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以生为名》凤鸣朝

15、第十五章：管理人

　　听到第一声枪响，汉特就坐不住了。然而伊莱拦着他不让他过去，不管他说什么，只有一句“不要”。虽然三声之后枪响就平息了，但这也不代表明禅安全无事。
　　“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小姑娘。”
　　伊莱低头站在他面前，应急灯的光照不足以让汉特看清楚她的表情。女孩把弄着几乎从不离手的小玩意儿，总是能在汉特行动前一秒挡住他的去路。
　　“俺没空跟你玩小孩子的游戏。”汉特有些急躁，他派了几只猫咪去找明禅，可是他们的敌人手段残忍，猫咪动作再灵敏，也帮不上忙。
　　伊莱默不作声，指甲在纸环上摩擦的速度时快时慢，偶尔抬头看看周围。
　　汉特耐着性子等了一阵，突然想到了好主意。他假装放弃似的退回去，在离伊莱几米外的空地上左转转右转转，她一动不动。
　　很好。
　　汉特猛地以猎豹般敏捷的速度冲出去。
　　“砰！”
　　“你到底想干啥？！”汉特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不过看到跌坐地上的伊莱，他还是心软了。他知道自己冲出去的力道有多大，别说这个小女孩，就算一头牛被他刚刚那么一撞都得晕头转向。“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去扶伊莱，但是被女孩躲开了。
　　“尼尔。”女孩小声说，“你……不，我们得找到尼尔。”
　　“什么？”

　　鼠人尼尔正躲在下水道里，像以前遇到危险时他会做的那样。
　　“我不是胆小鬼。”尼尔喃喃自语，“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天启的兄弟姐妹们从来不会指责他胆小，他们总是会说“躲起来，小老鼠，遇到危险要躲起来”。他们不需要他冲锋陷阵，只要他保护好自己。
　　下水道很安全，没有人比尼尔更了解下水道。每当他置身于四通八达的管道，危险和纷争便同他隔绝开，除非他主动迎接，否则没有什么人能在下水道伤害到他。
　　“躲起来，小老鼠。”
　　从马克思的身上尼尔嗅到了一直以来恐惧的味道，他最讨厌洁厕灵，那东西会灼伤他的皮肤，让他好久无法看清东西。那个怪物，会放毒气，能一口吞下小猪仔的怪物——马克思给他的感觉和那怪物一样。
　　“躲起来。”尼尔蜷缩在管道里，老鼠从他头上爬过去，“千万不要离开下水道，躲起来。”
　　“叩、叩、叩。”头顶传来敲击声，尼尔警惕地望着管道最近的出口。
　　“尼尔，快出来。”
　　是那个德州来的大家伙，他没死。
　　“俺知道你在里面。”汉特的声音从马桶里钻进来，“俺们需要你的帮助，尼尔。”
　　“不。”尼尔退往相反的方向，但大个子不屈不挠地跟着他。还有几只小老鼠紧跟在他身边，任凭他如何驱赶都不愿离开。
　　“我帮不了你们。”尼尔小声说，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我只要保护好我自己。”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尼尔，你是一个奇迹。”尼尔记得入会那天拉斐尔说的话。他是个好人，毫不在乎尼尔才从下水道爬出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头发，温柔地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兄弟。”
　　拉斐尔像父亲一样在乎天启的每一名兄弟姐妹，但其中他最在乎的还是尼尔。他第一个把尼尔当成真正的人来看待，他教导尼尔也要这样做。
　　“不要轻视自己，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
　　“尼尔……”大个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好像在和旁边的人讨论什么，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晋有危险，只有你能救她。”
　　大个子的声音随着两声枪响一同传入尼尔的耳朵里，他的心狠狠颤抖了下。他想起来拉斐尔失望的眼神，就像子弹打在心脏上，痛得没办法呼吸。
　　那次他和一个兄弟执行任务，意外不幸发生，他和兄弟被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追进一条死胡同。兄弟想掩护他让他先逃走，他却执意留下。最后兄弟死在敌人枪下，他也受了伤。后来教会的人及时赶来救了他。虽然任务失败，教会也失去了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但没有人责怪他。
　　唯一让拉斐尔伤心的是，尼尔没有保护好自己。
　　可是……
　　他怎能袖手旁观？

