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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情不知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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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容易受感动的人。罗锐带我吃顿饭,我挺感动的,感动他愿意花这个心思。罗锐给我做顿饭,我更感动,感动他给我下厨的诚意。老实说,活到这把岁数,除了外面饭店里的大厨,我就没吃过男人特意给我做的饭。
我并没有搬来和罗锐同居,一来是不想抛下桑梨自己独居一室(桑小姐挥手旁白:滚滚滚),二来源于心头莫名的不安感。
易感动,没安全感,桑梨说这是缺爱小孩的典型症状。整天理论一套一套的,说起旁人来煞是威风,轮到自己身上就锯嘴葫芦了。
我不承认缺爱一说,小时候我妈对我不错啊!
好吧虽然有时她也会对我发脾气,甚至动手揍过我。可是那是我妈啊,天下有不揍孩子的父母吗?不揍就关小黑屋。
比起关小黑屋这种精神虐待冷暴力,我倒宁愿挨顿揍。何况我妈下手还算轻的,最多用个扫帚。
周末如果无事,我就到罗锐这来腻两天。渐渐发现,罗锐不光会做一手好菜,洒扫庭院也不在话下。他原来一直请家政,自从我无意间说过“屋里来个外人感觉好不自在”,他就开始自己打扫卫生。
比起陈念远,罗锐优点多多,但最大的一个就是:他特别把我的话当话。
你知道我有多受宠若惊,以前在家说那么多,招来的都是陈念远的白眼和充耳不闻。
我不是不惶恐的,总觉得自己并没有那样好,是以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到底爱我什么?”
罗锐听了想想,反问我:“那你爱不爱我?”他说的时候很认真地盯着我。
你得承认这世上很多男人是不问女人“爱不爱”的话题的,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在乎,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怯于表达,更有可能是、他们担心被女人逼婚。
但是罗锐居然很坦然地就问出来了,而且好像非常紧张我的答案。
我看到不是不心中暗喜的,表面上还是矜持了一把:“还好吧。”
他不满,来呵我痒痒:“没良心,还好是什么意思?”
我半真半假地在床上打滚,笑得喘不过气:“还好就是爱呗!”
他停下,问我:“那你又爱我什么?”
我半支着臂看他,罗锐的眼睛特别好看,看人的时候像一汪深潭,不可莫测的感觉。成人很少有这种瞳仁,甚至近看时,能发现他的眼白是漂亮的鸦青色。
我一点点地抚着他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嘴里一一念叨着:“爱你不是个秃顶,爱你印堂发亮的额头,爱你黑压压的眉毛,爱你长长的睫毛……当然是爱你英俊,有腹肌。”
然后问他:“你有钱吗?”
他作势翻翻钱包,说:“有。现金两千三百二十八元整。”
我大喜:“那再加个有钱。”
罗锐一脸失望:“就这样?你这个虚荣的女人。”
我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力图笑出色眯眯的气质:“当然,你不会要求我必须爱你看不见摸不着的高尚灵魂吧。”
你问我现在快乐吗?很快乐,半年前如晴空霹雳般打下来的那一天,我觉得天塌地陷,无法想象半年后迅速变身爱情赢家。所以对于生活,还是要相信乐观主义者的那句话:事情走到最后都是好的,如果不是,那么就是你还没走到最后。
我兴冲冲地把这句话和桑梨分享,她扫了一眼,彬彬有礼地回了我俩字:傻帽。
跟罗锐发展到这么如胶似漆十佳床伴的地步,我都坚持没搬过来和他同居,简直是“虽重色而不轻友”的上好标杆。我不是没有过疑惑担心:“你说罗锐对我的感情会不会进展得太快了?感觉我刚进入状态,他就非卿不娶了。按说他自身条件也不错,想找个比我更好的也大有人在啊!”
桑梨开始敷衍我两句:“古人不是说那个什么,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爱情这事,来去都莫名其妙。古往今来大姐你也不是第一个懵懂人。”
被她这么一解释,我果然更不放心了……
但是不放心又怎样,其实她说的对,感情这事,来去自由,虽然我从事人类已长达廿七年,但这个物种对我来说依然是神秘莫测的。
(旁观我对着宇宙剖白心迹的地球人桑小姐不知死活地提醒我:廿八年,是廿八,你马上要过二十八岁生日了。)
对,还有四个月我就二十八了。
回去看见罗锐在干活,我把包往旁边沙发一扔,过去抱住他:“下午咱们去看什么电影?你爱看什么?我去查查最近有什么片子。”
罗锐亲亲我,状甚歉然:“晓晓,我刚才接到电话,下午要去公司加个班,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我多么通情达理,连忙说:“那你去吧,工作要紧。电影有空再看嘛,反正电影院也关不了门。”
简直又被自己感动一把。
罗锐背着他的电脑包走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我忙问:“忘带什么东西了?”
他说:“不是。”看看我,欲言又止。末了摇摇头一笑,走了。
他出门后我闲着无聊,约桑梨出来,顺便跟她聊一下上午那堆八卦,也好请她发挥实力,仔细帮我分析一下。
等我俩坐在楼下雕刻时光的靠窗木椅子聊天吃东西时,我顺口把罗锐出门前的迟疑跟桑梨说了一下。
完了我吐了两句槽:“我觉得他们怎么都那么古怪,钟小八,闻西,连罗锐都像被他俩传染了。”
桑梨柔情万种地帮我把嘴角边的蛋糕渣擦一擦,微笑着托腮凝望我。
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你没事吧!你们今天的打开界面怎么都这么不友好啊?病毒传染了?”
桑梨说:“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我拼命点头。
她说:“那你明白罗锐为什么迟疑了吗?”
我绞了两滴脑汁:“不明白。我那么大度,那么体谅他。”
桑梨优雅地啜了口咖啡:“就是因为你太标准太贤惠了——你当时那种表现,不像个恋爱中的女人,估计倒是很像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