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鹃花开》黄楚骏

43、小萌的生日

　　李理倒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把这事弄大。他自己又回了深圳一趟，跟向同学和好友聚了会，向他们说明情况筹了二百万，当然没敢说是还烂帐，只说是开发地产。他那些同学和好友，压根没看起这点钱的投资，有的只当是借他的了。李理又和妈妈偷偷见了一面。妈妈看着他，就哭了，母子俩说了会话，妈妈说筹到了一百多万，过几天打帐过去。
　　李理心知这也不是办法，土地不开发，钱收不回来，家里那边也难交差。不过好在有地在那，只说是投资。将来分红都行。付了地款，还余下几十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成立了地产公司，取名叫宸理实业。把那些朋友和妈妈筹来的钱分作股份，算是给他们一个定心丸，至于什么时候开发，也还是个未知数。

　　先前大家只知道张小萌的哥哥做生意赔了本，后来慢慢知道了李理是张小萌的男朋友。林艳便故意来骂她，“故意让我们跟着吆喝，她好显摆。我们你争我抢的，她心里倒乐呵。”
　　张小萌只说，“我那时也并没有想和他谈来着。”
　　艾薇说，“你看你就是个小市民的命，人家有钱的时候不谈，没钱了，你便送上门去了。”
　　夏小雨说，“照你这么说，那没钱的男人不是不要结婚了。”
　　艾薇说，“没钱的男人留给你们找，我找有钱的。”
　　夏小雨将她一军，“那叶凡是有钱的人？”
　　艾薇说，“我打听好了，他家有三个门面两套房，也算是有钱人吧。我们这样的能找这种准有钱人就不错了。”
　　夏小雨说，“亏着你当时没被李理看上。否则你也得和张小萌一样去做家教了。”
　　艾薇说，“那我可以蹬了他。”
　　刘婷从外面进来，手中托着个大蛋糕，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小萌生日快乐，祝小萌生日快乐，祝小萌生日快乐——”夏小雨马上跑过来，“小萌生日呀。够咱们吃的了。”
　　林艳说，“你发财啦，买这么大一蛋糕。”
　　刘婷说，“有相关人士叫蛋糕店送来的。上面写的是陪你一起去看杜鹃花。”
　　夏小雨说，“这谁呀，不会是道明寺吧。”艾薇说，“小萌也不是楚雨寻呀。”
　　林艳说，“你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棰的，那是两个一块的人吗？”
　　夏小雨说，“怎么不是啦，苏东坡说得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流星雨。”
　　夏小雨想打开看看，刘婷拍了她的手，“别动——”又说，“小萌，搁这了，你不动，我们不敢吃。”
　　小萌从床上下来，看那字迹和含义知道是李理订的。
　　小萌到走廊上回了个电话，林艳说，“还躲着打电话，生怕我们抢了她的？”
　　小萌说，“你不来陪我过生日吗？”李理说，“在电话里陪你也是一样的。”小萌说，“你是不是怕了？”李理说，“我怕什么？我等你毕业。如果真的要牵手，就能等到花开的一天。”
　　电话刚挂，妈妈又来电话了，“小萌，生日快乐。”
　　小萌说谢谢。妈妈说，“我在出差，不能陪你过。黄楚骏代妈妈陪你过生日。一会他去接你。”小萌说，“不用啦，我们室友陪我过呢。”
　　妈妈说，“我都跟他说了，带你到酒店吃顿好的。”又说，“你跟谁好，就跟谁好，妈不管你了，你自己别后悔就行了。还有，新养老院建好了，需要护理工，如果李理想来，让他来吧，每月一千块，辛苦是辛苦点，可是国家企业，别人不敢来捣乱的。”
　　小萌哦了一声。
　　黄楚骏果然打电话来了，说开车就在楼下，屈局长叫他来陪她过生日。张小萌不想去，但又不好扫他的兴。便答应了，穿戴整齐，和室友道了个别，就下去了。夏小雨说，你早点回来，我们还等着吃蛋糕呢。
　　黄楚骏开着公车，里面还有办公室的小米。去了酒店才发现好大一桌人，都是妈妈局里的人。张小萌知道这些人，除了黄楚骏，都是想来巴结妈妈的人。才上酒桌，大家就你一个，我一个，递上了小红包。问候她生日快乐。张小萌不想收，可大家说，“你是寿星佬，不收不好的，快收起来。”张小萌觉得自己好像都要长出胡子来了——还寿星佬。
　　大家先熄了包厢的灯，然后服务员推了一个点着20支蜡烛的蛋糕进来。大家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好像是自己过生日一般，很是快乐而亢奋。
　　许愿、吹蜡烛在很无聊的气氛中进行，张小萌根本就没许愿，只是做了个样子。然后是分蛋糕，上菜，喝酒。几个妈妈的男同事在互相灌着酒。那些女同事在聊着家常里短，不时来向张小萌敬酒。张小萌只巴不得早点结束。

