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飞狐》魔摸

9、九

　　东方鱼肚翻白……
　　一个月的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皇城，没有来的及看城里风景。甚至他们到达的时候天才微微亮，街道上小摊小贩还没出来，空无的大街显得很冷清，马蹄踩在石块铺成的街道上格外响亮，小分队从店铺前面经过，屋檐下挂着用麻布做成的招牌被一阵劲风带动呼啦作响，门头上的店招倒是稳如泰山。

　　等到了皇宫外头天已经大亮，一夜马不停蹄的赶路总算到了目的地，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可以吃上热乎饭，泡个热水澡解解浑身的疲乏，再美美得睡上三天，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让凤离感动的是薇儿一路走来没喊过一声累，没叫过一声苦，完全一改在村里的小气，甚至比凤离自己都要吃苦耐劳些，因为薇儿平日赶路辛苦不说还要照顾自己，比其他人应该还要累。

　　凤离觉得一个普通女孩不应该这样，女人如水，需要呵护。为什么薇儿要跟着自己受罪？是了，也许到了京城皇宫就不会如此。后面才知道这些不过是小菜一碟，接下来来要走的‘路’才真叫艰难困阻。

　　风尘仆仆的带头将军从怀里拿着一个东西对着城门上喊：“打开　城门——”
　　城头上有个小兵趴在城墙上往下看，待确定看清楚东西后朝里面挥动小旗子：“打开城门——”
　　里面人拉动粗壮的铁链放下吊桥，朱漆大门分左右两边打开。已经能够看见里面空荡的宫殿广场。
　　“殿下请。”
　　“驾。”

　　凤离一行人顾不上打量皇宫光景，只想快点躺在床上睡个好觉。到了殿前下了马跟着带头人进了殿堂，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他们。
　　“陛下，臣已安全带回殿下。”铠甲随着人下跪虎的摩擦发出重响，光线印着金属褶褶生辉。
　　上位皇帝体谅臣子，拂手道：“将军一路受累，先回去休息吧。”
　　“谢陛下圣恩，末将告退。”将军转身离开大殿。

　　再看这大殿之上坐的是什么人：明晃晃一身黄袍，清凌凌一张威严；已过而立之年却丝毫不减神韵风采，接近不惑之年仍然风度翩翩。但见他一副睿智明朗模样，这皇帝长的相貌稀奇，丰姿非俗。不用猜想就知道他年轻时候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皇帝坐在龙座上没有要起身意思，凤离觉得这个皇帝不是他爹，是他祖宗，明显摆着一副待人奉供模样。
　　陛下平淡缓慢地说道：“你长大了，当年孤离开时你还只是一个顽童，如今——已经成人。”目光柔和，语气中透露着欣慰。
　　这种陌生的语气根本不是父对子般亲昵，就像两人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不过是年长者对小辈的最最普通问候，而不是亲人之间的动情。

　　凤离拿出夫子教导过的礼仪，弯腰拜身诚然回道：“谢陛下赞誉。”
　　凤离丝毫不敢逾越，自古以来皇家无亲情，不敢断定陛下对他是什么态度，毕竟一对关系正常之父子不会分别这么多年，而且目前为止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凤离不敢轻易尝试。

　　陛下理所应当的接受谢意，嘴微笑抿唇从嗓子里回一声：“嗯。”话锋一转对旁边人问道：“想必这两位就是晏和薇儿了。”
　　能得到一国之主问话荣上之致。
　　“回陛下，正是。”晏和薇儿都接受过皇宫应有礼仪练习，回答阵地有声，礼仪有加。
　　“皇儿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陛下手一指，不容置疑道：“你二人留下……”

　　“凤离告退。”有宫人过来带凤离去殿内房间洗漱用餐。
　　凤离要不是一直撑着，恐怕早就躺地上不起了，太想好好睡觉，太想睡床。
　　“我要休息，你们都出去吧。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打扰我，等我睡好会自己起来。”现在身份大不同，该有的模样还是要摆的。
　　“是～”宫人悄声回复，抬着小碎步退到门外，带上门站在两边把守。进退得当，素质不是一般高。

　　凤离不自觉的往大床上倒去，发出一声感叹：“哎呀，舒服。”一接触软乎乎的床榻抱着软软的被子，不带三秒钟立刻进入梦乡。这一路真把他累不轻，前后活了几十年也没经过这样‘偷偷摸摸、风餐露宿’——
　　嘿嘿，其实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之事一对比，这真是小儿科。机缘巧合重生，可不是光让人享受的。

　　宫殿上除了几个宫人就剩下陛下和这对兄妹二人，晏和薇儿到显得很镇定，没有丝毫慌乱模样，哪像是一对从农村来的娃儿，到像似见惯了这个场景。实际上他们的确是头次来京城，初次来到皇宫大殿上，第一次见了当今天子。
　　陛下随意中带着不经意，喊了一声：“薇儿？”
　　“奴婢在。”
　　陛下心说：“是个训练有素的丫头。”威严道：“抬起头来……”老桥段，不是吗。
　　“是。”好丫头，面色不改，从容抬头让人打量。
　　陛下倒是认真端详起来：“长的倒也精致，人也够机灵。”
　　丫头规规矩矩行礼谢恩：“谢陛下”
　　陛下挥了挥手：“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薇儿临走前看了眼晏，这才揣着惶恐跟着宫人出去。

