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日撸三千

34、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补药吃得多，或者闫含之那一个蛇胆真的有用，即使黎昕在医院里面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在拿下绷带那一天，黎昕还是如愿以偿看见了光明。

　　光明，这是一份久违的礼物，黎昕因为在两岁以前的记忆，曾经对阳光这种东西有一份深刻的，就像幼儿对于行走，对于爬行一般的记忆，后来他随着失明，他逐渐忘记了阳光的感觉。那就像渐渐剥夺走他行走的权利一样痛苦。

　　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小，但是对于光中，人类天性中的向往，黎昕永远无法忘记。

　　正是记忆太美好，才不能忘记。

　　现在十年过去，他十二岁，又重见光明，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所以绷带拆下来的第一天，皖姑娘陪着黎昕去爬山看了日出，在那里呆了一天之后，又看到了日落。

　　瑰丽的光线，温暖的光线，让他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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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昕出院第二天，许久不见的阮崇白终于露了面。

　　他坐在一辆洋车上面，面色有些疲惫的样子。黎昕眼睛刚好，其实恢复得不错，很远都能够看得很清楚。

　　奶奶身体不好，出院那天只有皖姑娘来接他了，皖姑娘就温柔地跟在他后面，黎昕时不时与她说两三句，接着，黎昕就看见迎面一个穿着深色便装的男人从洋车上下来。

　　男人皮肤虽然是一片不太健康的苍白色，但眉眼英挺，帅气俊朗，衣服将他笔直流畅的肩背和漂亮修长的腿包裹得很好，好多女学生都在不自觉偷偷打量他。

　　不过男人最吸引人瞩目的却是他身上不由自主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正是这股肃杀之气，让人只敢偷偷看他，却不敢靠近他。

　　他在经过黎昕旁边的时候，他眼神中露出淡淡的寒意让黎昕不自觉一抖。

　　黎昕愣愣地想着这个男人真是恐怖，结果刚要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肩膀，

　　“黎昕。”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

　　“唔，”黎昕张大眼睛看着他。男人声音很熟悉，这时候黎昕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居然是阮崇白。

　　黎昕还不习惯眼睛能够看见，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看了阮崇白好几眼，终于确定这个气势十足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哥哥以后，黎昕顿时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哥哥。”

　　“嗯，眼睛好了？”阮崇白看着黎昕的眼睛，那双曾经灰蒙蒙的眼睛如今充满了光彩，很漂亮。

　　阮崇白忽然想起以前黎昕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在阮崇白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黎昕还是一个不太漂亮的小孩子，阮崇白还嫌弃过他模样古怪。

　　但是幸好这个孩子并非是一直不变的，他在渐渐长大，五官中那些不和谐的部分在悄悄隐去。

　　但是阮崇白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还以为这个孩子还是当年那个呆瓜小丑东西，直到这一天，他的眼睛突然能看见了。

　　这双眼睛亮得就像一盏灯，就像满天的星辰都落了进去，把黎昕整张脸突然照亮了，就如同蒙尘的珠宝突然拂去灰尘，让阮崇白赫然发现，原来这个孩子竟然是可爱的。

　　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惊心动魄，阮崇白只是这么偶然一瞥，便觉得心惊，他看着那双曾经灰蒙蒙如今却清澈明亮的脆弱双眼，觉得它们实在美得让人忍不住保护，唯恐它们突然又失去光彩来。

　　“哥哥，你来带我回去的吗？”黎昕目光灼灼看着阮崇白。

　　“你二姐今天病情不太好，我去看看她，”阮崇白话说完，果然看见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的光亮蓦地暗下来，阮崇白突然觉得不忍心起来。

　　阮崇白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抱歉……不过等我有时间，我会陪你去看看日出的。”

　　黎昕惊喜地看着他。黎昕乖顺地点点头，头发在阮崇白大大的因为摸过枪而有点粗糙的手掌心蹭蹭，一下就柔软了阮崇白的心。

　　“好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阮崇白心情明朗起来。

　　*****

　　伴随着黎昕的眼睛好起来，黎昕的麻烦事情也逐渐多起来。

　　黎昕以前看不见的时候，认人都是靠声音，但是现在眼睛可以看见了，十年在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习惯却改不了。

