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鹃花开》黄楚骏

35、音乐的力量

　　丽丽又在满世界地找她了，肯定是李理的意思。
　　“你怎么在这？”丽丽看了一眼黄楚骏，“黄科长——你们——”
　　黄楚骏先说了，“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偶遇，一起聊聊写作。”说话的语气很轻松。
　　张小萌和黄楚骏告了别，和丽丽一起往包厢里来。
　　室友们又在疯狂地“调戏”李理了。林艳和刘婷在灌他的酒，艾薇歪在他的肩上。张小萌有时想，自己对黄楚骏又何尝不是这样，就差没有倒在他怀里了。
　　夏小雨说，“张小萌，你去哪了？你哥说要唱首歌给我们听，说是你作词的。”说着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把吉它“绷绷绷”地拔了几声，递给李理。
　　张小萌心想，又要搞什么鬼？自己会写什么歌呀。她知道李理的酒量，而且今天喝的是啤酒，李理在那装醉她完全看得出来。
　　李理接过吉它，坐到沙发一侧，相对着这群女生而坐，叶凡去暂停了音乐。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有隔壁隐隐地吼歌声。
　　李理弹了一段很好的曲调。张小萌还不知道李理会弹吉它。李理轻轻地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唱道，“那一年杜鹃开满山坡/我们相遇在花海中/那一年布谷唱绿了田畴/我们牵手在暖风中/我们不懂得爱是什么/却知道牵手就不能分手/我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却知道花开后就是一生的相守。”
　　“那一年你深情的看我的眼眸/笑我太傻太过温柔/那一年我亲吻你的嘴唇/感受着你心里跳动的音波/我们不懂得爱是什么/却知道牵手就不能分手/我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却知道花开后就是一生的相守。”
　　张小萌这才记起是那一年在看过杜鹃花海后写下的小诗，后来不知扔在了何处，却怎么到了李理的手中。张小萌听着这有些忧伤的情绪，有点想哭。无意中看见李理的眼角滑过一颗泪珠。
　　等他唱完，众人都鼓起掌来。有说李理唱得好的，也有夸奖小萌这歌词写得好的。其实张小萌只写了每段的前四句，后面的四句肯定是李理后加上去的。
　　“我们不懂得爱是什么/却知道牵手就不能分手/我们不知道爱是什么/却知道花开后就是一生的相守。”
　　张小萌有些佩服李理，曲子作得这么好，又唱得这么好。好像就是黄楚骏写的《大楚巫》里能歌善舞的幻巫。
　　刘婷提醒道，“再晚宿舍就关门了。”大家只好意尤未尽地离开。
　　李理让王得方和小余开车送她们回去，自己送张小萌回家——因为明天是周六，而且张小萌知道妈妈喝了很多酒，想回去照顾妈妈。
　　李理在车上一声不吭。张小萌觉得应该感谢他帮自己招待了同学。
　　“谢谢你——”
　　李理却说，“你见了黄楚骏。”
　　张小萌说，“坐了一下。谈了点关于妈妈的事。”
　　李理说，“没有说《大楚巫》？”
　　张小萌说，“是的，也说了一下。”
　　李理没有任何铺垫和前兆地说，“我是爱你的。”
　　张小萌不想再回避了，“我知道，我听得出来，唱得很真挚。可是我还是——我对你有了点好感。谢谢你，可是我还是——”张小萌哭了。
　　李理所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来擦张小萌的脸，“我高中是特长生，学音乐的。我想考中央音乐学院，或者就背着吉它歌唱，在酒吧里，在大街上，在所有我想去的地方唱歌。后来爸爸不让我考音乐学院，要我读了一个三本的管理学专业。”他又说，“我知道勉强一个人有多难。”
　　张小萌继续哭着，“哪怕他爱我一天也好。哪怕是让我像屈娇那样受苦也不后悔。”
　　李理拍打着她的脸，“傻瓜——你怎么可以那样想，我要你好好的生活，不要想那些傻事。”
　　张小萌说，“你不懂，你不知道的。”
　　李理说，“我懂，我知道。屈娇被父亲锁住了魂魄，可是她仍然爱着墨离。她和应长风生下了孩子，仍然离开他去找墨离。”
　　张小萌呆呆地看着他，他也看过《大楚巫》，如果没有猜错，完全是因为她，李理才会去看《大楚巫》的。
　　李理说，“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应长风的感受。她太傻了，太自私了。她忽视了身边的爱，漠视了最爱他的人，她侮辱了爱，也毁灭了自己——我不要你走她的路。”
　　张小萌的心平静下来，思索着李理的话。许久，她说，“送我回家吧，我很累了——李理。”
　　李理点了点头。