　　现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陛下和晏。
　　陛下拿手支着头靠在龙椅扶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殿堂下低头不语的孩子，陛下的表情时而复杂，时而忧愁更多的是烦忧。皇帝为何如此？见凤离时都没这么多表情。这是怎么了，难道晏身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陛下随意道：“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调调，就跟主子教训奴才似得阴阳怪气。
　　“是”晏倒是很平静。
　　陛下起身走下龙台，道：“随孤四处走走。”得皇帝青眼看待，这是何等荣幸。
　　“是”晏宠辱不惊的接受邀请。

　　你看这皇宫是怎般好？
　　宫门八丈高，青黄琉璃阶台；宫殿上金顶红门；飞檐龙头伸在空，欲要腾空飞去；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亭台楼阁随处见，池水环绕着华丽殿宇，浮萍飘荡碧绿干净；朱漆门，建高基，这便是凤国皇宫一角。

　　晏随陛下上了一座阁楼，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全整个皇宫深院，只见它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檐迂回缦绕，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说的就是他现在看到的。
　　陛下微笑道：“对你眼前看到的还满意吗？”算是一种调笑吧。
　　晏恭敬低头回道：“小臣不敢妄言。”

　　陛下两手撑着凭栏哈哈大笑起来：“喜欢这里的可不止你和孤……”稍事转口道：“现在由你带孤回去——”
　　晏领命道：“小臣遵旨。”
　　晏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自信的，来的时候跟着陛下基本上没拐什么弯道、檐廊，可照着原路返回时候，偏偏走岔路错到了别个地方。

　　陛下对少年的焦急视而不见，面容淡定，看样子陛下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内。皇宫内院怎能随随便便任人肆意畅游玩耍？且不说皇宫内阁是禁地，要是遇上胆大包天的贼人想来此做坏事，也叫他来的容易去时难！

　　陛下道：“不急，你还有一个月时间熟悉宫里所有道路，先回去吧。”
　　皇帝吩咐一声就有宫人过来带路：“大人请。”
　　凤国的皇宫和别国不同，妙处在于：不需三步一岗两步一站，不要到处都是奴才宫人，但需要她们时就会有适当的及时出现。

　　凤离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劲来，总算好受多了，身体不在疲乏已经休息够，恢复了往日精力，这大概是跟他在村里爱乱跑，喜欢野游有关系，不然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然而凤离刚刚缓过劲，还没等他好好看看皇宫内院美景、瞻仰皇家气派，就被皇帝分配了任务。

　　陛下吩咐左右：“为殿下准备一应随身用物，即日启程去皇家寺庙。”听语气还很急切。
　　“遵旨。”众人不敢待慢即刻下去准备。

　　“这是孤替你新选的随侍。”陛下往旁边看去：“文清，如燕，你二人要好好陪同殿下在寺庙受戒，不得出半点差池。”皇帝加重并重复此次事件之重要性。
　　下面二人异口同声道：“臣，谨遵圣旨。”慎重接下认命。
　　凤离不得出口询问：“陛下，晏和薇儿不同去吗？”
　　陛下道：“他们要在宫里学规矩，一个月后等你从寺庙回来，孤便为你办登基大典。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孤一一给你解答。”陛下这次倒是很有耐心对凤离说了这么长的话。

　　“没有了。”凤离对皇帝是敬畏，更多的是畏惧。直觉告诉他，皇帝对他没好感。
　　陛下微笑道：“很好。其它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文清和如燕，他俩会教你，行了，出发吧。”
　　陛下急不可耐的把人打发走，感情这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一点都耽误不得。人才回来两天待了一晚上就要走，可想而知这到底有多紧急！

　　凤离都怀疑这位陛下应该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从来没见过老爹对亲儿子就像撵小鸡似得，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既然这么不待见儿子，为什么还要他回来？

　　暗自道：“真的是因为陛下只有我一个儿子？什么事让他迫于无奈才接我回来继承皇位？但见这位陛下又没病没灾，看着不像短命人，在活个二十年后再累死一点问题都没有……”凤离觉得事情不明了的情况下不能武断下定义，其中蹊跷一时弄不懂，还是乖乖听话保的性命要紧。
　　到后来凤离才知道：幸亏当初听话，不然就……哼哼——

　　叫文清的１７岁，是礼部侍郎的孩子，身份是袭人，翩翩佳公子一位。叫如燕的今年１５岁，是位尚书大人的千金，人家是大小姐一个。
　　三个都是同年段孩子，所以很快就熟悉起来，凤离当然也是用现在年龄和他们说话。