　　他下意识先等人家说话，说完以后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眼睛好了之后，每每遇到谁，他就这样习惯地直愣愣看着对方等他们说话，对方被他看得很尴尬，结果更加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关于这个说了他好多遍他都改不过来，黎昕有一次还赌气自己眼睛怎么就好了呢？既然要好又何必坏掉？既然坏了又何必好？这样白白让别人笑话真的是很讨厌。

　　不过日子还是要好好过，黎昕静下心以后，改变习惯，终于好了一些。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黎昕的学业，这是一个让黎昕头疼的问题，黎昕不喜欢学习，老师总是被气跑，还有他本身眼睛看不见就差了别人一大截，后来又不努力，所以基础还没有六七岁的孩子好。

　　阮崇白终于决定把黎昕送到公立学校去，黎昕生气了几天，可是这一段时间，从黎昕出院那次见过哥哥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连一起看日出的承诺都来不及实现，又怎么注意得到黎昕的小小的生气。

　　所以生闷气的小孩的气愤谁也没有发现，然后气愤它又悄无声息消失了。

　　时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把零零总总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已经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话说阮家是一个分支都有上千的大家族，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每到要过年的时候，分支的小辈们就会来拜年求平安，还有阮家的铺子里的各个掌柜会来报账，老太太的院子里每天都是进进出出的人，于是便热闹起来。

　　按照规矩，本家还要准备一次团年饭，让分家的一起来吃，因为准备着这次团年饭，家里面更加忙碌了，就连阮家外面大街上也充满了过年的喜气，相对冲淡了战争带来的紧张与哭泣伤悲。

　　虽然这时候已经很忙了，但是老太太还是没有忘记小孩子们的事情。

　　因为每次到过年的时候，就要给他们做新衣服，首先有一套红色的衣服穿起来喜气洋洋的，还要下面的纺织品铺子过来的最好的布料做两身厚棉衣。

　　黎昕才十二岁，因为没有变声，身高一年也长不了多少，衣服完全不需要多做，可是老太太却爱死了给小孩穿新衣服的时候。

　　照她说，她小时候吃了苦，现在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家的小孩子吃苦呢？

　　其实因为国内不少有识之士看到了国外的机器巨大生产量带来的商机，大量引进机器，兴建工厂，包括纺织厂等等，所以私人手工纺织已经渐渐沦落了。阮家这些时候手上的布料铺子已经赚不到钱了。

　　所以其实铺子的唯一作用逢年过节就是给阮家送奢侈的布料，故而过年来老太太这里又送来很多的布料。

　　老太太估摸着给他们仨多做几身衣服，心里有点开心。

　　黎昕的第一件红色衣服已经送过来了，老太太兴致比黎昕还要高，把黎昕叫到她的屋里，面前一个比黎昕还高的西洋水晶镜，让黎昕把衣服换给她看。

　　黎昕有点无奈，但是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她总是精神不济。碍于老太太的心情，黎昕还是乖乖换了衣服。

　　结果衣服一换上去，顿时换来老太太的赞扬声。

　　“这孩子，以前长得不怎样，现在倒是越来越漂亮了，看看这红衣服，看看这小脸蛋，”老太太越看越满意。

　　“嗯，是奶奶眼光好，衣服款式真好看，”老太太上了年纪，性格越来越孩子气，黎昕只好哄着她。

　　果然老太太脸上笑开花，“昕昕，照镜子看看啊。”

　　黎昕只好依着老太太的话站到镜子面前。

　　黎昕不习惯照镜子，一个眼睛看不见了十年的人，怎么会有照镜子的习惯呢？他一直都是在别人的话里面描摹猜想自己的外貌的。

　　而且他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个人一直骂自己丑，说他连哈巴狗也不如，所以黎昕印象里一直以为自己就和自己那只小土狗长得很像。

　　结果黎昕这么第一次认真照镜子，才发现里面站着一个白白嫩嫩，眉眼十分干净漂亮的小孩子，红色的衣服艳丽的色泽反射到他的眼里，显得他的眼睛愈加明亮动人。

　　黎昕顿时愣住，他脑海里面只闪过一个念头:原来我长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