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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你好,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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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罗锐说要加班,我干脆和桑梨一起逛街吃饭,一起回家。
桑梨的话,我听了不是不惶恐的。陈念远为什么和我离婚?他最爱挂在嘴边的就是:林晓,我真受不了你整天穿个围裙蓬头乱发地在屋里做家务。
所以贤惠大度并不是当老婆的必要选项是不是?嫁了人也要有忧患意识,要负责貌美如花。
我脚上蹬一双棕色光亮羊皮小靴子,对着镜子来回走几步,铿锵有力地对桑梨说:“老娘坚持貌美如花,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不是为了取悦男人。任何男人都不例外。”
桑梨随口“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看了看靴子上的标价牌,跟我报数:“1528。”转头又抬头看看商场楼顶上垂着一排排“春暖花开全场八折”的牌子,干脆利落地帮我算了一下:“折扣价1222.4,扣掉4毛零头,盛惠1222元谢谢。”
我闷闷脱下靴子放回原处。虽然跳槽后工资稍有涨幅,但叫我拿月工资的五分之一去买一双鞋我还是免不了心痛。
桑梨说: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女人一定要穿好的鞋子,好鞋子会把你带到好地方去。
我觉得我现在的地方就不错啊!还要去到什么地方?星辰大海?
桑梨哼一声:星辰大海算什么?星辰大海里有chanel和Patek Philippe吗?有法国大餐吗?能逛街吗?有水床吗?
她瞄瞄我,特意加一句:有提拉米苏吃吗?
我扭头上四楼进了NB和优衣库,没一会儿踩着一双薄荷绿的跑步鞋,拎着几件没腰身没性格的衣服出来了。
桑小姐还没来得及刷新完朋友圈。
我给她看衣服和鞋的标签——这一堆东西,加一块不到一千三。
桑梨跟我点点头:“算你狠。”
我是勤俭节约小能手,跟桑小姐的奢华精致时尚风完全是俩调调。说实话,我俩相处这么久还都能在对方鄙视的目光中挣扎求生,也算一件幸事。
吃晚饭的时候,我俩又起了争执,我说随便吃个度小月就好,她非要去吃鼎泰丰,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死贵死贵,招牌蟹黄包又不到季节——我俩正在努力说服对方,忽然听到有人叫我。
我循声望去,是姜二帅。
姜二帅何许人也?其实他也算个老熟人了。说起来此人现在算是我顶头上司,但也并不陌生。
姜二帅,就是我游戏里跟我结伴刷副本、屡屡壮烈的那个——却是当时寂寞心。
过完年回来,我果然没再去上班,老葛给我打过电话,小叶她们也在网上跟我聊过,大家都劝我回来吧浪子,共事两年,难道你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可能恰恰是因为有,所以才不能回去。
老葛到底年纪一把了,看我去意已决,也没再多说。不过他倒是做了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他把柳燕那个儿子给收养了。
这个惊真是够我吃两顿的,老葛说的很平淡:“也没什么,就是把他送回老家去,坐完火车坐汽车,来来回回山路拐了好几道,到了屋里才发现俩老人根本没法带孩子,孩子也不能再读书了。感觉这么着这孩子就算废了,想想还是把他带回来了。”
我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实在话:“这种的……能办收养手续吗?”
话筒那边传来老葛使劲抽了两口烟的动静,半晌他说:“能。我托托人。”
最后我说:“葛总,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说话。”
老葛说:“你也不在我这干了,也甭那么客气了,你们不一直管我叫大爷吗?以后也不用叫葛总了,就叫大爷得了。”
我忍不住笑一下,连忙又收回去。
挂电话时,老葛突然说:“哎,林晓,上次你走的时候,我还拿你二百块钱油钱呢!”
我说:“不用给了不用给了!”
老葛不满:“你回头过来一趟,到财务那领去!”
我迟疑一下,说:“葛总,真不用了,留着给孩子买件衣服吧,算我一点点心意。”
电话里沉默了。我等了半天没声音,正怀疑是电话坏了的时候,老葛把电话挂了。
返京后,我一边在网上到处撒简历,一边联系了寂寞。我问他:“年前你说介绍我去你朋友那上班,说话算数吗?”
寂寞说:“等着你哪!”
我从激动人心的一号线上好不容易挤出来,在国贸站下了车。用百度地图指路,完了再用高德指一遍。
之所以这样是缘于一次我在旧书网上买了套书,卖家走邮政,我平时都是跟快递小哥打交道的啊,和邮政这种高大上国营系统少有业务往来。这次迫不得已去邮政取包裹,事先用百度地图搜了一下位置,结果按着地图的指示走了二里地,才发现这个邮局就在小区门口左手一拐弯的街上,百度地图活活引着我绕了一大圈,不知道他们公司是不是兼有“帮助用户锻炼身体”的贴心功能。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此后再用百度地图,我搜的北京,他没有给我指到阿尔及利亚,感觉已经算是良心企业了……
各类不靠谱の应用开发者们,用户的容忍度就是这样一步步被你们逼出来的。
当然高德也好不到哪儿去。最糟糕的是,这俩已经算同类应用里最好用的了。所以我干脆下了俩,需要指路时,双方意见都听听,唉,兼听则明,既然都不靠谱,也只能商量着来了。
总之,靠着这种法子,我的足迹踏遍了大帝都自东向西、从南到北的六环内。这次也顺利地找到了寂寞说的地址。
公司所在大楼倒是蛮气派,但门面很小,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一进门,地上就东一堆西一堆地摆了好多东西,我试探着踮了几次脚尖都没找到合适的下脚处。正当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业余该去修个芭蕾之类的技术课时,里面出来一位戴眼镜的小哥,他看我站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你找谁?”
我客气地跟小哥笑笑,忽然想起来我竟然忘了问寂寞的真名,踌躇了几秒钟,我断然道:“我找一朋友,他叫寂寞……”
刚说到这,眼镜小哥就笑了,很自来熟地说:“你是竹子吧?”然后把头一扭,对着里面大喝一声:“姜二帅!竹子找你来了!”
我正瞠目结舌地站在那儿,就听见屋里丁零哐当一阵响,然后冲出来一货,浓眉大眼,皮肤黑黑的,头发一根根直愣愣地朝天板寸,声音也特别洪亮:“竹子来了!快进来!”
——却是当时寂寞心,又名姜二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