着他的唇角落下来，此时我才发现他的左胸处有一道深深的剑伤，慌乱的伸出手按在那里，可是没有用，鲜红的液体还是不停地流出来，很快我们周围的一小片土地都被血液浸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了我，我有些手足无措的晃了晃怀中的人，“墨鸦……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你看看……看看我啊……”仿佛是坠入了冰窖，浓烈的寒意由内而外将我包裹住，我不住的的颤抖，眼中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怀中人的脸上衣服上。
　　身后的骆寒川和墨祁也先后赶来落在我身边，我一把拉住骆寒川的衣服，“救救他，你救救他啊……”骆寒川蹲下身看了下墨鸦胸口的伤又探了下脉，只是闭上眼微微摇了下头，我便心下了然，是啊，身为杀手的我又怎会看不出那一剑已经精准的切断了他的心脉……
　　我看了看怀中的墨鸦，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也同样一身是血好像失了魂似的沧溟，就大概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眼中的光逐渐冷下去，变得嗜血，右手缓缓握紧手上的骨头也咯咯作响。
　　然而还未等我有什么动作，身后一直没有出声墨祁以我都看不清的速度向沧溟略去，她拔出那把插在地上的短剑直指对方的咽喉而去，而沧溟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闭上眼睛好像在迎接死亡的到来。
　　“墨祁……”一声轻的好像风一吹就要碎掉的声音却让墨祁手上的动作立时停了下来，此时她手中的剑锋就停在沧溟脖颈前一寸不到的地方，只要她稍微一动立刻便能挑破他的颈动脉，墨祁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向这边，她的眼神里也少见的带上些复杂的情感。
　　墨鸦扶了下我的手想借力坐起来，可却还是无力的跌了回去，我轻轻托了下他的后背扶他坐起来，墨鸦喘了两口气勉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可以被不远处的那个人听到，“阿溟，回去吧……那个人无论对旁人如何，对你……却是真心的，他给了你选择，甚至……没有派人来跟着你……”，墨鸦吃痛的咬了下下唇，又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回去吧，阿溟，然后……好好活下去……”
　　似乎犹豫了片刻，墨祁深吸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短剑，将那把剑刃上沾满鲜血的剑交还给沧溟，语气依然冷淡，“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走吧。”
　　沧溟最后深深地看了墨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开口，毫不犹豫的转身，足下轻点，一跃便很快消失在身后的树影中。
　　在沧溟的身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同时，墨鸦好像再也坚持不住般的吐出了一大口血，紧接着又是一口，我的衣服上手上又沾满了他的血，就像那天一样。他把身体往我怀里缩了缩，整个身子弓起来，牙咬得紧紧的就像在用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不要喊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痛苦的样子，那该死的药，他到底是在承受着什么啊……
　　此时我看到墨鸦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口齿不甚清楚的对我说了句，“小子，对不起……”
　　我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大声道：“什么对不起！你又说对不起！你哪里有对不起我！”
　　可是我却不知道墨鸦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他轻轻地闭上眼似乎又失去了意识，我在一片慌乱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旁边的墨祁大声说，“墨祁，你不是会那个什么渡魂之术么？求你救救他吧，用我的身体，我心甘情愿，求你了！”
　　就在我说出这话的下一刻，已经意识模糊的墨鸦却突然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臂，力道大的指甲都嵌进了我的肉里，我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他，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不住地摇着头，随后好像终于忍不住似的‘啊’的一声低低的喊出声来。
　　我一只手伸到墨鸦后心处缓缓为他渡过一些柔和的内力，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为他缓冲一些疼痛，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出声的墨祁终于开口，语气还像往常一样，只是眼神里有淡淡的悲戚，“他若能答应，又何必为了你做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你的生命才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所以，我不会用那个术的……”
　　听了墨祁的话，我竟不自觉的笑出来，墨鸦，你这个傻子……
