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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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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蓝忘机上朝前,喊来侍奉魏婴的近侍,询问魏婴的饮食情况。侍卫答复最近魏公子有些厌食,请了太医,太医也说无妨,大约天气渐热,魏公子不太适应,已经让厨房最近多做一些云梦开胃菜。听说魏公子爱吃莲子,最近厨房都有准备莲子粥汤,昨日魏公子有多吃一小碗。
蓝忘机听了,嘱咐好生伺候,再撩起帘子去仔细看了看熟睡的人,才转身去朝堂。
接下来的一个月,魏婴越发消瘦了,近侍每天都向蓝忘机汇报魏婴的饮食菜色用量,虽然厨房用尽心思,魏婴每次却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每次侍卫劝他多食一点,他都会食不下咽。
这天,蓝忘机早早地回了内宫,却看见魏婴在睡觉,大约是精神不好,所以睡觉的时间特别长。蓝忘机将他抱起,魏婴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又闭上眼睛。“带你去个地方,你继续睡,到了我叫你。”
魏婴把头偏到蓝忘机怀里,不一会儿果真又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莲花的味道?魏婴睁开眼,就发觉自己躺在蓝忘机怀里,而蓝忘机正担忧地看着他。
“国主,我们在哪里?”魏婴抚着昏沉沉的头,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惊呆了。
一大片莲花,这个一个莲花湖吗?他和蓝忘机坐在一艘小船上,像是在湖中央。
“莲花……”魏婴瞬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没有哭声,却让人感觉偌大的悲伤。
“姑苏……姑苏怎么会有莲花?还有莲子?”蓝忘机看着魏婴伸手摘了一朵莲蓬,又哭又笑的。
“喜欢吗?这是我命人造的莲花湖,虽然比不上云梦的天然美景,但是也是能工巧匠们的一番心思。”
“你说什么?你命人造的?”魏婴突然感觉如鲠在喉。蓝忘机送过他很多东西,唯独这一样,让他百般滋味在心头。
“听说云梦的人都喜欢吃莲子,从云梦运过来,便少了采莲的乐趣。我命人在后宫造了这么一个人工湖,以后你想赏莲花,摘莲子,都可以。”私下两人的时候,蓝忘机就很少自称本王,都是我我我的直来直去。
“这下聂明玦真说对了,我真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了。”把手里的莲蓬一扔,转身背对着他,委屈地嘟囔。
“不必理他。本王若是个明君,你就成不了妖孽,最多……”魏婴哼了一声,又想听他的未尽之语,便转过身了,道:“最多什么?”
蓝忘机伸手,将他拉倒在怀里,一本正经道:“最多,是个妖精。”说完,还捏了一把。
魏婴快手快脚地推开他的手,腰肢款摆,脸色唰的一下全红。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果然,下流和无耻是一家的。
蓝忘机命人在内功为魏婴造了一个种满莲花的莲花湖,一时之间,满朝哗然。纷纷在朝堂上谏言。
聂明玦:“启奏国主,昔日商纣王被妲己迷惑,劳民伤财,导致民怨沸腾,最终引来亡国之祸。周幽王为了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以至国灭。前人不忘,后世之师。望国主引以为戒。”
金光善:“聂相国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寻常百姓之家,郎君都有为妻子买个胭脂水粉发钗玉环什么的,以增加夫妻感情。国主是蓝国之主,自然别出心裁。再者,莲花湖也产莲子莲藕,既可以买,也可以减少御膳房支出,利大于弊,国主英明。”
聂明玦:“国主乃是一国之君,怎可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再者,那魏婴也不是国主之妻,还是太宰在谏言,国主应该选妃立后了?”
蓝忘机听到此处,淡淡地喊了一句:“聂相国。”
满朝刹那安静,国主有多宠魏婴,这三年他们就算没有看见,也听过种种传闻。聂明玦在此如此说话,必定会惹怒国主。
蓝忘机站起来,一时之间,气势逼人。
“聂相国倒是提醒了本王,魏婴入宫三年了。即日起,封魏婴为贵妃,称为魏贵主,赐号‘无羡’。”
满朝大臣:“请国主三思。”
蓝忘机一手负于身后,警告似的说到:“本王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拿本王和残暴商纣相比,是嫌本王太过仁慈了吗?昔日商纣灭国,乃臣子造反。聂相国,你这是,提醒本王有人将要造反,还是说你自己,有此谋算?”
造反?
群臣再也不敢吭声。
聂明玦气红了眼,大声喊道:“国主!”
“退朝!”