　　女孩儿好奇心强，如燕在车鸾上问话：“殿下，您一直都不在皇宫里吗？”
　　“是的。”凤离一向喜欢活泼的人，因为自己有时候比较闷，这样能带动他的积极性。

　　“难怪我都没见过您了……”如燕两双大眼睛扑棱棱眨着个不停，感兴趣问道：“外面好玩吗？”
　　“还行。”凤离回答的很谨慎，他怕惹上事情。
　　因为电视小说都在说小姐们最爱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果公主和平民产生情愫这就不好了，虽然现在没有什么，但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多的是，就怕万一出了事情最起码不是他的过错。可惜最后百密一疏，为什么事情总是发生在人们意料之外呢！

　　如燕了然的捂着嘴笑道：“殿下是怕我的心飞到外面吗？”
　　凤离很尴尬，牵强的干笑两声。忖道：“怎么遇上一个比薇儿还要直白调皮的女孩。”

　　如燕娇笑起来真漂亮，插在枝头上的发簪随着人的动作摇曳多姿，凤离这才仔细注意起坐在对面的女孩：
　　蛾眉横翠，绯面生春。眼波流转盈盈一水涧，鲜嫩嫩脸蛋风吹可破。含羞自带娇态，秀发飘飘馥香；半含轻笑似桃花，柔柔一坐兰香麝。
　　天啊，何等的倾城之色——
　　凤离再想：“难道官宦家的女儿们长的都这样好看？那男孩子呢？”

　　文清略有所知的问道：“殿下要问什么？”
　　凤离攥拳掩嘴：“咳咳”清清嗓子掩饰心思，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寺庙？”凤离不认为做皇帝之前要先当和尚。
　　文清吐字清晰一一解答道：
　　“陛下登基前一个月都要在皇家寺庙修身养性，殿下受了清规戒律将来方可保佑凤国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是吗？”凤离认为这完全是扯淡。
　　文清中规中矩回答：“回殿下，正是如此。”
　　“还有什么？”
　　文清微微一笑道：“殿下先别着急，到了庙院方丈大师会为殿下开文讲道。”
　　凤离懒懒的“嗯”一声，心说：“我现在是上了砧板的鱼肉，只能如此了。”

　　一路闲的慌，凤离眼睛开始不老实。拿眼角余光光明正大的窥视身旁的少年：
　　文清长了一张好颜色，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身上带有‘大家’出身的那种高贵气质，言语间不露痕迹有文风，说话处处透着书卷意气，凤离觉得文清身上都有一股书的清香味，闻着沁人心脾。

　　总之凤离是做不来的，包括晏和薇儿都比他好太多，四个人和他比起来，最像小斯的就属凤离自己了。到哪都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样，说三心二意吧，他都听着。说一心一意，你看他好似一副神离魂游模样。

　　四平八稳的皇子殿驾停在一处庄严的寺院外。
　　“阿弥陀佛，老衲恭迎殿下。”方丈带着寺院众僧早早出门等候大驾。
　　“都起来吧。”
　　“谢殿下。”
　　凤离心里还是觉得很良好的，这种被人从心里崇拜的感觉：爽妥妥。

　　皇家寺院，顾名思义只为皇家服务，主要是为皇帝、圣上、陛下等。平时也接纳平常百姓前来拜佛供奉，一旦皇家人要来肯定是要清寺院关寺门，不得让人扰了贵人上香礼佛。
　　今天寺院就很清净，只见光头和尚手拨念佛珠，口里念着喃无阿弥陀佛，认真又虔诚。凤离突然觉得也许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静下心来诵诵经也是好的。

　　“请殿下接受佛水洗礼。”方丈捧着盛着水的衣钵，手拿一根带着青色竹叶的小竹条，往钵盂里沾点水散到人头上，口念呐呐念着听不懂的佛语。
　　有件事情凤离觉得奇怪：按理说天子是最大的，见了佛居然要跪拜，皇子就更不必说了，人家都敢往他头上散水。只说明一个问题：你大，还有比你更大的。所以做人不要太嚣张，防止上头给你穿小鞋。

　　凤离换上一套简单的黄色僧袍，双手合十瞪着一双迷茫眼神往坐在高案上垂着大耳，永远是哈哈大笑的弥勒佛，心说：“你一个西方的佛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受东方人供奉？难道是自己一亩三分地呆不住了，跑到这来冒充大尾巴狼……”
　　胡思乱想有时候也有好处，不然方丈嘴里念着不停的梵文经书非把凤离吵晕了不可。

　　“礼佛完毕，请殿下起身。”
　　方丈不敢在对人无礼毕竟没有‘洗礼’这个名头，哪能再往头上散水去。
　　“阿弥陀佛。”凤离合着手念了这么一句，他完全是为了应景而已。

　　但见方丈激动的不行：“殿下诚心向佛，老衲深感欣慰。”拿了一本经书递过去：“虽然殿下身份高贵，但入的佛门一日就要遵守佛门佛法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