　　枪里没有子弹。
　　丹尼尔扣下扳机的瞬间，明禅用尽全力向后撞去，用她自己的脑袋。少年只比她高一点，明禅计算的很好，这一下重重地撞在他鼻子上。乔安娜有次开玩笑说，鼻子和男人的下面一样脆弱。她希望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明禅跌倒在地，而丹尼尔也丢下枪捂住鼻子。疼痛让明禅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她大声喊道：“马克思，抓住他！”
　　马克思早有准备，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小腿，丹尼尔的嘶吼好像一匹受伤的幼狼。但几秒种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二人视野。
　　强烈的异味让明禅差点窒息，她迅速把注意力向听觉集中。
　　走廊上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两头都有。
　　“丹尼尔，不要。”巴顿首先出现在超市出口的那头。
　　疾风骤雨般的拳脚落在明禅身上。
　　还有鲜血。
　　“求求你，放过她吧。”巴顿在离明禅几步远的地方跪下来，“丹尼尔，你受伤了。”
　　丹尼尔停下来之前用枪托打晕了马克思，他的力气尚不足以一击毙命。虽然马克思对他造成的伤害令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明禅啐出口中的血沫，“你的速度有多快，你死得就有多快。”
　　“啪！”一记耳光打过去，丹尼尔的双唇也哆嗦起来，“那是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腿。只不过被那男人摸了一下就像断掉一样，又疼又不听使唤。
　　“你可以当成眼镜蛇的毒液。”明禅笑了，“我想现在不仅仅只有你的小腿疼吧？”
　　“闭嘴！”
　　丹尼尔再次挥出去拳头，但这次他没能站稳。巴顿眼疾手快接住他，死死地按着他的肩膀，“我求你了，不要动。”
　　明禅挣扎着坐起来，喊了几声马克思，他没醒，大概被打得不轻。
　　丹尼尔鼓动两颊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却红得像刷了颜料。他那双本该很漂亮的绿眼睛恶毒得像一条真正的眼镜蛇，传达出“我要杀了你”的危险信号。
　　明禅不为所动，她伤得不轻，但丹尼尔的伤比她更重。
　　丹尼尔试了几次没能挣脱巴顿，终于，忍不住哭号起来。
　　“我们走吧，丹尼尔。”
　　少年温顺地点点头，于是巴顿先站起来，可当他要扶丹尼尔的时候忽然僵住了。
　　明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汉特他们来了。
　　“柯布先生？”巴顿抱起丹尼尔，还是一脸难以置信，“您怎么会在这里？”
　　谁是柯布先生？
　　明禅回头寻找答案，却不提防被一双冷冰冰的手掐住了脖颈。
　　“你必须死！”
　　尽管丹尼尔的双手软弱无力，然而还是令明禅感觉到死神的迫近。该死的脑震荡，让她连抬手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放开她！”汉特和巴顿同时喊道。
　　“不。”丹尼尔疯了似的大喊大叫道，“没有人能活，我不能，你们也不能！”
　　“丹尼尔！”巴顿冲到他跟前试图掰开他的手，“管理人，天启的管理人来了！”
　　丹尼尔两眼发直，任谁都看得出他已彻底失去理智：“我不在乎什么管理人，我只想让她死。”
　　见巴顿无法阻止丹尼尔，汉特也等不下去，但他刚迈开脚步就被横躺在地上的马克思绊到，一头栽倒在地。
　　一直半躲在汉特身后的鼠人尼尔因此现出全身，他仰着脸，用那独特的惴惴不安的小声音问道：“你是巴顿？湖畔镇的巴顿？”
　　“您认识我？”巴顿惊喜交加，“您、您好！很荣幸……”
　　“杀了他。”鼠人打断他，脸上还是那副惶恐不安的表情，“湖畔镇的巴顿。”
　　巴顿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问：“您、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看到明禅停止挣扎，尼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平静而决然，“杀了丹尼尔，杀了他。”
　　“是。”
　　巴顿也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表情。
　　“巴顿叔叔？”巴顿的手臂圈在自己脖子上时，丹尼尔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没必要搞清楚了。
　　汉特将一瓶水浇在明禅脸上，她打了个冷颤，随后睁开眼睛，目光投向对面的暗门。
　　“柯布先生？”
　　尼尔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得正伤心。
　　“看来我们的小米奇来头不小啊。”明禅在汉特的搀扶下站起来，来到鼠人身边，“嗨，很高兴认识你，柯布先生。”
　　“我、我很、很抱歉……”尼尔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明禅弯下腰，揉了揉尼尔湿漉漉的头发，“你毕竟救了我，谢谢。”
　　巴顿抱着丹尼尔离开了通道，离开了超市。
　　明禅相信这次他们是真的离开了，因为尼尔也说他们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几次尼尔都想开口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知道的，我不会勉强你说一些……”明禅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能说，或者不该说的东西。”
　　“谢谢。”尼尔吸吸鼻子，“谢谢你。”
　　汉特还没弄明白这期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溺爱侄子的巴顿会亲手杀了丹尼尔，只因为尼尔让他“杀了他”。有件更重要的事摆在他面前。
　　“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