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去痕》虎尾

8、好姑娘

　　「宴是……」她正要習慣性的回答，開口後才注意到對方只問第三個字，不禁微微挑眉，啞了聲，隨後忙笑著續道：「凌是高凌……凌晨的凌。」

　　「如此……那，我喚姑娘阿孫可好？這姓氏倒是少見。」

　　孫宴凌仍是笑著點頭。
　　因為房內沒有水，趙姑娘就著包袱中水囊的水，和著手絹沾濕，低著頭，專注的清理傷口，「我叫柳奕穆，他是李韻。」
　　那姓李的用腳輕輕點了那趙姑娘鞋邊一下，趙姑娘無動於衷，又被點了下才不慌不忙的道：「這姓氏不過是個名頭，叫我奕穆即可。」

　　孫宴凌皺眉嘶了一聲，忽略她到底是姓趙還是姓柳還是姓李呢的疑問，跟著輕喊了聲奕穆。

　　趙奕穆抿嘴笑著應了，手上不停閒的倒上藥粉，仿若不經意的啓唇道：「方才鬥到中途，那粗人說話不知分寸，姑娘倒盯著我家良人笑了，怎麼，阿孫沒見過這般柔若無骨的男子麼？」

　　那手指溫和的觸在傷口邊緣，撓的她心頭莫名興起一絲異動，恍神的孫宴凌被這問話警醒，趕緊繼續維持看向傷口的樣子，一臉漫不經心的笑說：「有啊，以前天天見呢。」
　　「呵呵，瞧妳說的這樣不希罕。姑娘是打哪來？又是從何處見的呢？」
　　「我啊，從河那邊來的，」孫宴凌見她看過來，略為思索棺材的大概方位後，便抬手指了指衣櫃那邊，頓了下，又說：「當然是工作的時候呀，我同事就常這樣穿來上班。」
　　她順著手指處望了望，又復垂首：「那可巧了，我方才也從那過來，倒是……倒是沒見過幾個你說的類似人。」
　　「因為我早就辭職啦，過來”這邊”的時候也只看到李韻一個，你沒看到那就是沒有了。」
　　趙奕穆越聽越糊塗了。

　　會在這裡的，除了當地人外，也就只有官府和陳府的人了。

　　但，先是聽她說話古怪，雖不太明倒也勉強能懂，且這身穿著感覺……她記得這裏並沒有什麼勾欄院啊。這種種跡象都顯示出她不是當地人，可看她又不像說謊的樣子……是了，這人肯定是從勾欄院出來的，裝清純無辜不就是那處姑娘的拿手好戲麼？

　　就不知這人來這的目的為何了。

　　想罷，抬起頭，目光閃爍逼人，「吶，阿孫姑娘，妳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所為何事？能否給人家說說？」

　　「這個……我來是……找人，」孫宴凌恍然想起，不是約好了穿來後一同行動嗎？過了這麼久，他們會不會早就走了？「對，我找親戚，可是我對這裡的路不太熟，你知道要怎麼從這裡走到河那邊去嗎？就是河中間有像船的建築物，裡面有棺材的那個河。」

　　「......裡面有棺材的河？」瞟一眼李韻無聲蠕動的嘴型，趙弈穆不禁睜大眼，聲線微揚的哦了一聲，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洩漏，她忙穩住音調，轉回視線，「妳是指，季河潭？莫不是……」她若無其事的將手指搭在下巴處輕點著，微微歪頭：「妳跟妳那──親戚，約好在那碰頭？」

　　孫宴凌不自覺的多瞧她手指兩眼，也不知看出異樣了沒，就只是愣愣的回應：「是啊，可是都很晚了，也不知道他們走了沒。」
　　「他們？」趙奕穆側頭覷了李韻一眼，又一臉無害的笑看向孫宴凌：「這麼說，妳和親戚約在那處，是在這有什麼要事嗎？」
　　「就只是約好在那集合呀，還能有什麼事？」

