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顾简兮

10、第十章

　　周国的冬天，远远比邺城要冷的多。尤其是在这个皇宫里面。

　　踏雪静静的看着远处的一座宫殿，那是整座皇宫最华丽的地方。现在的那里。汇集了整座长安城最有身份的人——他们都在参加周武帝为大周的新王妃——大齐玉汝公主所举行的盛宴，灯火撩空，歌舞升平，金樽相倾。

　　“郡主，宇文公子来了。”漱玉轻声唤道。

　　踏雪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站着那个少年了。

　　还是原来的白衣蓝袍，只是衣间发鬓上落了不少的雪花。少年笑着：“宴会上没有看见你，便来看看。怎么待在这宫里？不出去走走？”踏雪轻轻抬头，说道：“呵呵，没有打伞吗？一身落雪。”“本来是在参加晚宴，见你不在，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先走了。来看看你，再便邀你去一个地方。”宇文寻毫不在意的说道。

　　踏雪起身，伸手替宇文寻轻轻拂去肩上落雪，笑着说：“什么地方？”宇文寻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踏雪换了一身淡紫长裙，月牙白狐裘，腰间挂寒梅剑，起身道：“那走吧。”

　　“呐，你自从离开邺城后就怪怪的，茶馆之时问你也不说，到底怎么了？”走在路上时，宇文寻突然问道。踏雪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道：“我在想皇姐的事情，更是在想以后我会被皇叔‘送’给谁。”说罢竟是一脸异常的平静。

　　出乎意料的，宇文寻竟沉默了，一言不发。

　　“到时候，如果你真得到了那种地步，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你就来大周找我吧。”许久许久之后，宇文寻忽然开口说道。踏雪愣住了，双眸直直看着宇文寻，似乎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话。

　　宇文寻避开踏雪的目光，微微垂眸，说道：“到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红梅林前，成百株的红梅在一片白雪中显得异常艳丽，鲜艳的红梅花开满了压着厚厚雪层的枝头，妖艳而不俗地开放着。

　　“这里是梅林园，是皇宫内只有冬天才会有的美景。”宇文寻淡淡开口，踏雪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梅林。“真美，就像红雪一样。”踏雪轻折下一朵红梅，说道。

　　“红雪？”宇文寻看向踏雪。“嗯，红雪。我和你说过的，邺城就曾经下过一场红雪——在我出生的时候，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整个邺城都是一片深深的红色。”踏雪说道。“的确是说过。那可真美。可惜我无缘相见。”宇文寻看着地上白雪落着的，零零散散的红梅花瓣，感叹道。踏雪忽然想起了宇文寻以前说过的话，嫣然一笑道：“是吗，不过我想，等一下你就不会觉得遗憾了！”

　　刚刚说罢，右手忽然轻抖出长剑，寒光中，几个轻盈旋身，稳稳当当地站在前面的一株最繁茂的红梅树下。右手中的长剑一抖，便潇洒自如的舞了起来，长裙微飘，犹如紫色柔花，乌黑的随云鬓间无意之中别住了一朵红梅。

　　剑舞的每个动作都显得干净利落，长剑时上时下，手腕运用灵活，潇洒自如。水袖飞扬，长剑寒光中整个人就如同展翅飞天的九天飞凤。

　　红梅白雪，犹记佳人，一舞倾天下，

　　剑回销，踏雪潇洒的一个扬袖，笑道：“记得你曾经说过无缘见我舞剑，我的琴艺不佳难登大雅之堂，这剑舞你以为如何？”宇文寻几乎完全看愣了，回过神来后，温和地笑道：“难得你还记得。不过在我看来，这天下间无人能比的上今日你这倾城一舞。”语气肯定，没有丝毫的揶揄。

　　踏雪浅浅笑着，明目皓齿，温婉动人。
　　回眸一笑。众颜失色。

　　宇文寻沉默了片刻，突然放肆一笑，说道：“踏雪，我宇文寻要送你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我，要给你一世长安。”

　　四眼对视，双唇沉默。

　　顿时天地之间，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呼呼的风雪声和远处的歌声，不，整个天地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双双屹立在雪地间，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就这样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蓦地，踏雪笑道：“好。我等你。”没有犹豫，那时，所以可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宇文寻犹如初日般暖暖地笑着，看向那个站在一片红梅花海中的少女，他们彼此都笑着……

