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缘》梦香织

3、出城

　　第二天一大清早霜蓬就来到我的房间。
　　听到有人开推门而入的声音我依然保持着以往的警觉性立即惊醒，睁开眼后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才想起如今是在霜蓬的芸茶苑住着，心下一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你进女孩子闺房都不会先敲门的吗？”
　　“明明都睁开眼睛了，好歹看看再闭上吧。”霜蓬这挑逗之语说得清淡，却难掩再次离别的伤感。
　　“不用看也知道是你，你的那些侍女是不会到我这园子中来的。”我的身份毕竟敏感，霜蓬也是想得周到，吩咐了下人没有吩咐不得到我这园子中来。故尔芸茶苑的侍女们虽知这园子中来了位贵客，却也对这位贵客知之甚少。“不过我们多年不见，你怎也学得这般？小心出去挑逗女孩子惹了是非，到时候姬夫人可是又要对我不依不饶的了。”想到一会儿霜蓬的窘态，我哪里还藏得住心底的笑意，直接猛地一睁眼坐起身来笑看着他。
　　霜蓬如以往一样，对我的话从不知怎么反驳，只能是故意转移到正事上，“好了好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行李，里面有足够的银票、干粮、还有换洗衣物。不过你这样是仍打算睡着吗？”
　　“我就起，就起。”我将霜蓬推了出去，换上一件新裁制出的水碧色袍袖长衫，头发简单地束了束，别了一个雅致的小冠，不带任何装饰，随手拿起了我那从不离身的折扇。
　　芸茶苑也算是一个僻静之处，位于一处断崖后的山林之中，与世隔绝，林中地形复杂，极易迷路，又有五行八卦之阵，所以一般人是找不到这里的。只有住在芸茶苑的几个近身侍婢以及我和霜蓬知道如何能够找到这里。而姬霜蓬被世人公认为“芸茶仙人”也不无道理。他家世代为商，网络天下的好茶，而他尤其懂得品这世上一流的好茶，并搜罗下来自己培育。师父本想传授他一些更加高深的武功，但他似乎对此并不上心，所以师父只是把自己的医术尽传给了他，至于武功则是留了本我都没有得到的珍藏的秘籍给他。虽然他的医术也算高明，却因他很少治病救人而甚少为人所知。而他又身处这么个如仙境一般的地方，也难怪世人称之为仙人了。
　　霜蓬早为我备了匹好马，待我出了里屋，便一直送我到了正门口。“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留下。”霜蓬将手重重地搭在我的肩上，似是千斤的不舍都压在了我的肩上，不一会儿又松开了手，“江湖险恶，小心行事。若发生什么事就以信鸽联络我。”
　　“我知道。”我知他心中的不舍，自经别后已是五年不见，不过可贵的是毕竟是青梅竹马之情仍在。我微笑着郑重点点头后转身上马，接过行李，一骑绝尘而去。