　　终于结束了酒宴，黄楚骏开车送张小萌回学校，其他人都各自回家了，因为不顺路，也没有搭便车的。
　　张小萌问，“你还好吗？”
　　黄楚骏说，“还好。你妈妈挺关照我的。”
　　张小萌说，“《大楚巫》写得怎么样了？”
　　黄楚骏很无奈地说，“单位里事多，有好久没更新了。”
　　张小萌笑笑，“被提拔了吧。”
　　黄楚骏品味着她的话，笑道，“是呀，‘被’提拔了。我倒想安安静静地生活。现在要管着一大摊子事。”
　　张小萌说，“你还不结婚呀？”
　　黄楚骏说，“就这样吧，挺好的。”
　　张小萌说，“你是不是曾有过一个深爱的人？”
　　黄楚骏叹了口气，“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的，只是有的像开过的花，调谢了，也不会结出果实来。”
　　张小萌很有些感触，“比如说我们——”
　　黄楚骏说，“我一直把你当网友和小妹妹。”
　　张小萌说，“你别担心，我不会缠你了，我有男朋友了。以前就像梦一样，一下就过去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我就爱上了你。又一下没明白怎么回事，我又爱上了别人。真的好奇怪。”
　　黄楚骏说，“有时候在一起久了，就相爱了。分开得久了，就不爱了。就好像明子简和永贞公主与夭六儿，明子简以为自己有多爱永贞公主，可是分开久了，也就不想了。而和夭六儿在一起相处久了，也就分不开了。”
　　张小萌说，“爱就是这么简单吗？我不很甘心。我也想有那些小说中那样刻骨铭心的爱。”
　　黄楚骏笑着说，“当每个人回首往事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有一段比山楂树之恋更刻骨的爱情，只是他们不承认，永远认为别人的更好而已。”
　　张小萌说，“你也有吗？或许是曾有，或许是还没到来？”
　　黄楚骏说，“我也有过。在你们看来可能是很平淡，很不经心的，甚至是普通的，但对于我却是很难忘的。”张小萌等着他诉说。黄楚骏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想听下文，“我那时还是个初中老师，在一所很简陋的学校时，和我一起去报道的还有一个女老师，她长得不高，也不漂亮。我教语文，她教英语。学校里没有教师食堂，我们就一起开火做饭做菜，后来还挖地种菜。我挖地挑水，她种菜捉虫。她炒菜我洗碗。农村学校的厕所离宿舍有一段距离，晚上我就陪她上厕所。”
　　张小萌听着很浪漫，“后来你们相爱了吗？”
　　黄楚骏说，“那时不懂得爱，连手都没有碰过。等到她离开时，我才觉得少了什么。”
　　“她去哪了？”张小萌好奇地问。
　　“农村条件太艰苦，她去了广东教书。”
　　“后来呢？”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同在广东打工的人。生了个女儿，好像和婆婆相处得不是太好，生活也就那样吧。”
　　“你没有想到过找她？”
　　黄楚骏嗔怪道，“小Y头片子，怎么这么邪恶？她都有家庭有孩子了，我还找她干嘛？”
　　“可是她不幸福呀。”
　　黄楚骏说，“不是每一颗果子都是甜的，也不是每一段爱情都是幸福的。我们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就那样幸福地过着。可我也想过，她也想过的时候，才发现很痛苦。”
　　“你可以把这个写成小说。”张小萌说。
　　“我也不知道是生活变成了小说，还是小说变成了生活。有时候，有些人按着小说去生活，有些人却把生活过得像小说一样跌宕起伏。”黄楚骏的车已经开过了学校大门，向女生宿舍开去。
　　张小萌真希望路更长一点，可以听黄楚骏再多说一会。黄楚骏停好车，打开了保险，张小萌对他摇了摇手说再见，看着他把车开走。
　　张小萌一进寝室，大家都围过来。夏小雨说，“你打嗝都是一股生猛海鲜味。”张小萌知道她在说笑话，今天去的是一般的酒店，上的菜也是一般的菜。
　　林艳已经打开了蛋糕盒，在和刘婷插蜡烛了。隔壁几个女寝室的同学早听说有蛋糕吃，听得这边的动静都跑了过来，一下子围了20几个人。一个同学负责开关灯，林艳把蜡烛点上。在黑暗中，20支蜡烛像是空中的星星，张小萌双手祈祷，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着，“我们不懂得爱是什么，却知道牵手就不能分手。我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却知道花开后就是一生的相守。”
　　吹灭蜡烛后，张小萌划了第一刀，然后一个三层大蛋糕就很快被这一群‘母大虫’给瓜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