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溪》昭瑾

3、好走

　　隔天一早，當日頭從洞口斜曬進來，吊床上早已經空空如也，連地上的火堆都熄了個徹底，書生模樣的隕似乎算準了我醒來的時間恰好踱進來，扔了兩個瓜果給我當早餐。

　　我正想掀被下床，卻發現，身上那還有什麼棉被的存在？石床上除了多了個我，就連那幾捆稻草都安安份份的躺在昨天所在的位置，彷彿從來不曾移動過似的。

　　我摸了摸鼻子，一樣沒打算問。

　　用過早餐，打算辭行，沒想到隕看了我一眼，竟然問我要不要再留一夜？

　　雖然有些受寵若驚，但是惦念著家人都在等我回去，因此我拒絕了，就在我推說下回有機會會再上來找他的時候，隕似乎嘆了口氣。

　　還來不及細想為什麼，他就揮了揮手，說不留以及好走。

　　於是我就下山了。

　　就在半山腰的河邊，想了半天的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隕會留我，以及為什麼我執意要下山時，那若有似無的嘆息，甚至是，他口中『好走』的意思了！

　　因為，就在我涉水過河的時候，好巧不巧，遇上了突如其來的山洪暴發！

　　這回鐵定是沒命回去了！

　　被大水沖得七暈八素，卻什麼也搆不上抓不到，絕望的喪失意識之前，我突然想到：爺爺沒我給他帶消息回去，不知道會不會擔心的撐著柺杖上山來啊？這樣太危險了……

　　後來，當我再醒過來，我發現自己躺在河水源頭邊的巨岩裡面！

　　不是岩石上面，是裡面！

　　而那巨岩彷彿琉璃一般的透明，我還能仰著看到那垂直奔流下來的細瀑，在頭頂上不遠的地方裂做數行從耳邊奔騰而過。

　　我坐起身來，這才看到身邊竟躺了頭老虎！

　　可這條大蟲很憔悴，形容枯槁、形銷骨立，身上的毛皮稀稀落落的不再有光澤，甚至，牠的四肢全萎縮得猶如乾屍，一整排的肋骨幾乎要穿皮而出似的，全身上下大概只剩腦袋尾巴能動，就連身軀，都嵌入了底下不透明的石塊裡頭了，看起來怪可憐的。

　　「喂！人崽子，」那虎突然開了口，嚇我一大跳！「到俺面前來！俺有話問你。」

　　能開口說話，看來，這也是一隻虎妖呢！因為認識了隕，知道妖怪不一定都吃人，再加上牠都已經四肢全無了，應該沒有什麼威脅性吧？

　　於是我放大了膽子爬到牠面前。

　　「你知不知道，這座山頭有虎妖啊？」牠揚起頭，迷濛的看著川流不息的河水，我突然懷疑，牠是不是想透過外邊的水幕，去看看天空，或是看些其他東西？

　　「你找隕做什麼？」我想也不想的順口就問，才問完我就後悔，怎麼一下子就露了口風，還把隕給賣了，真是糟糕！

　　「隕還在？」那虎妖揚起了尾巴，似乎很興奮的轉過頭來看我。

　　「是……」騎虎難下，就算沒騎著老虎也難找下台階啊！我只好硬著頭皮說實話，並在心中不斷默禱，希望這隻虎妖別跟隕有過節才好！

　　「跟俺說說隕的事！」那虎妖吼到。

　　我也不知道那兒來的膽子，竟然跟牠拿橋：「你跟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要告訴你隕的事！」

　　那虎妖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你在保護隕？他可是虎妖吶！」

　　「虎妖又怎麼樣！也是可以交朋友的！」我賭氣的大喊，心中卻暗想：自己剛剛一定是把腦袋撞壞了，竟然敢跟個妖怪大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