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苏佳霖

1、不是喝酒的人喝起酒来不是人

　　酒精是好东西，烟草是好东西，震耳欲聋的舞曲是好东西。

　　总之一切能忘了自己是谁的玩意儿都是好东西。

　　亚瑟提拉着棕色的啤酒瓶，一仰脖子又是咕咕咕一大口。

　　已是凌晨两点，酒吧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耳鬓厮磨，嬉笑不迭，牙齿在舞厅里面特制的灯光下发出蓝莹莹的光。

　　今天的DJ大概也是喝高了，一首舞曲翻来覆去放了四边。当第五遍响起的时候，亚瑟对着放映台那里竖起了中指，可惜他的咒-骂淹没在了过于嘈杂的音乐声中，但是他毫不气馁，跌跌撞撞地挤到DJ面前，含了一口啤酒，喷了DJ一脸。

　　亚瑟科克兰这家伙，酒量差，酒品更差。三瓶啤酒下肚就能醉得天昏地暗，就这样的人竟然也敢独自夜闯酒吧，自然是有他的运气的。亚瑟还没等DJ反应过来，一个俯身，就像条泥鳅似的钻出了人群。DJ因为找不到罪魁祸首，一怒之下关掉了音乐。舞池里的牛鬼蛇神自是不愿意的，便也朝着那可怜的DJ咒骂起来。一时之间，状况失去了控制。亚瑟一个人的挑衅演变成了群架，而他此刻却逍遥法外，在空旷的街道上大笑不止。

　　他想再灌下点黄汤水，不幸的是啤酒已然告罄。

　　亚瑟将舌头伸进窄小的瓶口，舌尖感受到了一点湿润，他满意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头偏向一侧，眼睛睁不开，但是又不舍得闭拢。他无意识地哼起歌来，还颇有创意的用啤酒瓶敲起地上的砖块，给自己打节奏，唱到兴起时嚎了一嗓子：“弗朗西斯！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操-他-妈的不稀罕你！你以后爱招惹谁就招惹谁！”他揉揉眼睛，换了个手继续敲砖块，“去喜欢女人吧！别再让我看见……咯……你！”

　　这一腔豪言壮语本应该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如同平地一声雷一般充满张力，全毁在最后那一声酒嗝。酒鬼很不满意，又密集地用啤酒瓶敲了敲地，双腿不由自主地抽动，如同小孩子耍无赖一样。然后闭上眼睛哼哼起来。

　　“嘘，很晚了。”这个时候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你别吵着别人睡觉。”

　　亚瑟吃力地抬了抬眼皮，看了来人一眼，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然后他就又闭上眼睛。

　　“不管怎样，睡在这里总是不行的，”来人把双手插在亚瑟的腋下想扶他起来——没想到这酒鬼竟然这么轻，他发力太大，差点和酒鬼一起倒下去。

　　“那个弗朗西斯怎么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醉鬼扶正，“脚下用点力，能走路吗。”

　　醉鬼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塌在好心人身上，嘴里嘟嘟囊囊地说些什么。

　　好心人叹了口气，也不顾对方满声酒气，便将自己的耳朵凑上对方的嘴唇。

　　“……弗拉西斯……咯……傻-逼……咯……别自以为是了……”

　　“倒是真巧了，我也叫弗朗西斯。”来人自语道。

　　没想到，这句呢喃正入了酒鬼的耳朵，他身体猛地一僵，充满毅力地站直了。他颇为好笑地用两手拇指和食指将眼皮掰开，上下打量着这个弗朗西斯。来人倒也不犯怵，就这么任凭对方盯着。

　　突然间，亚瑟冲过去直接抱住弗朗西斯，把头埋在他胸前，蹭了对方一把鼻涕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什么。

　　弗朗西斯皱了皱眉：“……你家住哪儿啊？”

　　“……”（乱码）

　　“我说，你家住哪啊？”

　　“…………”（两段乱码）

　　“啊？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见。”

　　亚瑟稍稍抬起头，刚才的哭泣快把他所有的力气都榨干了：“你耳朵真差啊，你要我说几遍你才明白。”他顿了顿，颤巍巍地说：

　　“弗朗西斯你个傻-逼，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