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6、第六章 府中升堂

　　苏晟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前院正中，那脸色，一看就是强压着怒气，谁也不敢去招惹，都怯怯的围在一旁。季宇轩本也紧张兮兮的，看苏晟看了一会儿，不知突然看见什么，突然扭头偷偷笑了下。

　　方才交代了保全保金去清点人数，苏晟坐了一会儿，全叔便已全统计了遍，走到他耳边回报道：“晟二爷，都清点过了。天亮的时候，王厨子带来的三个伙计出去买菜了，早饭后，夫人，老夫人，和您二爷爷去看选墓地，大小姐带着三小姐出去玩了，还没回来；还有，大姑娘，小姨太上街转了转，已回来了。事发之后，按您吩咐的，就没人出去。”全叔说完，又道，“其他远房亲戚，都是住的客栈。剩下的人，都在这了。”

　　“那贼还有时间用石头偷梁换柱，想必花了些时间。”苏晟道，“既然阿凯说，那包他起来就带在身边，从没离身。银两肯定是昨晚掉包的。”说完，便环视了一遍，问，“昨儿晚上府里人大多都是一起睡的，有谁看见人起夜没？”

　　此言一出，下人们都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的，最后都道：“那可就多了，可都没留意呀。”

　　有人出声：“昨夜那阿凯不是一个人在晟二爷房里过夜的吗？！”众人立刻附和：“就是啊！肯定是监守自盗！”眼见议论纷纷又开始吵闹，忽然听得人拍府门，保全保金跑去开了，便看见常师爷抱着笔墨册子，带着一班衙役跑了进来，看见带刀拿棍子的衙役，还有多嘴的又安静了下来。

　　常师爷四五十岁，蓄了个山羊胡子，跑得一头汗，扶了扶头上的方巾，大喘着气道：“苏大人，咱们来了。”

　　苏晟点点头：“给常师爷搬个桌子。”下人们便忙抬了个桌子，搬来椅子，让师爷在旁坐下，开册子研墨。

　　苏晟这才回到案情，冷冷道：“昨夜我房里就阿凯一个人，他睡死了，谁知道有没有贼进去。”

　　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忽然大舅反应过来了：“对了，昨夜大伙都睡了，只有晟二爷您在后堂守灵，只有您醒着呀！”

　　“对呀对呀，二爷您有没有看见了什么？”

　　苏晟低头思忖了一下，昨夜守灵他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唯一看见的，也就是太爷爷一个。可阿凯睡在前四合院，老寿公却是从住下的前四合院，特地跑来后四合院来看孙子的。
　　何况，太爷爷都糊涂得四六不分了，他还能知道用碎石头去掉包银子？

　　“昨夜我守灵，太爷爷跑了过来，我便去叫醒了全叔，一道把太爷爷送回了房。其他，并未看见什么人。”说道这里，苏晟忽然想起什么凝起了眉，确认了回忆，方开口道，“不过，太爷爷昨夜指着天喊了一声‘慧君’。”

　　才说了这么一句，大姑惊慌了一阵，立刻取出手帕哭开闹开了：“没天理啦，大哥啊！您前脚一去，侄子就往我身上泼污水啊！！”

　　苏晟本还不大确定，见她如此反应，分明是做贼心虚，便更加不依不饶：“是不是污水且慢定论，全叔，请老寿公！”

　　全叔诶了一声，忙钻进一旁客房，不消一会儿，就把步履蹒跚的老寿公扶了过来。老寿公眼神迷离，见着外头一众的人就开始乐，直拍手道：“元宵，一块儿吃元宵！”

　　众人道：“都糊涂这样了，还怎么作证啊？”

　　苏晟不理他们，站起身来，请老寿公入座后，便在一旁开门见山问道：“太爷爷，您昨晚从前院跑后院，是不是见到什么人了？”

　　“……”老寿公静了一会儿，最后歪着头道，“慧君。”

　　苏晟还没发话，大姑就哭得死声淘气的，大喊：“哎呀我不活了！平日里你们都嫌老寿公糊涂，也就我总陪着，老寿公就喜欢唤慧君慧君的，这可真是冤枉死了！！让我撞死！一了百了！”

　　女眷们见她哭成这样，多少起了些护短情绪，一面安慰着一面道：“老寿公都老糊涂了，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能作得真？”
　　“是啊！老寿公平日里不总唤慧君，小昙。不稀奇啊！”
　　“看来，这年头~太孝顺也得小心着点。”

　　常师爷见人群议论纷纷，忙喊了几声“安静，安静！”然后凑到苏晟的耳边，道：“大人，光凭这个，恐怕难以服众，定不了罪啊。”

　　“……”这道理苏晟当然知道，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没留下个只言片语，便转身进了卧房。

　　***

　　苏晟进屋之后许久没有动静，院子里的家眷下人没什么底，又不敢去拂那逆鳞，便拜托在场唯一的外人季五爷去探探情况。

　　季宇轩自然没有推辞，走到苏晟房门外，看了看门板上那把菜刀，这场合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只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一些，推开房门。

