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苏若年

2、贰

　　乌漆麻黑，凉风飕飕。很适合犯罪。
　　莫清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换上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伏在黎家房顶上。什么打听都不如自己实地勘察来得准确，她得赶紧行动，洛阳那家客栈的老板都开始催房钱了，她可不想行李被丢到大街上，抓紧时间赚钱才是硬道理。
　　黎绍斐似乎有客人，二人正在饭厅里，摆了一桌的饭菜却只是不停交谈，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倒是那背影挺熟悉，但她想不起来，她从不会记住这些，所有人于她都不过是过客，再见都是麻烦。
　　不过，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少夫人，您别上房啊！”一记惊慌的女声惊乱了她的回忆，莫清秋一抬头就见七步开外立了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两人打了照面，对方却没有惊慌，反而嘻嘻笑笑地朝她走来。
　　“有人！”还是那个烦人的女人的声音，显得更惊慌，引得黎绍斐和与他同坐的男人冲进了院里，目光锁定了她，她的身影瞬间如同被八盏明灯齐刷刷照上。
　　这点子背得，丢死人了。莫清秋暗想，皱着眉作势要翻身跳墙离开，却被房上那人一抓险些失了平衡。她稳住身形回手挡开对方的手却被格开顺势拉近距离险些被锁住肩。
　　好快的身手。莫清秋一边感叹着一边以手作刃要劈开二人，对方一个闪身险险避过拉着她直接翻下房顶，落地后又是一顿纠缠。拳脚相拼，竟让她觉得二人不分伯仲。
　　黎家少夫人怎么会武功？这女人出招很乱，但对她的攻击都能下意识地及时避过，好难缠。这样一闹，暗杀之事必定已经打草惊蛇，真晦气，无端端冒出这个疯女人。
　　莫清秋暗自从袖中抽出几根银针，电光火石之间掷了出去，针针直指要害，皆是要命之术。
　　不能一举杀了黎绍斐，杀了这个女人也是除了一个隐患。莫清秋打着如意算盘，对方也真是如了她的意，堪堪避过两针后另两针却断了她的后路，不论中哪一针都是丧命。
　　莫清秋都打算扯起嘴角庆祝了，却见一道白影闪过，接住了银针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处，竟是一把白扇，稳稳握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那人一身墨绿长衫，站在树下，似笑非笑。
　　“好恶毒的招数，个个穴位都是死。”那人摇着扇子，云淡风轻得仿佛在讨论今天月亮圆不圆，月饼好不好。
　　莫清秋皱了眉，趁着所以人都在发愣的空档，二话不说立刻开溜，轻得如同一阵风。
　　她总说，再见到见过的人，必定是个麻烦，这个理论今日又再一次被印证了。
　　那个人，她认识，薛少离。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蒙了面，薛少离不过只见过她两次，也从未过招，按理应该认不出她，她倒不至于暴露身份。只是后面的事会变得难做，撇开能接住她银针的薛少离，还有一个能避开的黎少夫人，一个傻子也有这般修为，若是清醒的，只怕连近黎绍斐身都困难。
　　真麻烦，就知道好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一分劳动一分收获啊，一千两哪有这么好赚。
　　莫清秋在午后拈着一片白糖糕，却是对着窗口发呆，整个心神都在黎家逛了好几圈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不管是下毒放火还是近身暗杀，黎绍斐都太难接近了。
　　自从她上次被意外暴露，黎绍斐的所有食物从付钱买入开始全程由人监视直到送到他的嘴里。侍卫寸步不离，她总不能躲到茅厕里去埋伏，这点底线她还是会坚守的。房子太大火一时半会儿也烧起不来，要是点背再撞上个雨天她连那点油钱都打了水漂。
　　“真是，太麻烦了。”她喃喃出声。
　　“不杀他就不麻烦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莫清秋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吓得一抖的手，淡定拈回那块白糖糕送回嘴里，转过身正对来人的眼睛。
　　“这是我房间，你一个大男人是不是该避嫌？”
　　“你昨晚上爬人家房顶，怎么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避一下嫌？”
　　“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该看的？难道……？！”莫清秋挑着眉，一脸的我受到了惊吓。“那个少夫人是不是就是发现你们才疯掉的？”
　　“傻话。”薛少离对于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予关注，那一笑置之的大度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你是来阻止我工作赚钱的，你可以滚了。”莫清秋收敛了嘻皮笑脸的表情，正色道。
　　“我不会这么不人道，挡人财路。不过绍斐既是我朋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来只不过是做个交易，你给绍斐十天时间，十天以后，你自然可以凭本事做事。”薛少离说完便走，倒不给她反对的机会。
　　“我干嘛卖你这个人情？我又不欠你。”
　　“你欠我的，我给你找回了钱袋。”难怪觉得那面具人这么熟，那股风流劲还真是遮了脸也挡不住，果然是浸到骨子里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认得你身上的味道。”墨绿色的身影已经不见，只是声音不急不缓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搔撩着不知是什么。
　　这声音，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