自有莲花湖之后,魏婴时常流连忘返。不是在湖里舟上摘莲子就是在舟上小憩,亦或者在湖边亭子里贪着荷花清香喝着酒。渐渐地,他又开朗了起来。饭量比以前更是增加了不少,两颊也开始越发红润,像盛放得最娇艳的玫瑰。
这天,魏婴早起用完膳,想去湖里摘莲子,却看见厌离提着篮子。
“厌离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厌离回头,看见魏婴便温柔一笑,喊道“阿婴,你这气色,倒是不枉费国主命我煮了两个月的膳食。”
魏婴一顿,道:“他让你来给我煮饭?”难怪这两月的饭菜那么好吃,让人食欲大开。
厌离道:“你两个月前的样子,也太让人忧心了。难得蓝国主有这份心意,如今看来也不算辜负了。”
魏婴低头避开厌离的眼睛,道:“厌离姐姐,我要去莲花湖,一起去吧!我记得以前还和你一起去采过莲子,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就像恍若隔世。
厌离笑了笑,轻轻点头。
魏婴见了,两眼亮晶晶,缓缓绽开笑颜,美好得让厌离叹息。以前见魏婴的笑,像是轻灵出尘的山野精灵,不染一丝尘埃。如今魏婴一笑,却是倾国倾城。
好一朵妩媚动人的人间富贵花!
难怪蓝忘机把他藏得严严实实的,容不得别人对他有一丝不敬。
“见过魏贵主,小船已备妥当。”
魏婴挥挥手,拉起厌离上了一首小船,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侍从说:“你们一起吧!难得今天我有兴致。”
蓝忘机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魏婴和侍从们在莲花湖里玩得开怀大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他想,也许他不应该把他禁锢在内宫这片一箭之地,他会想要出去海阔天空地活着。像他初见的山野精灵一样,自由自在。
蓝忘机就这样一直定定地看着,不舍漏掉他一丝一毫的笑容……直到近侍通报有人求见,蓝忘机才转身离开。
看见蓝忘机离开的背影,魏婴渐渐敛起笑容,心里浮上几分惆怅。他的这一生,就是这样了吗?
采完莲蓬,魏婴让近侍送回静室,自己送厌离回去。
“阿婴。”
厌离一步一步向前走,目光不去看身旁的魏婴,直视着前方。
魏婴停下脚步,看着一直走不曾回头的厌离,喊道:“厌离姐姐?”
厌离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道:“阿婴,走路要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走,不要回头。”
魏婴渐渐红了眼眶,道:“厌离姐姐。”
厌离放慢脚步,等侧身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继续道:“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要回头看,好的不好的,都留在过去的记忆里。人生就是一次,太过执着于过往,便会丢失掉很多东西。”
厌离转身,抚着他的头道:“人这一生,最难懂得是人心,最难得的是真心。我看得出来,蓝忘机或许一开始是因为你的相貌,可是他身为一国之主,美人对他来说,太易得了。可是他却一直守着你一个人,不管朝臣如何反对,都没有纳任何人,但这份真心,就是难得了。阿婴,不要拘泥于世俗。既然已行至此路,那就走出一条阳光大道来。”
魏婴想起蓝忘机的掠夺,也想起蓝忘机的呵护。最难懂的是人心,最难得的是真心吗?
只是,蓝忘机,你真是真心的吗?
魏婴送厌离的途中,看见有个院子里面有一群人在哀嚎,询问之下才知道,太宰的二公子金子勋把云梦的奴仆拿去做人肉靶子,这些人里,有从前对他诸多关照的人。点滴之恩,当涌泉以报。
问清楚了太宰公子的位置,魏婴直接带人出了宫,居然没有受到阻拦,直奔行猎之处,狠狠地教训了金子勋一番。
孰料金子勋居然半路袭击,等蓝忘机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魏婴口吐鲜血倒下去。
“魏婴!”蓝忘机颤抖地接住魏婴,勃然大怒。“金、子;勋!”
“国……国主,不管我事,真……真的。”是那个人说,魏婴只是一个礼物,国主不可能为了他而迁怒了太宰的,真的不管他的事。
“金家,行刺魏婴,如同行刺本王,全灭不留。”魏婴,凡是伤你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魏婴腹部被狠狠地划了一刀,蓝忘机撕了自己的衣服飞快地给他包扎了一下,抱着他快马直闯宫门奔回内宫,太医院得到消息,全部奔向静室。
蓝忘机用自己常备的最好的创伤药颤抖着手给他止血,药粉散上,受药性刺激,魏婴痛得清醒了过来,视线模模糊糊中,看见有一滴眼泪飞快划过蓝忘机的脸颊,消失在白色的衣襟之中。
眼泪突然盈满眼眶,从未喊过疼的他,突然开口喊道:“蓝湛,我疼。”
蓝忘机一时没有注意到他喊他的名字,只听见他说他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道:“疼?可是不上药止不住血,不然你要是疼就咬着我的手吧!”说完,就把左手拿着的药瓶放下,递了过去。
魏婴看着眼前的手,再看看蓝忘机,抬起手拉下他的手握住,道:“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完了再补充一句道:“大概痛得久了,就感觉不到了。”
蓝忘机反握住他的手,说:“傻话。哪有痛久了就感觉不到了的,明明就痛得厉害还骗自己。”
魏婴看着他,缓缓道:“或许你说得对,就是骗自己来着。明明很痛,却说不痛。”因为我的痛,只有我自己知道,谁曾在乎,我痛,或不痛?