　　「這……」趙奕穆一陣失笑：「阿孫姑娘，那裡可是禁地，誰會沒事約在那兒呢，還是說……不方便與人說？」

　　孫宴凌搖頭苦笑：「就沒什麼事啊……」她也不想約在那裡呀，任誰剛從棺材出來又被人追殺，都不想在原處逗留好嗎？誰叫他們穿越前就約好在原地等看會不會都從同一個地方過來……
　　等等！

　　也是，她不確定大家的穿越地點是不是都在同一個地方，那個負責人真不負責
　　，什麼都沒講清楚，以為傳送完了就沒他的事嗎，哼，她一定要在傳承子孫的那本書裡面記他一筆！
　　沒有證實，說話也開始支支吾吾：「其實，也不一定是約在那裏，只是遇到的機率會比較高……奕穆，妳知道怎麼去嗎？」

　　「自是曉得的，」趙奕穆面色不變，點頭淺笑：「明早前若是無事，捎帶你一程也是無謂的。」事咬字微重，孫宴凌沒聽出來，兀自高興的拍上她的肩道謝。

　　「那季河潭是個禁地，」李韻不輕不重的突然開口：「你的親戚有幾人？可否有能耐自保？」

　　什麼禁地？是指禁止進入的地方嗎？孫宴凌想到追殺的那群人，心一緊，忙道：「我親戚有三個人，那裡很危險嗎？是不是因為有強盜？還是說那裡很陰？」
　　李韻搖搖頭，「那裡是朝廷重地，閒雜人等不得擅闖，尤其是祭拜之日，接近者一律格殺勿論。」看孫宴凌驚愕的表情，她淡淡接續道：「今日便是祭拜之時，你們偏挑這時候約在那裏，可真是不要命了。」
　　「不會吧……」孫宴凌喃喃怔愣，這也真夠倒霉的，難道就因為她是第一個穿來的，就把衰運都傳給後來的人了嗎，該不會這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了？

　　孫叔敖墓碑不是會保庇後人嗎？怎麼會出這種差錯？
　　對了！墓碑！

　　孫宴凌連忙站起來給自己搜身，東摸摸西找找的，除了手機就沒有第二個方形硬物。
　　慘了，不知道丟哪去了。她暗地裡冷汗涔涔的認為，肯定是因為亂丟才會被祖先報復了。不過，攤上這麼嚴重的大事，祖先也該氣消了吧？

　　嗯，是該氣消了。
　　沒有祖先木牌的存在，她壓力全無，擅自替這件事畫上句點。

　　「阿孫姑娘？妳怎麼了？是掉了東西嗎？」趙李兩人不明就裡，看她突然急的團團轉，不曉得是身上長了蝨子還是在找什麼東西。

　　「嗯……沒事，我想應該沒事……」孫宴凌停下動作，回想當時穿過來的狀況，又想起那個保鑣，聽他們說起那人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也許，也許真的沒問題也說不定。
　　孫宴凌安心的轉過身，一臉鬆口氣的樣子笑意滿滿：「沒什麼啦，只是祖先牌位掉了而已。」

　　這叫沒什麼？
　　「……阿孫姑娘，妳，」趙奕穆微微睜大眼，乾咽了下，「若覺得沒什麼，那就，嗯，沒什麼……」話都回的乾巴巴的

　　如此對祖先不在意，趙奕穆簡直聞所未聞，假若眼前這人是她相熟之人亦或是仇人，絕對直接找她阿娘告狀去。

　　猴腮男送棉被來了，掌心相互磨搓著涎著臉笑：「客官，這裡不比城鎮，只備些粗食，還請客官不嫌棄，下樓慢用。」
　　李韻從懷中拿出幾碎銀：「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熱呼著就等上桌呢，」小二收下後踏出門外，揚手恭請他們前往。

　　趙奕穆拉拉李韻的衣袖，沒有出門的意思。
　　孫宴凌眼睛直視著小二，嘴角帶笑，沒有猶豫的抬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