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残花旧》白笠翁

7、成亲

　　一年后，楚王与赵府二小姐赵霜月大婚。举天同庆，这桩喜事为百姓津津乐道。道赵二小姐与沈二公子的过往，道沈二公子与赵相孙女赵芷兰的貌合神离，道楚王对赵二小姐的痴恋情深。
　　我只是昏睡了三日，我永远不要醒来的愿望没能实现。三日，足以换了乾坤。
　　赵元佐当着圣上的面向赵普求了亲，赵普瞒下赵芷兰已许沈敦清的事实，当着圣上的面应允了。赵芷兰不依，大闹相府。沈敦清在郊外骑马，不慎失足从马上跌落，左腿骨折，怕是从此再也舞不了枪。坊间传闻是心爱女子被楚王所夺而意欲寻死，坠马之后又被自己衷心的马驼回城中，救了一命。
　　传说楚王在听闻了沈敦清与赵芷兰的事后甚为感动，便向圣上请罪，说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好姻缘，差点造成人命，他心中有愧，甘愿成全。于是还未来得及送提亲之礼的楚王便又退了亲。并亲自向圣上求情，将赵芷兰许与沈敦清，成就良缘。圣上也愿成人之美，为赵芷兰与沈敦清赐婚。
　　三日，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但又与三日前又没什么不同，我也醒来了，一切又还在三日前的原点。
　　醒来时爹爹与姐姐都在床前，我倒是希望自己醒来时是躺在一片荒野中，也比见到他们憔悴不堪的面容强。之后的生活便很平静了，我做着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整日在府中抚弄花草，还拿起了针线。爹爹自那日看到我自缢的情形后便病倒了，无论开什么方子都不见效，头发彻底花白了。我每日在府中照顾爹爹，等待着爹爹为我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
　　赵元佐与卢多逊卢相一起来府上探望爹爹的时候，爹爹受宠若惊。寒暄几句后赵元佐不顾卢相与爹爹的诧异将我拉出房门。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胳膊上被他握住的地方，生疼生疼。
　　“你骗我！”他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
　　我不想理他，任由他盯着我看也不说一句话。我的沉默让赵元佐更愤怒了，他恶狠狠地说：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让你全家不得安宁！”
　　我用力地扯出我的胳膊，“很疼！”我也装出一副因疼痛而很委屈的样子。见我跟他说话了，赵元佐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之后，赵元佐就一直为我为什么骗他这个问题耿耿于怀，我则以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来回答他。他还是不依不挠，最后我都不耐烦地想用平时呵斥“赵阿丑”的那些话来骂他，虽然我没胆敢说出口。
　　赵元佐不仅武艺出色，文采也不错，凭他每日给我送来的一封信便可看出。当初爹爹发现姐姐与沈敦儒的情诗时，大骂姐姐不知耻，如今赵元佐明目张胆地给我送信，他不仅不责怪，还催促着让我给赵元佐回信。
　　不过与赵元佐相处得多了，我的马技倒是增进不少，还能在马背上玩出不少花样来。本来我是打算好好做一个呆在深闺的大家闺秀的，但赵元佐实在不像是一个皇子，带着我游遍了三山五岳。起先，我是很不愿意跟着他游历的，呆在家中心里很静，虽然每天的生活是重复的，但正因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每天才不会觉得累。可游历的日子有时甚至要风餐露宿，我起先受不了那苦，后来，爹爹的身体好转了，在赵元佐的硬逼之下，我就骑着赵元佐送我的一匹骏马，跟着赵元佐览名山明水。再后来，历经的趣闻多了，倒是我总求着赵元佐带我出去了。
　　也因我跟着赵元佐到处闲逛，错过了姐姐的生产，后来回来了，也没有马上去沈府，倒是姐姐主动来找我。她还告诉了我沈敦清与他的新婚妻子不和的消息，我当时顾着逗弄她可爱的儿子，对她说的话没怎么表现出在意。
　　与赵元佐成亲的那日，花轿走过虹桥，我轻掀头上的喜帕拉开轿帘，却看到沈敦清呆立在虹桥上，眼睛一直望着我的花轿，他的双眼空洞，一动不动地如同早在虹桥树立百年的被风雨无情洗礼过的雕像。
　　我的手上感到一片湿热，赶紧盖上喜帕再也不去看外边的景象。
　　成亲之后，我随赵元佐去了他的封地，离开开封的那天，我知道那将是我全新人生的开始。我心底也永远不想再回到这里，即使这里还有我生长的院宅，有伴我一同长大的爱人与友人，有我整个前半生的全部记忆。活在开封的赵霜月已经伴着那根白绫永远的离开了，现在的我只是楚王妃，要活在大山秀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