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42、第四十二章 入宫待选

　　半月之后，苏晟与昙姐便带着自家染坊出的料子上京了，才下马车太监们便陆续前来相迎，将苏晟与昙姐二人引入宫中。听领路的小太监说，何公公这几日身体不适，恐怕要两日后才挪得出空来，得先让大伙在宫里等上几日。苏晟来时也交代过了衙门和府里，昙姐也把染坊的生意托付给了小毕，耽搁几日倒也不太担心。

　　入住下来之后，又有太监们陆续前来，安排其他后来的染坊主们住下。

　　苏晟与昙姐都没进过皇宫，多少有些新奇，但听说宫里规矩很多，也不敢贸然到处走，只能开个窗，往窗外探看探看。

　　窗外正对着就是一个花园，像苏府的中院，正当中间有个砌砖的人工湖，环绕着一圈都说不上名字的花草。时至初夏，日光映的池子闪闪透亮，湖水边缘都隐匿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不远处依稀可见远近不一的琉璃瓦，朱砖墙，远处则是云雾缭绕，峰岩叠翠。

　　往这窗外一眼看去，直接可以取来做一幅画。

　　昙姐叹道：“皇宫真大……听说这儿已算是皇宫里最偏远的地方，竟都有如此景致。”

　　“可不是……咱们苏府的新宅子，放这儿一比，顿时寒酸了。”苏晟也趴在窗边，看得心驰神往。

　　“晟儿，你说，咱们大运染坊……能被何公公选上吗？”
　　“能，必须能……”苏晟十分笃定道，过了一会儿，笑了一笑，“昙姐，这要是选上了，您和小毕的事就办了吧。双喜临门。”

　　没料到突然被提这事，昙姐立刻羞红了脸，嗔怒道：“瞎说什么。”

　　“怎么瞎说了，昙姐和小毕那点事，全府的人是有目共睹的啊。”苏晟大笑，一面和昙姐聊着胡话，一面视线又投向窗外，却突然愣怔了一下。只见窗外湖边走过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矮个那个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只瘦猴子！！苏晟一认出这人，想起那日的戏弄，一下子无名火从脚底窜到头顶。

　　“怎么了？突然横眉竖眼的。”昙姐循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苏晟只得把那日遭遇都同昙姐说了一遍，昙姐听完，道：“早知道这种宫选想必明争暗斗，前阵子，就有人潜进染坊往朱砂缸里倒醋，弄得那整批料子都成了不伦不类的青红色。还好后来叫保金保全轮流全天在那守着，才是平安无事到今天。”

　　“什么！”苏晟怒道，“有这事！昙姐你怎么没告诉我！”

　　“这染布浸几天，之后还要拉，还要晒，等发现不对的时候，已过去好久了，还能查到什么。”昙姐苦笑着拍拍弟弟的背给他顺气，“反正之后起了些警惕心，严加防守，也没出什么事，就算是因祸得福了。”

　　苏晟长吁口气，愤愤不平道：“这些一肚子坏水的，也配去做锦衣华服，染出来的料子怕也是黑的。”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唤声，唤着苏晟的名字。

　　“这声音……像是季五爷？”昙姐带着几分吃惊，推开朝北的窗，果然看见季宇轩站在窗外小院中，身边跟着一个十六来岁的少年。

　　苏晟这阵子忙的焦头烂额，看见这俩兄弟，才是回想起还有这么号人物，顿时头疼欲裂低下头去，上回酒醉之后发生了那些事，回头想想真是不能再尴尬了！

　　“季五爷。”昙姐唤道。

　　季宇轩回过头来，很快看见了苏昙苏晟俩姐弟，半月不见思念成疾，如今一见，什么也忘了，满脸堆笑，立刻走了过来：“正面了圣，听说你们染坊的人住在这，也是巧了。”

　　说着，季宇轩便让开一步，对着身后的弟弟介绍道：“老六啊，这是苏二爷，这是苏大小姐。”然后又指了指弟弟，道，“府里的老六，季宇恩。”

　　季小爷带着窃笑，十分欢脱的拱手鞠躬：“苏大小姐好！大嫂好！”

　　“……”苏大小姐是唤自己，那大嫂就是……昙姐愣了愣，想装作听不见也难，尴尬的低下头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碍于昙姐在，苏晟简直想把他的头摁到茅房里去。

　　季宇恩似乎对苏晟很好奇似得，直盯着看，季宇轩不仅不管着弟弟，还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攥了窗棂上苏晟的手，道：“走，苏晟，和我出去转转……”

　　宫中窗中风景都美成这般，苏晟自然有些心动，却也有些担心：“听说宫里规矩严，随意遛弯不太好吧？”

　　“这儿只是皇宫的角落，也不是后宫，无妨。”

　　“不成，我得守着绸缎料子。可不好叫人动了手脚。”

　　昙姐见两人这手执手的模样，也多少看出些端倪来了眼神流转间绵绵情意，轻咳了一声，接话道：“晟儿，你去吧。这里我看着便是了。”

　　季宇轩感激的对昙姐笑笑，回头便换了张脸，冷冷对六弟道：“……老六，你也在这帮忙看着。”

　　“……”季宇恩方才还兴致勃勃的表情，一下子黑了脸下来。

　　***

　　季宇轩带着苏晟在不远处的花园转了转，路上聊半月来府中大小的事，昙姐心善信佛，总是这样心平气和，以德报怨，苏晟却做不到，说到染坊的事，又开始生起气来：“一会儿回去要是让我看见那个瘦猴，非削他一顿。”

　　苏晟正在气头上，谁知季宇轩非但不偏帮他，还数落起他来：“你这性子虽然不像母亲和苏小姐，却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要我说，可能还不如你娘和苏小姐。”

　　“哈？”苏晟窝火了，“难不成按你的意思，受了气，还得我笑着唾面自干了？”

　　季宇轩无奈地笑道：“我也是为你好，你这脾气，非但得罪人，还不讨好。常人遇到不平，脸上笑脸盈盈，记恨在心里，伺机报复。而你，记恨在脸上，心里却总不长教训。”

　　苏晟突然沉默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季宇轩这一句[常人遇到不平，脸上笑脸盈盈，记恨在心里，伺机报复。]，让他莫名想起杏花君那日说的话。苏晟自那天起便觉得杏花君这样的人应当是很可怕的，而他，恐怕穷极一生也做不到。

　　苏晟绕不过弯来，正要同他争执下去，前方竹影稀疏，忽然传来些动静，抬头便看见竹林后，太监们拉着一架玉辇而来。

　　两人在花从间漫步聊天都入了神，也不知无意间行至了哪里，但看来人身后一溜的宫女太监，想来也只可能是帝辇了，稍近些一看，辇上珠帘后，不就正端坐着身着上红下黑常服的君主！

　　季宇轩拉了拉傻站着的苏晟，苏晟这才回神，忙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退让到一旁。

　　车轱辘打苏晟眼前过去的时候，珠帘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辇上的君王凝眉看向一旁，伸手挑起珠帘一角，见那垂首立在一旁的果真是苏晟，露出微微一笑来，不过，在前拉辇在后跟随的太监们都没有留意，脚步不停，苏晟的身影很快便打路边过去了。

　　这打眼过去的毕竟是一国之君啊，苏晟虽然胆小，总归还是好奇，待帝辇一过，便迫不及待抬头望去，却只看见白皙纤长青葱似得手指收了回去，只留那珠帘交错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