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情事》朗空

6、暧昧

　　荣雪没想到再见白玉棠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其时春暖花开，夏城之围已解，百废待兴，四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荣雪卧床修养了三个月，一身伤才好得七七八八，勉强可以四处走动。不过她乘着修养，早已把夏城军务肃整一遍，北国的探子奸细早被她顺藤摸瓜，连根拔起，除得一个不剩。
　　这天她处理完公务，刚回房，就觉得有一丝不对。
　　她细细看了看，忽然笑道，“白姑娘好兴致，怎么想起来来找我？”
　　白玉棠依旧一袭绿衣，从横梁上轻飘飘的翻下来，直接落在椅子上，冲她飞了个媚眼，笑道，“想你了，所以来看看。”
　　荣雪想起那天她轻薄她的样子，又想起她做完那种事第二天把自己扔到荣府就不告而别，顿时有点气闷。
　　她笑了笑道，“看完了？请走不送。”
　　白玉棠觉得她仿佛在闹情绪，可是这么幼稚的行为又不太像她做得出来的事情，愣了愣，决定无视，继续笑，“我这不是来取我的报酬的么？”
　　荣雪挑眉，“你礼单上的东西，我不是都给了连心么？你还想如何？”
　　白玉棠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伸手……
　　荣雪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侧开一步。
　　哪知白玉棠只是伸手拿过案上的一个木盒。她看着荣雪，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荣雪也有些窘迫，倒显得是她多想了一样。
　　白玉棠把那盒子递给荣雪，见荣雪看着她眼神颇为防备，撅了撅嘴，又自己打开来，拿出一柄短剑来，“呐，我去北国皇宫偷东西，正巧看到你的短剑，就带回来物归原主，怎么，你不喜欢么？”
　　一个剑客，对自己的佩剑总是很有感情的。荣雪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也有了些笑意，“看来你潜伏皇宫三个月，终于把你要的神蛊偷到手了么？盗王之名，果然实至名归。”
　　白玉棠听了，满脸得意，装模作样的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此行艰险万分，阻碍重重，即便是我，那也是九死一生，险象丛生啊。也亏得我从小轻功好，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有去无回了！”
　　荣雪受不了她这种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个性，抿嘴笑道，“神蛊既然偷到了，连心他娘的病是不是就好了？”
　　白玉棠刚想点头，忽然惊醒，“你，你怎么知道的？！……”
　　荣雪笑而不语，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白姑娘还有事？没事的话我要早些歇息了……”说完自顾自的往屏风后走去。她才不会告诉她连心他娘曾是她表弟的乳母，她从小就认识她们两了。
　　白玉棠哀怨的看着她，不带这样的吊人胃口的……
　　不多时，便听到屏风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白玉棠忽然意识到荣雪是在更衣。想起那天自己给她上药，不经意瞟见的胴体，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站在那里发起呆来。
　　荣雪换下繁琐的官服，换上常穿的黄衫，转过屏风，发现白玉棠还在屋里，也有些意外。
　　白玉棠尴尬起来，没话找话，“我在北国潜伏者三个月，倒是见了不少北国皇族的勾心斗角。这蒙奇正值壮年，连个储君都没有定下。如今一死，只怕朝中明争暗斗，一时间也无暇南下了。”
　　荣雪见她赖着不想走，没话找话，居然跟自己说起天下大局来，心里没由来的舒服了一些，点点头，“如不出我所料，夏城和南朝可以休养生息好生整顿十年。十年之后，天下又该起烽火了。”
　　“为何是十年？”白玉棠奇道。
　　“蒙奇子嗣众多，其中三子蒙吉最为骁勇有谋。只是此子年纪尚幼，十年之内要执掌北朝，挥军南下，实为不易。”荣雪淡淡说道。
　　“哦。”
　　……真是班门弄斧，居然跟她谈朝政……
　　白玉棠硬邦邦的拐了个弯，问道，“你的伤可好得差不多了？”
　　“嗯。”荣雪并不想多谈上次受伤的情况，也是自己当时生死关头闯一遍，心绪动荡，才让她为所欲为，如今想来，这样不明不白的一个吻，除了让她气闷，就没别的了。
　　白玉棠没了话题，荣雪也不急着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起来。
　　荣雪乃是一城之主，最常用的威吓手段就是沉默。她不说话，一干手下就得战战兢兢的猜她的心思，是以此时气定神闲，倒是要看看这白玉棠打的什么主意。
