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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红与脂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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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女红是一个非常艰苦的事情,首先练得是手和眼。第一是快,第二是配合,要做到手到眼到,眼到手就要到。缺一不可。第三就是准确性,下针要准要稳才能一步到位,绣出精美上乘的绣品。
为了让王薰练好手眼,老嬷把针扔进开水盆里让她去捞。一开始王薰烫的满手是泡,慢慢的时间长了,王薰竟能很快的将针从开水盆里捞出来,而不会烫伤手指。
王薰很聪明,而且一点就透,很快就掌握了各种针技手法,甚至推陈出新,创造了许多新的技法。虽然用来练习的布料都是从不穿的旧衣上裁下来的,就连绣线都是从旧衣料里抽出来的,但王熏却一点都不敢马虎。除了女红,王熏的书也没有放下,虽然只有先生送的两本,以及那本《千字文》。但王薰早已把里面的内容熟记于心,书页也被摸的起了毛边。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天老嬷被叫去帮忙收拾屋子,王薰一个人则坐在院中练习女红。
夏末的午后带着些燥意,但树荫又送来了一丝清凉。忽然一只苍蝇飞了过来,围着王薰乱转,弄得她是好不厌烦。她顺手将手中带着丝线的针朝那只苍蝇抛了过去,没想到歪打正着,那根针带着苍蝇没入墙根的草丛之中。
王薰有些可惜,要知道要把一根普通的缝针,改造成绣针,是要费很大的气力才能磨成。
王薰放下绣绷,来到墙根找针。幸好针上带着根丝线,再加上那只苍蝇,让王薰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根针。但是她一抬头,发现屋后的院墙,上凹进去了一块。
王薰一时起了好奇,顺着墙根走了进去。屋后和院墙之间的距离刚好能容下她细小的身躯,所以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来到了凹下去的地方。原来那里有一扇木门,门鼻上还挂着一把铜锁。王薰看了看铜锁,忽然想起母亲抽屉里的那根铜簪子。
王熏很容易的找到了那根铜簪子,她把簪子捅进锁眼,活动了几下,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王薰的心猛的一阵狂跳。
她推开门,落下一阵烟尘,差一点迷了她的眼睛。等烟尘散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五六步宽的窄巷。王薰站在窄巷中央往两头一望。只见一头深得望不到头,王熏明白这一定是通往尚书府正门的方向。另一头虽然也不短,但却能看得见从巷口一闪而过的人影。
王薰看了看天,时辰已经不早了,估摸着母亲快回来了,所以她打消了去巷口的念头,退了回去。
“娘,”晚上,王薰趴在桌上,两只手托着腮,看着在油灯下缝补衣服的母亲张口问道,“我今儿个看见咱们家屋后有一扇门,那是做什么用的?”
“那个门啊,原来是拉夜香的人走的。我也是听说,上一任尚书令家的夜香都卖给了城外一个开场子的。所以每天都会有人专门上这儿来拉。后来来拉夜香的人嫌那儿的巷子太窄马车进出实在不方便,所以尚书令又让人另开了一个门,拉夜香的就走了那里。这个门虽未封住,但是也是落了锁不教人进出的。后来就在这儿盖了房子把它遮住了。”老嬷忽然抬起头说道,“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该不会是想溜出去吧!我告诉你趁早打消这念头,你再怎么说也是尚书令的三姑娘,将来即便不能像你大姐二姐那样嫁了高门大户,但是你爹也不会把你轻易许人的。你得守着你尚书令三姑娘的本分。”
“娘,我知道,我就是问问。对了娘,从这儿巷子出去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大街。”老嬷停下手里的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恐怕有将近四年没上过街了。记得最后一次上街还是你爹到任搬家才坐着马车在这儿街上走了一遭。那年你才八岁,日子过得真快啊!”