　　转眼间已近黄昏，芸茶苑毕竟离街道有些远，加上天气炎热，一路奔波也是辛苦，如今是该找个客栈歇息了。
　　小二热情地招呼了我，我吩咐着他将马牵去后院，又为自己置办了一间上房，以作歇脚只用。因日已洗尘，来往用餐之人也是络绎不绝，我挑选了一处角落，随手将包袱放在桌上。客栈上菜的速度倒是很快，我刚吃了几口便有似是要把地跺穿了似的气势汹汹地进了客栈内。
　　我抬头看去，是一带刀男子气冲冲地进了客栈内，寻找了一番后把刀使劲地拍到了桌子上，接过同桌男子倒给自己的酒猛地喝了下去：“气死我了！”
　　“哟，是谁惹了我们于老三不痛快，就不怕我们于老三的快刀吗？”同桌男子此时单脚踩在凳上，手肘搭与膝盖，向男子的碗中再次倒满酒。
　　男子的盛怒依然未减，抬手端起碗便是一饮而尽，用袖子随意地在嘴边抹去顺着胡子淌下的酒：“算起来自从清风楼楼主风凌华消失之后到现在已三月有余，清风楼似乎也就此消失了，而武林中的另一邪教冥樽阁却是越发过分。今日老子碰到两个邪教妖人就与他们大战了一场，虽然没杀了他们，却也没让他们得到便宜。冥樽阁如今在武林中横行霸道，老子看不顺眼。”
　　身旁的男子笑盈盈地为他添酒：“原本这江湖上有一阁一楼，遥相呼应却从未有往来。如今清风楼楼主风凌华已经消失，也有人说风凌华已经死了，暂且不管风凌华如何，清风楼已随之解散倒是应该是真的，因为近期来江湖上再没传出关于清风楼的一星半点儿消息。但近两年来冥樽阁却日渐猖狂，自从老阁主死后，新阁主冷寒毅行事手段颇为残酷，又一向与我们这些武林正派人士不对付，如今这‘一楼’已经不在，冥樽阁是势力越来越大了。”
　　想必刚刚怒气冲冲的那位就是江湖上人称“快刀三爷”的于老三吧。他的名号我倒是略有耳闻，传说百年前刀神于振海凭借一手快刀独步天下，进而创立快刀门，而于老三便是如今快刀门门主的亲弟弟。而冷寒毅这个人我倒是比他们熟悉得多。冷寒毅十八岁便进入了冥樽阁，不到两年便得到了老阁主的欣赏，五年内便做到了冥樽阁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两年前在得到老阁主充分信任后便杀了老阁主取而代之。不过冷寒毅之所以当时能够那么快得到老阁主欣赏，也是因为他的师父是毒姬沈栾的缘故。沈栾武功虽不算极上乘，却善于用毒制毒。冷寒毅也算是得了沈栾的真传。
　　我喝着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因为在我看来这位“快刀三爷”若再找冥樽阁的麻烦也只能是自讨苦吃。冷寒毅从小就被毒姬沈栾带在身边，性子中也是有着沈栾的阴狠的，想来若是冷寒毅知道此等事情，大概也不会把于老三放在眼里的吧。
　　此时小二倒是避开这些锋芒，只是顾着快步向我走来：“客官，您要的上房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我拾起包袱随着小二缓缓上了二楼，再无心听身后之人的高谈阔论。

　　小二替我推开二楼最里间的门，客套地让我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房间看上去并不十分华丽，摆设也是十分简单，一扇小窗正对后院，却也是干净雅致。我将门关好，走到床边闭眼稍作休息。
　　日头又西沉了些，直到没入山中我才微微转醒。我打开包袱，细细盘点着临行前霜蓬为我准备的东西。霜蓬倒是心细之人，早已把这一路上能用到的都想到，准备得十分周到。我从包袱里拿出二十两银子压在包袱下面，以作明日结账之用，便回到床边准备休息。
　　还未等我安心躺下，一楼桌椅骤然倒地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紧熄灭油灯，听着门外的动静。刀剑碰撞的打斗声不断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个人的说话声，从声音辨别来看其中一人好像是之前的于老三。我并不想在未清楚双方底细的情况下为自己徒惹麻烦，所以只是收拾好了包袱暗自戒备着。
　　“你们是什么人？”听上去此时于老三的内息已经有些紊乱，恐怕是因长久的战斗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伤了我们冥樽阁的人，你以为能够全身而退吗？”一女子的声音适时响起，与于老三相比却是从容不迫得多。
　　原来是冥樽阁的人来找于老三讨债。看来这于老三真是得罪错了人，行错了义，看这情况恐怕冥樽阁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此事我不便去帮助哪一方，况且即使我管了他们也不会就此收手，所以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几招之后，于老三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不久便听见了刀落地的声音和于老三的哀鸣。
　　“这便是让你知道得罪我们冥樽阁的人的下场。来人，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不能留活口。”女子的声音依旧充满着气力。
　　几个男子用响亮的声音做出了回应。看来我在此不能久待，但是我和冷寒毅的事也不想从这里开始。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二楼，我只得轻打开窗施展轻功落于后院，骑上我的马离开客栈。
　　岂料几个男子身手利落，竟也勉强追了上来。我本想使用我的独门暗器，却也怕泄露了身份，便侧身跳下马，与他们稍作周旋。几招之内我急忙点住了他们的穴，使他们不得动弹，便骑上马匆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