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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们男孩子不信许愿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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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亚瑟想着之前讲得一番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冲动了,明知道对方是有妻女的直男,还说那种话,太不合适了。毕竟旅途才刚刚开始,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太尴尬了。
……但我又没说错不是吗?再不济一拍两散就是了。
想到一拍两散,他突然笑起来了。
可不是吗,又不是第一次一拍两散了。
弗朗西斯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一个已经离开的情人?一个还在眼前的旅伴?
这个名字他曾经在心上写过无数次,以至于现在每次一想起来都感觉不到痛,只是一阵麻木。他还以为不会再见到这个名字了,可是它却那么顽固地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亚瑟甚至不知道应该是感谢上帝没有切断他和过去的联系,还是应该唾弃这低级蹩脚的玩笑。
他侧身看看弗朗西斯,他低头研究地图,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个家伙。
“转过这个路口就到了。”弗朗西斯低声说道,“许愿喷泉。”
“……又不是女人,这种东西谁要……”怔住。
转过路口,豁然开朗。虽然面前人山人海,但是丝毫掩盖不了喷泉的壮美。这座许愿喷泉,在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渐渐变成了“灵验”这个词本身。正中央的海神雕塑,似乎就要驾着马车冲入人群,栩栩如生。如此具有力量的象征,让人不自觉地想向他求得庇护。
“去许个愿吧。”弗朗西斯给亚瑟递了一枚硬币。
“我不信这个的。”他转过身。
弗朗西斯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亚瑟垂在身侧的手,将硬币拢入他的手心。来不及亚瑟反应,他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亚瑟低头摊开手掌,看着那枚硬币,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该许什么愿呢?亚瑟这才发现,他想许的一切愿望都是关于一个已经消失的人。
希望那个人没有我也能过得好好的,但这样难免生出嫉妒,凭什么只有自己受尽折磨。
希望他过得糟糕不已,这样才能找到一丝被甩后的快慰,但是实在忍不下心来向神明讨这样一个恶作剧。
而关于自己,却什么也没想过。
这大概是最可悲的状态,明明离实现愿望那么近,但是心里却什么都不想要了。
或者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要不到了。
别浪费了吧。亚瑟叹了口气,微不可闻。又握紧了那枚硬币,把它收入自己的口袋里。
突然,人群最前方爆出一阵骚动,冷漠惯了的亚瑟皱了皱眉头,不予理睬,希望弗朗西斯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思及至此,他决定原地不动,等着对方与他会合。
但是过了好久,也不见弗朗西斯人影,在这样下去就会在这里耗到天黑的。亚瑟不满地啧了啧嘴,往人群里挤去。
“劳驾,借过。”可恶,弗朗西斯到底在哪里啊。
一直到人群中心,也没见到……哦不,弗朗西斯就在人群中心,着实吓了亚瑟一大跳,他浑身湿透,额发贴在脸颊上。对面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皮肤偏黑,忙不迭地帮弗朗西斯擦干身上的水,另外一个年轻人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用意大利语问道:“到底是谁啊!没长眼睛啊!混蛋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偷了这位先生的话!我绝饶不了他!”
……什么情况?
“啊亚瑟!”
“怎么了?”
“您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吧?”皮肤黑黑的年轻人问到。
“……”
还没等亚瑟对“朋友”两字发出任何异议,年轻人便抢白道:“刚才我们请这位先生帮我们拍照,谁知道竟然会有小偷,偷了这位先生不算,还把他推到水池里去了……”
亚瑟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弗朗西斯:“被偷还被推下水?”
“其实也好还好啦,我证件和钱包都放在其他地方的,被偷的就是些散钱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亚瑟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那有这么弱,放心啦,哈——啾……”
旁边那个骂骂咧咧的年轻人突然听到这声喷嚏,扯着大嗓门就过来了:“感冒可就麻烦了!我家就在附近,快点到我家把衣服弄干!”
“不用麻烦了,我们……”
“管你要不要!先去我家再说!懒得听你废话!”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被眼前年轻人的粗鲁惊倒,亚瑟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阵无名火,差点就要捏着对方的领子干上一架。
“搞什么啊!弗朗西斯可是为了帮你们拍照才被推到水里的啊!”
皮肤黑黑的年轻人赶忙上前阻止:“不好意思,罗维诺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的。有点粗鲁但是很可爱不是吗?”
几乎是同时的,亚瑟和那个被称为罗维诺的年轻人大叫起来:“说谁可爱啊!”
黑皮青年:“啊啊,大家不要生气。不管怎样罗维诺说得有道理啊,总之先回我们家把衣服烤干吧。”
来自不同国家的这四个人推推搡搡地挤出了人群。年轻男人一路上气鼓鼓地,黑皮青年一边安慰他一边引着两位游客往他们家走去。
亚瑟在弗朗西斯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始终隔着一点距离,末了还是弗朗西斯问道:“你许了什么愿呢?”
亚瑟用手指在口袋里拨弄着那枚硬币,“我觉得还是去吃个冰淇淋比较实际。”
“年轻人应该更浪漫一点啊。”弗朗西斯失笑道。
“你许了什么?”
“讲出来就不灵了啊。”故作神秘,他一把搂过亚瑟的肩膀,“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再回到我身边。”
“……你不是说讲出来就不灵了吗?怎么还说?”
“因为知道是绝对不会实现的,所以说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
“但是,心里能有着这样的念想,知道自己还能喜欢着谁,不知道为什么却会感到安心。”
“很恶心啊,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
“哈哈哈,好像是有一点儿。”
亚瑟把对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顺了下去,自顾自地往前加速走了几步:“我以为你还会许些关于你女儿的愿望。”
“许了。不过这个就不好和你说了”弗朗西斯跟了上去,“其实我还许了个和你有关的愿望。”
亚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希望你能快点走出失恋的痛苦。”
亚瑟转过身来,狠狠瞪着弗朗西斯:“说出来不就不灵验了吗白痴!”
“会吗?”他挠挠头,“我觉得这种愿望,与其讲给神明听,不如告诉当事人来的更有用一点吧!”
“又被偷又被推进水里的人, 省省心管好自己就行了。”他故意做出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却又顿了一下道,“不是都打喷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