　　看着这样痛苦的墨鸦，我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即使那一剑精准的切断了他的心脉，但他还要在这样的痛苦挣扎中煎熬几个时辰，我……救不了他，甚至什么都不能做，这样想着我轻轻开口，“骆寒川，请你帮个忙……”
　　“什么？”骆寒川蹲下来看着我。
　　“我想请你……帮我送他走吧……”我轻柔的理了下墨鸦额前的碎发，“他已经受了太多苦，我不想……他走都走得这么痛苦……”
　　骆寒川似乎有些不能相信的看了看我，眼神有片刻的游移，随后了解的点了下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从中抽出了几根银针迅速刺在墨鸦胸口的几处大穴上，然后伸出右手贴在墨鸦胸口，接着便有一股内力沿着他的手源源不断地涌入墨鸦的身体，过了大约一炷香，骆寒川收回手并取出那几根银针，对我说，“我用自己的内力暂时为他续上一段破损的心脉，又用银针封住了他部分痛觉……对不起，这是我仅能做的了……”
　　说完骆寒川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拉过墨祁的手说，“咱俩走远点，他们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说着便一前一后走到那片树林深处，我似乎还隐约听到了那里传来一丝压抑的抽泣。
　　过了一会儿，墨鸦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他抬手，用手背轻轻拂去了我脸上的水痕，“小子，别哭……你这样，都不好看了，你……笑一个，我还……没怎么见你笑过……”
　　闻言我赶紧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又将眼底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水逼回去，低头看着墨鸦，我对着他弯起眉眼扯开嘴角笑着，就像印象里每次他对我那样笑着一样。
　　墨鸦看着我，也笑起来，不是他惯常的那种笑，那笑容清浅又柔和，“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也要多笑笑啊……”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用我从没用过的温柔语气说着，“好……只要你高兴，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
　　他轻笑着闭上眼，把头靠在我胸口上，“小子，再为我……做一件事好么……”
　　心里一疼，我觉得我脸上的笑意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当然，别说一件事，只要你说的，多少件我都答应……”
　　“我想……再看看海……”
　　“好……”
　　我抱起他走到悬崖边坐下来，让他靠在我身上，觉得风有些大，我又解下身上的外袍为墨鸦披上，“冷不冷？”
　　墨鸦只是看着面前闪着微光的海，笑着摇了摇头，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也飞过来，在我们身边盘桓了几圈之后悄悄落在墨鸦的肩头，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是否是对它这位‘救命恩人’也有些许不舍呢。
　　我看到天光倒映在海面上，天边已经亮起来，破晓马上就要降临，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墨鸦又道，“白凤……再答应我另一件事吧……”
　　“你说……”
　　“我死后，不要立坟立碑，就把我……一把火烧了，骨灰……洒在这片海里，活着的时候不得自由，死了能享受一把也不错……”
　　“……好，答应你。”
　　似乎觉得很舒服，墨鸦把头在我颈窝上蹭了蹭，心情很好的样子，“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嗯……”我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多说一字眼泪就又要流下来。
　　“以后……别这么任性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啊……”
　　我紧紧抿着嘴唇，点头。
　　“还有啊……”
　　“你怎么事这么多啊……”我装着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与他打趣。
　　墨鸦只是笑着并不与我拌嘴，“你……要好好活下去……”
　　“嗯……”
　　“还有……找个温柔可人的漂亮姑娘，与她……与她赏樱看海登山观雪……还要，生一群孩子……”墨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还有……”
　　“嗯？”
　　“忘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扳过他的肩膀抱着他，低下头将我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他的唇凉凉的，却很软，一股甜腥气在我的唇齿间蔓延开，墨鸦本来有些黯淡了的眼睛忽然划过一丝光彩，点亮了那双夜空般美丽的眼，我再没有别的动作，持续着这个吻，只希望时间就静止在此刻，再也不与他分开，海风拂过扬起我们的头发和衣袂，就连我们脸上的泪都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鸦的头缓缓垂下，那双夜空般漂亮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我依旧抱着他，细细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最后将一个吻轻柔地印在他的右眼上……
　　“对不起墨鸦……这件事……我做不到……”我的声音随着风飘散在空气里。
　　下一刻，天光乍破，无数道光透过树影打在我们两个身上。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