　　一世长安，多么美丽的誓言！用三世衣锦荣华，换佳人一世长安。红梅为媒，白雪为证，他们都见证了这个长安的誓言。

　　三日后御花园

　　在冬天，御花园中尽是白雪，淹没了院角屋檐，隐约的零散几株腊梅，静静地在角落里开放着，虽没有红梅的绚丽多姿，但朴素典雅的白腊梅倒也有另一番风味。

　　踏雪是在一个亭子里遇见宇文亦柔的。

　　那是一个堪称绝美的女子，穿着锦红色的长裙和披着粉色长袍。头发黑如墨玉，挽一双刀髻于头上别千支金钗，长眉细目，眉目婉转中透着一副比江南女子还要美丽的柔若弱水之态。

　　“放肆！见到我家公主，还不下跪！”立于一侧的宫女喝到。漱玉刚想开口，却被踏雪一把拦住。“潋儿，住口，这位是娴昭仪娘娘的表妹，大齐的踏雪郡主，还不快向郡主请罪。”说罢，便对踏雪嫣然一笑道：“婢子无礼，还望郡主莫怪。我叫宇文亦柔。”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人如其名，柔弱似薇草又是绝美。

　　踏雪的嘴边勾起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公主多礼了，踏雪无礼，若有冒犯，还清公主见谅。”

　　“无妨。郡主客气了。这剑……果真是绝美。”亦柔忽然看向踏雪腰间长剑，说道。只是后面一句轻若无声，无人听见。

　　踏雪问道：“踏雪从未见过公主，不知公主……”“三个月前，你与宇文寻宇文将军比剑比得不分上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长安城，三日前一见，亦柔更是难忘。”亦柔笑着说道。

　　宇文亦柔，是大周武帝宇文邕的第三女，母从来自江南一带的宠妃沈氏，身份极其显贵，从小被受宠爱，不过这个公主最有名气的，是她的舞姿。她有着与她母亲一样独属于南方女子的舞姿与样貌，所以，这个女子给予踏雪的第一印象，便是一股“翩若惊鸿，婉婼游龙。”的气质。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子，但大周皇族那股与生俱来的令人从心底里仰望的高贵气质，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令人惊叹不已。

　　“本想与郡主多聊一会儿，但想来还有些事情，便先走了。告辞。”亦柔起身行礼说道。

　　踏雪回礼后，一直望着亦柔的背影消失。“郡主，怎么了吗？”一旁的漱玉问道。久跟踏雪的漱玉还是第一次看到踏雪如此入神的表情。

　　“漱玉，你说，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嗯？”踏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漱玉微微一愣。踏雪望着亦柔离去的方向，说道：“我在想，这样绝美的女子竟然生在皇家，埋没深宫，实在可惜。”

　　虽然只是几句话之间的相处，几个照面之间，宇文亦柔那股带着一股江南韵味的温婉眼神与如同柳叶轻掠过水面般轻轻浅浅的笑容，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宫采薇阁

　　刚坐下，脑海中就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名为踏雪的女子，一双稀世罕见的桃花眸，千丈青丝则侧梳成繁杂高贵的随云髻，余发垂腰，错落有致的别着金簪步摇。气质大方典雅，相貌亦是倾城，她可以说是自己所遇过的最美的女子，

　　如此绝美的女子，又是大齐的郡主，难怪宇文寻会动心啊

　　“公主？”看着微微发愣的亦柔，侧立一旁的潋儿轻唤道。

　　亦柔咬了咬下唇，问道：“涟儿，你确定那日所见的女子就是高踏雪？”潋儿点了点头道：“公主，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与宇文将军在一起的就是踏雪郡主，即使不确定样子，但是那把剑，奴婢是确定的。”

　　“那种剑，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第二把？”亦柔水葱般的指甲微微用力的抓着掌心。嘴巴轻抿。思绪不禁飘到了远方。

　　“踏雪，我要给你一世长安。”
　　“好，我等你。”

　　耳边萦绕回荡着的，是潋儿所转述的话，可眼前，自己似乎看到了那个多年之前偶遇的少年，眉目依旧俊朗清秀，笑容温和，可是双唇轻启之间，唤的却不再是“柔儿”。而是“踏雪”。寻，你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应该是那一年吧，你开始改变了，变得不再随意牵我的手，唤我一声“柔儿，”变得对我充满了繁杂琐碎的礼数和渐渐刻意拉开的距离。

　　而如今的你，是不是已经完全变了呢？寻……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