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情事》朗空

5、刺杀

　　是夜，连心找到白玉棠时，她正在荣雪的房顶偷看。
　　连心以眼神发问。
　　白玉棠朝着下面努努嘴道，“我总觉得她今晚会有什么针对北国的大动作。她说天蚕神蛊在蒙奇手里，跟着她说不定能浑水摸鱼，偷到神蛊。”
　　连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她俩正说话，荣雪忽然若有所思的往他们躲的方向看过来。两人吓得连忙低头，过了一会儿再看过去，还好一切如常，没有被发现。
　　到了半夜时分，荣雪果然一身黑衣，孤身一人往北国大营奔去。
　　白玉棠到了大营外，只见荣雪身影飘忽，翩若惊鸿，在营帐间若隐若现，纵跃之间，已经到了大营中心处。白玉棠看着她的身法，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猜不出她师门传承。心道这女人武功果然不错，江湖传言她师从独指神尼，内功和身法都独步天下，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跟她动手过。
　　再仔细看她的路线，居然是直冲蒙奇所在的大帐而去。
　　……这女人，莫不是想去行刺蒙奇？！
　　这念头让白玉棠大吃一惊。蒙奇本人魁梧彪悍，有万夫莫当之勇，一生征战早就练就了独具一格的护体罡气，一般的冷箭连伤筋动骨都不可能。他身边还有好几名能人异士辅佐，睡觉之时更是重兵把守，要近他的身谈何容易。
　　这女人不要命了？
　　白玉棠想起荣雪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觉得嘴里有些不对味起来。
　　她又用老方法把连心遣走，独自一人在大帐上脸色阴沉的发了好久的呆，脑子里忽然闪过她在自己耳边吹气时的旖旎风光来。
　　她呆在当地，跺了跺脚，忽然转身追着荣雪而去。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就是过去围观的，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她再出场，偷了神蛊就走，才不管她死活！
　　蒙奇所在的大帐此时还依旧灯火辉煌，帐门大开，不断有人进出禀报，想来还在商议军情。
　　白玉棠在帐顶看了半天，却是没了荣雪的踪迹，连她也不知她藏在哪个角落。
　　哼，轻功好有什么用，又不能杀人！
　　她再看向帐中，隐约可见大案后面坐着一个威武雄壮的男人，正在吩咐着什么，想来就是蒙奇了。他旁边分立两名守卫，吐息绵长，断断不是庸手。再往前，便是四个站得笔直的将军，正听着蒙奇的吩咐，不住点头称是。
　　过了许久，夜色已深，营帐中往来通报的也渐渐少了，那四个将军也只剩了一个，和蒙奇还在讨论着什么。
　　夜深人静，防备已松，正是动手的好机会，那女人，会怎么做？……
　　白玉棠紧紧握着短剑，手心竟冒出些冷汗来。
　　她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想象着要是自己，要怎么下手。暗器什么的，即使细如银针，要发送出去，总难免少不了破空而过时那一点点声响。普通人可能听不到，蒙奇那两名守卫绝对不可能听不到。不能用暗器，难道要硬闯？别搞笑了，这大军之中，再快的剑，也快不过人多。难道是要使毒？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烟雾般的毒药，容易被内力逼散，下在酒水里的，那得有内应，像蒙奇这种在政斗中夺权成功的，都有特殊的上水方式和检验，并不好蒙混。
　　她还在那里胡思乱想，却听到下面有动静传来。
　　一个传信的兵士来到帐中，高举手中锦盒，弯腰低头，大声禀报，“报国主，夏城传来密报。”
　　那蒙奇一愣，和身旁将军对视一眼。
　　蒙奇问，“送密报的人，说了什么？”
　　那兵士道，“来人只说了四个字，‘西风残照’，并无其他。”
　　这定然是暗号了，白玉棠心想，应该是从铫统领嘴里撬出来的。
　　那将军这才点点头道，“偷药之事败露，夏城城主必会再想它招，莫非这么快就有了新计划？”
　　蒙奇点头，“夏城被围，又有呼延军师的毒虫，再不想办法只怕城中就死得剩不了几个了。”他朝那兵士招招手，“呈上来。”
　　那兵士往前走了几步，将锦盒呈到蒙奇触手可及的地方。
　　图穷匕见！
　　这成语忽然闪现在白玉棠脑中，原来这女人想玩这一招！
　　蒙奇拿过锦盒，刚一打开，锦盒中忽然喷射出一团白雾。与此同时，那兵士手中忽现一柄短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他刺去。
　　白玉棠只觉得一切都慢了起来，她的眼里，只有白雾中直指蒙奇心脏的那柄短剑。荣雪这一刺所带的剑气，霸道刚劲得匪夷所思，仿佛她的整个魂魄都与这剑和为一体，一同刺出，毫无保留。
　　这剑击破白雾，刺透了蒙奇的铠甲，眼看就要没入他的身体里！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双肉掌忽然出现，将那短剑往外推去。
　　那短剑携着剑气，在蒙奇胸口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喷薄而出，那柄剑却最终没有埋在蒙奇身体里。

　　旁边的兵士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大帐中乱作一团。
　　蒙奇的近卫和那将军立刻拔剑加入乱局。荣雪只得一柄短刃，在这三柄长剑的围攻下也不见畏惧。她死死挡在蒙奇跟前，就是不让其他三人靠近，也不让蒙奇逃脱。
　　电光火石间，荣雪已经接了三人两招。饶是她倾尽全力，也还是在侧腰和肩胛各中了一剑。
　　第三招时，那三人统一攻势，从三面同时发难，两剑一刀同时压来，力图将她一招毙命。
　　为了防止蒙奇逃脱，她竟然舍了自己身侧和后背，一剑架开迎面来的大刀，反手就把短剑甩了出去，竟是不管自己安危非要他死不可！
　　荣雪眼见那短剑末入蒙奇背后，只觉得心头一宽，耳边逼近的刀风都仿佛听不到了。
　　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只觉得一片轻松，夏城之围已解，死而无憾，吧？……
　　荣雪闭了眼睛，心头一片清明。只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她只听到一阵刀剑相交的咣当声，自己被人拦腰抱住，接着便腾空而起往后退去。她闻到一阵熟悉的淡淡香气，是她？……
　　她觉得放松起来，周围的喊杀声，爆炸声，马蹄声也渐渐隐去，终是陷入一片昏暗。
　　白玉棠忍着几处刀伤，抱着昏迷过去的荣雪在大营中躲闪逃窜，后悔得只想抽死自己。自己一定是发疯了，居然冲进去救她？！人家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丢下个马蜂窝给她处理，真是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看了看怀里脸色苍白的女人，终是一声长叹，算了算了，好在轻功练得勤，大概，死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