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苏佳霖

2、弗朗西斯果然是个居家男人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亚瑟因为宿醉觉得头皮发麻。他努力睁开干涩胀痛额眼睛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不熟悉的沙发上。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你醒了。”一颗金色的脑袋探过来，“桌上有水，你先喝着。”

　　亚瑟警觉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又故意做出老成的样子盛气凌人地问道：“你是？”

　　“我叫弗朗西斯。”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醉鬼的脑袋里警铃大作——对，这家伙一直是个喝断片的主——他极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又眯着眼睛打量了眼前的救星，仍不知该作何反应。

　　弗朗西斯在亚瑟身旁的沙发坐下来说，“你昨天醉得厉害，也不知道你住哪儿，就先把你安顿在这儿了。”

　　“哦。”亚瑟努了努嘴，老实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你说的那个弗朗西斯……”对方问道，“是你女朋友吧？”

　　……差点没呛死，亚瑟不停地咳嗽。

　　“原名应该是叫弗朗西斯卡之类的吧？”那人一边帮他抚后背一边继续说。

　　——不是。那个傻|逼是个男的。亚瑟觉得自己的白眼翻到天上都快翻不回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一本正经地顺着自己的思想就误会下去了呢。

　　“嗯，是啊，原名是叫弗朗西斯卡。”亚瑟擦了擦嘴角，有些揶揄地说道。

　　谁知道对方竟然一下子容光焕发，“啊，我就知道！”

　　至于那么高兴吗，亚瑟挑着眉毛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先走了。”

　　这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对方一下子没了兴致：“……好吧……”他目送着对方离开，“但你总得说声谢谢吧！”

　　“……”亚瑟揉了揉自己鸟窝似的头发，“谢谢。”

　　“不客气。”他笑着回应。

　　“……”

　　这个家伙名字相似，连笑容也有点相像。是那种笑起来眉眼都看不见的笑容。原本应该让人觉得温暖的，但现在的亚瑟别提有多讨厌这样的笑容了，看不见眼睛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亚瑟的手刚触到门把手，楞了一下，他刚打算说，关你什么事之类的，但不知为何还是老老实实的报上了真名：“亚瑟，亚瑟。科克兰。”

　　“把姓都告诉我了？”弗朗西斯从座位上站起，走向亚瑟，伸出一只手来，“作为回报，弗朗西斯。波诺伏瓦。”

　　亚瑟突然睁大了双眼。

　　“你……姓什么？”

　　“波诺伏瓦。”

　　“……哈，你在玩我？”他定定地看着对方，“那家伙呢？是那家伙派你来整我的吧！？”

　　“那家伙？”弗朗西斯完全迷糊了，“谁？”

　　亚瑟简直出离愤怒，抓着对方的衣襟，低声道：“哪会那么巧，名一样，难道姓也一样吗？”他低吼道，“叫那家伙滚出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那个红酒混蛋。”

　　“你是说你女朋友吗？不可以随便打女人啊亚瑟。”

　　“……”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亚瑟的气焰瞬间消了大半，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之前的那个他穿女装的样子。

　　他慢慢松开抓紧的衣襟：“不好意思。”

　　弗朗西斯整理了一下，有些惊慌但还是不失礼节地说：“年轻人嘛，刚和女朋友分手，情绪不定我可以理解的。”

　　你理解个屁！亚瑟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正想做出一幅被青春折磨仍英勇无畏的派头走出房门的时候，肚子却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亚瑟的脸腾地一下涨红起来，他连忙背过身去都不敢看弗朗西斯一眼。绝对要被嘲笑了。

　　“饿了？也难怪。”谁知道主人不仅不嘲笑，还颇为怜悯地说道，“从昨天晚上就没进过食啊，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这是我女儿照片，可爱吗？”饭桌上，弗朗西斯笑嘻嘻地将手机递给亚瑟。

　　“……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弗朗西斯放下手机，苦笑道：“因为常年在外不在她身边，大概看到我就觉得讨厌吧。现在又是在叛逆期……”

　　“那你妻子一定很忙吧……丈夫在外，女儿十二三岁的年纪。”

　　“妻子啊。”他放下餐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她要是在的话一定是个好妈妈吧。”

　　“和男人跑了？”亚瑟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脱口而出。

　　“死了。”

　　饭桌上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亚瑟低头摆弄刀叉。良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对不起。”

　　“没事。”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去想了。何况她是生病去世的，我心里也早有准备。”

　　亚瑟注意到男人无名指上仍带着戒指，看来又是一个无法忘去故人的可怜蛋。

　　他忿忿地往嘴里送了一口食物，突然想到那个弗朗西斯，他现在在干什么呢？真希望他也死了，他活着自己就总想犯贱去找他，死了的话也就断了念想了。

　　“说说你的事吧。”对桌的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那些操|蛋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男孩嘴里裹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简单来说就是，弗朗西斯……卡，咳，想学文学，我就跟着她来到了意/大/利，结果我却被她甩了，因为她说她不爱我了，因为她没办法爱我，然后我就开始混日子了。爱情这种东西真是烦人，一开始得到的时候，就像尿急终于找到厕所，欢欣鼓舞。时间久了，马上就会有一个人觉得臭。我这个人和你这种有家有口的人完全是相反的类型，四个字来说，就是道德沦丧。”

　　男人失笑。

　　“你笑什么？”

　　“我说你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25了。”

　　“真的？”

　　“……”被盯得发毛，“我怎么觉得你怎么看都只有19。”

　　“……你老花。”他空了盘子，“可以再来一份吗？”

　　弗朗西斯顺势接过空盘子，又给他添了食物。亚瑟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也有人这样照顾他。一瞬间有点晃神。

　　可是明明一点都不像，一个人散发的就是招蜂引蝶的气息，一个人则是安分守己的标准好男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只是相同的一个动作，怎么这一刻自己那么想哭呢。

　　……老花的明明是你吧，亚瑟科克兰。只是相同的名字而已，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找安慰。

　　“给。”他递盘子的手上还闪着戒指的光，“那你现在怎么办？还有计划吗？”

　　“不想留在这里，”亚瑟哑声道，“但是也不想回去。”

　　“旅行。”弗兰西斯突然道，“和我一起去吗？”

　　“啊——？”

　　“既然你也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回去，那不如和我一起去旅行吧，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你会找到自己想要的。”

　　“……我们认识不到24个小时你就邀请我去旅行？”

　　“我觉得你不像是个坏人，反正我也是在旅行途中。”弗朗西斯的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她还活着的时候，我们拟了一份计划清单，要去很多地方，现在她不在了，我更想替她完成愿望。但是一想到她不在身边，要一个人走，就感觉真的太寂寞了。”

　　亚瑟科克兰被这一番用情至深的话搅得心里五味杂陈。失恋党成员此刻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爱情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但又不由自主的艳羡起这样的感情。说到底其实亚瑟心里还是有些类似于女人一般心态的，不过好在他也从来不否认。

　　“……我……”

　　“而且你知道吗。”弗朗西斯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一个人出门旅行，订宾馆真的是太贵了。两个人费用就比较低廉。”

　　“……”

　　——差点被感动的我才是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