　　一进门就看见苏晟坐在桌边，对着什么苦思冥想，过去一看，桌上一字排开五颗红珠子，没看懂什么名堂。

　　苏晟抬头看见是季宇轩，口吻缓和了一些：“是你啊。”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晟不发一言，继续盯着桌上的珠子苦思冥想，忽然一旁斜插进来一只手，把他吓了一跳：“干嘛？”

　　季宇轩忍着笑，坐在一旁温柔的歪着头，仔细的把苏晟褂子的两颗扣子扣好，用像是教训的口吻道：“看你，黑着脸气势汹汹的，却衣裳都没穿齐整。”

　　苏晟低头一看，这才记起自己昨晚解开扣子倒头就睡，没睡一会儿，起来又这一堆的事，早忘了这两颗扣子了。

　　等等。苏晟忽然脑子一通，也不知怎么一通联想，忽然冲到床上抖被子。季宇轩抱手在后头看，只见他东翻翻西抖抖，最后大叫一声“有了！”然后攥着一个金丝一样的东西回到了桌边。

　　苏晟兴冲冲的对他招手，眼里藏着笑，眸子像映着整个浩瀚星河一样亮，季宇轩看得心猿意马，上前几步看他玩闹。只见他喜滋滋的坐回桌边，认真地把那金线穿过一颗颗红珠子，最后拿着那一串红珠子在他眼前摇晃，神秘兮兮道：“你看，这像是什么？”

　　看苏晟的表情就是故意卖关子，于是季宇轩佯装不知：“嗯，不懂。”

　　“流苏挂饰呀！”苏晟得意极了，“厚厚厚”得插腰大笑，笑够了，突然沉下脸来，攥了那串珠子，推门大步出去了，季宇轩看着他的背影钻回人群中间，终于只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

　　“啪”

　　苏晟猛地一下把手里的珠串拍在常师爷桌上，还没开口就先把众人吓了一跳，然后，睨着仍在哭闹博取同情的大姑，提起那串红珠，道，“这东西，有谁认得。”话音未落，便见大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坐在正中椅子上的老寿公先笑弯了眉，直唤，“慧君，慧君的。”

　　“对呀，这不是大姑有双镶很多珠子的绣花鞋嘛？”“是啊，我也记得，带流苏的，可花俏啊。”“……难不成”

　　苏晟见大姑缩脚藏鞋，一脸大难临头的模样，愣在那里也不反驳了，他可没太多耐心，瞄了一眼衙役，道：“拿了她的鞋！”

　　直到衙役们将珠链和绣鞋比对，正补上鞋面流苏的一个缺口，众人也都眼见了，大姑才是彻底傻了眼，跪地上哭起来。

　　“呜呜呜，好侄儿……大姑是不放心你把账本交给外人啊。庐州出了那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当时大哥把府内账目交给大姑，苏府也不至于今天如此啊。”

　　三姨太冷哼一声：“好不要脸，要给了你，还不被你全偷了去？”
　　众人纷纷点头，齐声附和。

　　苏晟没空听她诡辩，只问：“银两藏哪儿了，老实交代，本官或可轻判。”

　　大姑哭哭啼啼了半天，才慢慢吞吞的交代她上午把银两藏在了城郊外曲芝桥下的石板地下。苏晟一听说自己大半家当藏在个这么不靠谱的地方，急得就要去找，还是季宇轩拉住他手臂，笑道：“别急，骑我的马去。”

　　能快点到达苏晟求之不得，自然点点头，然后便被季宇轩拉出了府去，可是走到府门外，苏晟左看看右看看，就一匹马。

　　“看什么呢？”季宇轩按在他肩膀，笑呵呵的把他带到马前，“这可是先帝御赐的战马产下的崽，日行千里，驮四个人都不成问题。”说着便拍拍苏晟的腿，道，“来，上马镫。”

　　苏晟眨了眨眼，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索性不想了，拉上缰绳踩上马镫。

　　季宇轩扶着他的腰，将他送上马去，然后也翻身上马，拉了拉缰绳，掉转了马头便朝郊外奔去了。

　　苏晟总觉得季宇轩一路总夹着他的腰怪怪的，像是有意的，又像是无意的，还在琢磨着，便听得耳边季宇轩的声音道：“昨晚守灵一夜没睡吧，还要一会儿，困了就眯下眼。”

　　这么一提，方才被抛到了脑后的倦意一下子就回来了，苏晟立刻打了个哈欠，却皱着眉头道：“颠成这样，这他妈睡得着才有鬼。”

　　季宇轩笑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事实么。”苏晟道，“给我快快的跑到曲芝桥。我大半家当都在那呢，不看到银子，我哪儿睡得着。”
　　季宇轩哦了一声，又笑：“遵命。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