听了母亲的话,王薰若有所思的朝墙上门的方位看了看,一个主意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过了几天,老嬷又被叫去帮忙了。王薰拿了那铜簪子再一次捅开了那把铜锁。她轻轻和上门。从外面先把门锁上,然后朝着最近的巷口跑了下去。
出了巷口她不敢往西因为那是尚书府的后门,她怕被人瞧见。她往东走了不远是一个小十字,她停下脚辨了辨方向,又朝北拐了出去。走了没多远,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她已经身处在大街之上了。
王薰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四处打量了一翻。这是一条东西大街,街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王薰回想了一下走过的路径,把它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以防找不见回去的路。然后顺着大街又往东走了下去。她一边走一边瞧,看什么都感觉新鲜。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会她有些犹豫了,是继续走还是停下来,这是个问题。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出门。
她站在路口朝四周看了看,她发现在十字路口的东南角有一个绣庄---玉娘绣庄。她便信步走了过去。
进到门内,穿过过堂,眼前出现了一个天井,几个绣娘正三五成群的坐在天井里一边做女红一边聊天。她们看见王薰,只是好奇的观望了一下,并未搭理她。也许,她们只当她是某个邻家的女孩子,好奇心重,过来瞧瞧罢了。
王薰走到一个绣娘身边,看她作女红。看着看着她忽然指着一处绣迹说道,“这个地方不对,你绣错了。”
那绣娘一听不觉变了脸色,“哪里来的小姑娘,才多大一点,就敢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你懂不懂做女红!”
周围的绣娘也都随声附和着,纷纷指责王薰自不量力。
院里的吵闹把屋里的人吸引了出来。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白皙的面庞,高绾的发髻,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对襟罗裙,高束着腰身,显得别有一番风韵。
那些个绣娘一见到她,便一个个言声禁气的分散开来,去做自己的活了。
“你说她绣的不对,那你说应该怎么绣。”
那妇人从那个绣娘手里拿过绣品递给她。
她接过绣品,指着一处花瓣,“这个地方用叠针效果更好。”
“噢,是吗那你绣给我看看。”
她从绣娘那个绣娘手里接过针线,一针一针绣了起来。不一会一个花瓣出现在了绣面之上。那花瓣度色均匀,色彩自然艳丽。即使同一种线色也因下针方向的不同而反射出不一样的光泽。
那绣娘不禁惊叹道,“好漂亮。”
“你跟谁学的女红?”那妇人问道。
“跟我娘。”
“那你愿不愿意,到我这儿来做工呢”
“做工?”她从来没想过。
那妇人见她有些犹豫,便又说道,“我叫黄玉娘,这个绣庄是我开的。你如果愿意,我愿意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一两银子。”
周围的绣娘们一听都惊呆了。要知道她们这里最好的绣红才拿的是半两的工钱。她一来,老板竟要给她一两的工价。
“黄老板,不是我不愿意,我是不能每天都来的。”她吞吞吐吐说道。
黄玉娘愣了一下,“这样吧,我把工钱摊开了算,平均到每一天,今天你来了,干够三个时辰,我就给你算一天,干不够,我就给你算半天,来一次结一次的工钱,你看这样可以吧!”
“那好吧。谢谢黄老板。”
“你不要叫我黄老板,就叫我黄姨吧。你能来这里就说明我们有缘。”
等她回去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回来。她抚了抚胸口,长松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她就趁着母亲去干活的时候,悄悄溜出去,到玉娘绣庄做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几个月。赚的银子都寄存在了黄玉娘那里,足有三四两之多。
这天她做完活,正要往回走,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把她叫住了,“姑娘,买盒胭脂水粉吧!”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竹篮里是几盒胭脂水粉。他从竹篮里拿出一盒胭脂,递到她的面前。
“大爷,对不起。我用不着。”
“姑娘,买一盒吧。这胭脂是我自己做的。家传的方子,用料足。不似店里卖的那种。你看看吧。”
“大爷,我真的用不着。”
“姑娘就算你帮我吧!老妻还在家病着呢。”
老人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那好吧,我看看。”一听老人这样说,她心里也有些难过,便从他手中接过胭脂盒打开。那胭脂颜色靓丽,带着一层柔和的光亮。不似店里卖的那种,虽然颜色好看,但没有光泽
“这样吧,老大爷您跟我来。”
一个主意在她脑海中闪现。她把老人带到了玉娘绣庄。
不久,玉娘绣庄的旁边就多了一间玉娘脂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