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秘书》心如是

21、第21章 撰写调研报告

　　路晓菲心里是这么想的。
　　表面上看，基层正规化建设在市局的统一部署下扎实开展，每一个基层单位的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往曾经有过的秩序混乱、标志不统一等情况现在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各个单位秩序井然，标志统一，有的基层单位还推出了三统一、四规范等系列规范化工作机制。
　　但是，表面的往往是表面的，表面下面往往隐藏着更加真实的事实。正是在全面推进正规化建设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应有的浪费、攀比，以及盲目追求政绩的形式主义、奢靡之风。市局大抓正规化建设，基层必定以在正规化建设上出亮点作为工作目标。工作落实中，由于缺少正确而有效的引导，导致造成了使改造高档、豪华与否成为正规化成效高低的评判标准，而且除此之外，播放专题片也成为一项重要内容，听说有一个基层单位请中央电视台的人录播专题片，花了好几十万。这些都使基层在下大力气进行建设的同时，也对上级的决策抱有怨言。
　　梳理了一下头脑中的思路，路晓菲把这些想法向程一帆娓娓道来。程一帆听了以后，惊讶的目光里含着赞许，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小声对路晓菲说：“这些话记得不要对别人说。” 路晓菲心里一惊，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些敏感又关系重大的话，如果被人传出去，那就是质疑市局主要领导的决策，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她明白程一帆不让她对别人说是对她的爱护。
　　程一帆沉思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喃喃说了一句：“市局的第三次全市现场观摩会过几天就准备召开了。”
　　路晓菲很清楚，为了大力推进全市的正规化建设，王局长借鉴外地的经验找到了一个非常有效的抓手，就是召开全市现场观摩会，各县区局的一把手参加，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观摩，大家亲眼看一看，比一比，究竟是谁建的好，建的规范，各县区局的一把手有的一开完会就迫不及待地回去搞改造，原因就是大家都在比，你的要是建的差了、建的慢了，说明你的水平差、工作能力不强，特别是王局长每次带队观摩，更让基层的领导们如芒在背，压力很大。
　　路晓菲没有再说话，她知道程一帆言外之意是以现场观摩的方式来推并不好，而且她也觉得现场观摩里面做秀的成分更多一些。
　　沉闷了一会以后，程一帆好像下了决心一样叹了口气，然后对路晓菲说：“根据这次调研的情况，回去你写一份调研报告，不要署名，不用给你们处长看了，单独交给我。”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要写真实情况。”
　　路晓菲点点头，她的心里有种感觉，程一帆这是打算做一件事情，而且是一件有风险的大事，而且就要在全市现场观摩会召开之前这几天里，虽然她目前还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怎么做，但是她隐隐感到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心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她问程一帆：“您打算——？”
　　程一帆摆了一下手，阻止了路晓菲继续问下去，路晓菲随即听话的住了口。程一帆看着路晓菲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语气温柔地轻轻对路晓菲说：“晓菲，我不告诉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保护你。你明白吗？”路晓菲听到程一帆第一次亲昵地叫她“晓菲”，望着程一帆关切的眼神，心里没有来由的一热，萌生出一种温暖的信任，同时也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基层调研之后，作为调研的成果，是必定要撰写调研报告的，由于这次正规化调研是由调研处牵头，所以调研报告也以调研处为主。对此，林处长调研回来以后就做了安排，由孙燕起草调研报告。
　　虽然林处长没有安排路晓菲和史欣欣撰写调研报告，但是回来以后，路晓菲立即就开始着手这方面的事情。为了更多的了解一些基层的情况，她甚至给自己在基层工作的同学打电话了解情况，有的县没有同学，她就想办法通过同学的同学再去了解，力争做到全面掌握情况，力争调研报告详实准确、有说服力、有现场感。因为，她始终记得回来的路上程一帆给她安排的特别任务：一份不署名，不拿给第二个人看，单独交给他，反映真实情况的调研报告。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就在路晓菲打电话了解相关情况的时候，她没有意识到史欣欣在旁边正竖着耳朵。有一次史欣欣问她，你问他们这些正规化建设的事情干什么？忙着写什么呢？路晓菲是个心性耿直的人，照往常就告诉史欣欣了，可是想起程一帆说的那句不能告诉别人的话，心想自己这个事情还牵扯到程一帆，说多了不合适，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虽然路晓菲不在意史欣欣，但是她不知道，史欣欣却是非常奇怪，对于路晓菲没有调研报告起草任务，却每天忙于这些事情，她并没有再追问路晓菲，而且留意进行观察。路晓菲因为程一帆提出的时间紧，忙于抓紧时间整材料，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路晓菲还不知道，在她写调研报告的这短短几天里，程一帆经历了一次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
　　程一帆心理非常矛盾，真正去基层转了一圈，他才直观地了解到基层正规化建设铺张浪费到了什么程度，以往听到基层个别同志的一些意见他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正规化建设在基层走了形变了味成了作秀工程、形式主义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市局对这种不正确的做法却不是纠正，而是给予肯定和表扬，全市已经开过两次现场观摩会，各个地方拿出来给与会人员展示的亮点无不是高档次与精装修的成果，上面肯定，下面必定跟风，现在基层再不停止这种走了形的正规化建设，那么不仅工作走了形式、成了花架子，而且更关键的，浪费了多少国家的财产。
　　但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否定这件事情，无异于否定主要领导，也就是一把手的工作，因为在这里，谁都知道正规化建设是王局长提出来的，也是今年全市工作的重点。而否定主要领导的后果，严重性自然可想而知，那是与自己的政治生命息息相关的。究竟是昧着良心听之任之做太平官，还是做一个正直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指出其中的问题，与不良风气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