谁曾怜惜过我的伤痛?
魏婴看着蓝忘机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停在转头看向门口,几次之后还没有看见太医,便大吼道:“太医怎么还没有到?”
此时院门口终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群太医跑了进来。
“叩见……”
“快,快给魏婴止疼!他疼!”蓝忘机转而坐在床头,握着魏婴的手不曾松开。
人这一生,最难懂得是人心,最难得的是真心——不知道为什么,厌离姐姐这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魏婴垂下眼看着一直紧紧握住他的那只手良久,再抬起眼看着蓝忘机。
原来,他会怜惜他……
养了三日,魏婴感觉伤口终于好多了,躺着不舒服,左右看看以为没有人,就想自己起来。谁知轻轻一动,就扯到了伤口。
“嘶……”
在侧边坐着的蓝忘机见状,立即大步走过来,轻轻扶起他,道:“别乱动,当下伤口又裂开了。”
魏婴习惯性的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伤啊……没事了。”
蓝忘机掀开他的里衣,仔细地检视着那一圈白布条,见没有血迹出现,才放心地合上衣服。
魏婴见他如此慎重,不由得垂下眼眸。
蓝忘机道:“金家,我命人抓起来了,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本想好好为魏婴出一口气,后来想想,让魏婴自己做主比较好,毕竟受伤的是他。
魏婴神色一变,道:“抓起来了?整个金家?为什么?”蓝忘机垂下眼眸,看着他的腹部,道:“金子勋伤了你。”
魏婴没有想到,他会为了自己大动干戈,一时心被触动,说不出话来。蓝忘机忽然手伸向床头的剑架,拿起一把古朴的木剑剑鞘的剑,递给他,道:“随你怎么处置,一切有我。”
魏婴拿起剑,拔开,看着剑面泛着冰冷的冷光,“嗖”地一下把剑插了回去,道:“谢谢!”想了想再看着蓝忘机说:“我希望,你给我剑,是让我保护自己,更甚者主持正义,而非夺人性命。”
蓝忘机想了想,点头,道:“好。”
然后,金家除了金子勋被罚苦役三年,其他人全部释放。蓝忘机治了太宰金光善一个“教子不严”之罪,罢了他的官位,将太宰之位,封给了金光善的儿子金子轩。
魏婴很好奇地问蓝忘机,蓝国的太宰官位也是世袭的?蓝忘机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宰虽然有大过有大贪,但是他的儿子金子轩却是个不错的人才。若是治了太宰贪污之罪,那金子轩的名声就尽毁了。
父过子赎,金子轩定会全力去弥补金光善的罪与错。
蓝忘机还说,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之上,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好官也可能做坏事,只要官员之间,互相牵制,互相监督,那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便是帝王术了。
说到帝王术,魏婴就沉默了。
最近蓝忘机夜里不再可劲地折腾他,一两次欢好之后就睡觉,第二天他起床晨练的时候,他就把他喊起来,陪他一起晨练。
剑法骑箭,全部都拖着他全程练习。往往教他几遍之后,他就去处理政事,让自己慢慢在练习场练,每天一个时辰练剑一个时辰法骑马一个时辰射箭,午时睡一个时辰,下午去藏书阁抄书,诗词歌赋,循序渐进地教他。
如今两三个月过去,他的剑术居然能挡他两招了,骑马有模有样的,射箭算是练的最好的,死物能百发百中,活物射过几次小鸟,几乎都落空,他有点沮丧。尤其在他看了蓝忘机能快速射到扔到天上的梨,简直太厉害了他怎么做到的?
文的方面他发现自己不是很喜欢诗词歌赋 ,倒是很喜欢兵法古籍之类的,蓝忘机也没有阻止他,反而给他找了一堆类似这样的书籍,他每天看得废寝忘食。
引得蓝忘机醋意横飞到在书房里和他好好讨论了一下“兵法”——兵贵神速,如何在顷刻之间,杀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最后敌方以腿软无力收场,又被擒会去好好折腾了一番。
结论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