　　回到家，办公室的小米姐姐还没有走。小米说，妈妈喝了好多，要是吐出来就好些。张小萌说，辛苦你了，你回家休息吧。小米见张小萌回来便告辞了。
　　妈妈在床上呻吟着。张小萌进去叫了一声。
　　妈妈说，“你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嘛。”
　　张小萌没敢说看见她喝酒了才回来的，“你不想我回来呀。”又说，“干嘛喝那么多？现在是不是不用担心我了，就遭踏自己的身体？”
　　妈妈惺松松张开眼，“也没喝多少，就是胃难受。妈妈是能喝酒的。”
　　张小萌见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便替她抚摸起来，扑哧一笑，“胃难受的时候，捋一捋。”又说，“妈，你想吃点什么？”
　　妈妈摆摆手，“我什么也不想吃，躺着就行。刚才小米给我泡了点麦片，才吃过。”
　　张小萌坐在妈妈的床头。一只手扶着她的头，一只手捋着她的肚子。
　　妈妈说，“妈妈今天五杯酒，给市里多争取了50万。”
　　张小萌说，“你呀，就是逞能，用得着你出马吗？”
　　妈妈说，“你不懂，咱们市是落后地区，这50万用处大了呢。什么残疾人保障，养老院的维护——”张小萌不高兴了，“好了，别人还没保障好，我倒先送你进医院了。”
　　妈妈说，“市长都亲自来陪酒了，我能不加油喝嘛。”张小萌这才想起酒床上那个操本地口音的人，原来是市长。
　　张小萌说，“你呀，也不怕喝醉了被那些老头子占你便宜。”
　　妈妈笑着说，“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能有多少色相？”
　　张小萌说，“妈妈要是打扮起来，风韵堪比玛丽莲。”
　　妈妈说，“要是真那样，能为市里多争取点资金来，妈就是牺牲一下色相都算了。”
　　张小萌拍打着她的肩，“好像市里就是你的一样，你不做事，民政局会垮？市里的天会塌？就算是塌了，也只压死那些高个的。”
　　妈妈说，“那妈妈还顶着半边天呢？”
　　张小萌轻捶着妈妈的肩，“你就是被范主任洗了脑的人。”母女俩都笑了。
　　第二天妈妈酒醉了，早上吃得特别多，张小萌看着她咯咯笑。
　　妈妈说，“臭Y头，你笑什么？”
　　张小萌摇着头说，“还是家里的东西香吧。”
　　妈妈笑着说，“小萌做的更香。”
　　门铃响了，张小萌从猫眼里看了看，是李理。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不过还是很快地开了。见他提着一大盒海王金樽，知道是给妈妈的。
　　妈妈一看是他，叫道，是李理呀，快进来。
　　李理说，“听说阿姨昨天喝醉了，我给您买了点海王金樽，以后您喝酒之前吃一点，保证您不醉。”
　　张小萌关好门，收好鞋子，说，“你尽添乱。我妈要是知道有这东西，还不得豁出命去喝？”
　　妈妈说，“不喝了，不喝了，昨天兴致高。”
　　李理说，“要是阿姨再有应酬，打电话给我，我把公司里的‘酒坛子’都拉去给您陪酒。”
　　妈妈说，“那劳动不起。”
　　李理说，“他们能跟省级领导喝酒，都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我一叫，他们还不得屁颠颠地去呀。”
　　张小萌也说，“不说是跟省领导喝酒，就是你李总一句话，他们还不得冲锋陷阵。”
　　妈妈感叹说，“是呀，还是你们私企好，凝聚力强，我们单位那些人，拉的拉关系进来的，退的退伍回来的，不要说做不得事，就是你教着他们做，他们都不肯学，不肯动。一个局里看着百十号人，真正做事的也就那么十多个人。”
　　张小萌说，“那等你退了休，给李理他们那管车去？”
　　妈妈感觉到了张小萌的变化，会意地看了看他们俩，“肯定去，还能帮你省一个人的工资。”
　　李理说，“你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开双倍的工资。您的阅历就是财富。”
　　妈妈笑着说，“那丽丽不得恨死我。”
　　张小萌进去上网了，李理也跟了进去，两人在电脑前说说笑笑，也没再出来，虽然也拌几句嘴。
　　妈妈身上盖着毛毯，打开电视，看她的宫庭剧了。
　　妈妈的司机送来一份文件，说是星期一要批复的，黄科长叫拿过来先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