　　白玉棠可不一样，被着气氛弄得如坐针毡，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天，那天，是我无礼了。”
　　这句话一出，屋里的两个人都觉得尴尬起来。
　　白玉棠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想了三个月，攒了三个月的勇气，如今看来，竟是有点不够用。
　　白玉棠站在荣雪面前，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出手极快，荣雪一时没来得及挣脱，“虽是我无礼，但是，但是，我并不后悔。”
　　她深深的望进荣雪眼中，脸涨得通红，“我想了三个月，终于想明白了，阿雪，我，我，我喜欢你！”
　　荣雪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就这么直白的说了说出，更被那一声阿雪叫得一阵恶寒，脸上表情霎时五颜六色。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泛出一丝甜意。
　　白玉棠见她只是愣住，没有骂她，也没有拔剑，觉得希望又大了几分，厚着脸皮继续往前，囫囵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道，“呐，你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荣雪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推她，一推不动，就有些恼了。这女人两句话没说上就动手动脚，当自己是什么人。
　　荣雪使出近身缠斗的技巧，踩出九宫步往后退出，手上也使出内力。哪知白玉棠不动声色，脚下一步不差的跟了上去，肩头一滑，将她的内力卸去。荣雪见她跟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更是着恼，抬手就是一掌，这次却是往她颈后要害处击去，非逼她退下不可。
　　白玉棠抬头看她，不躲不闪，眼里却带了些委屈和倔强，真如一枝雨中海棠，我见犹怜，就要看看她到底下不下的去手。
　　荣雪见了她这委屈的小眼神，就有些心软，那一掌，终究是没有拍下去。
　　白玉棠得意起来，凑得更近了，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问道，“呐，我这么轻薄阿雪，居然还活着，是不是说明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嗯，是不是？……”边说还边勾引似的拿身子去蹭她。
　　荣雪心里有些乱，是不是呢？……
　　白玉棠见她不说话，稍微有点气馁，随即想到她那一本正经的个性，……那就再主动一点吧。
　　她伸手抚上荣雪的脸，利诱道，“阿雪最近忙的，都瘦了呢。日后有我帮忙，定能轻松许多。”
　　白玉棠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是把自己打折贱卖了啊，跳楼价啊……
　　荣雪听了一愣，“当真？”
　　白玉棠笑着点头，“只要你愿意，我自然当真。”
　　荣雪有些挣扎，她真的愿意为了我弃了她逍遥自在的日子？那么说来，她是认真的？
　　白玉棠见荣雪盯着她又不知在想些什么，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她的脸，“别想了，不累么？就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好么？”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暧昧和蛊惑，让荣雪禁不住轻轻“嗯”了一声。
　　白玉棠终于得了她一个回应，再忍不住，深深吻了上去。
　　吻渐渐演变成燎原之势，三个月的想念，让白玉棠显得有些急迫而粗鲁。荣雪被推倒在床榻上，也不复往日的沉静，低低的喘息着，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放火。
　　白玉棠边吻边断断续续的说道，“阿雪，千算万算，就是，就是没算到会，会喜欢上我吧？”
　　荣雪被吻得混身发软，心里模模糊糊的想到，自然是算到了，只是要是告诉她因为觉得机会太渺茫所以被自己无视，这女人，估计，必然，肯定，会翻脸吧……
　　她平日清冷的声音此时柔成一滩水，在白玉棠耳边问道，“你不怪我算计你了么？”
　　白玉棠停了动作，抬头冲着她笑得满是柔情，“只要你心里有我，被你算计算计，那叫情趣……再说你要是不算计我，我又怎能像这样拥你在怀，这代价，值！”
　　荣雪鼻子有点酸，刚想说什么，却被白玉棠的吻堵住。
　　……
　　……
　　……
　　荣雪做了一个梦，梦中白玉棠冷冷对她道，你算计我，我骗了你的感情，我们两清了！
　　她从梦中醒来，一头冷汗，转身望去，白玉棠在蜷缩在身侧，睡得安稳香甜。
　　她长长舒了口气，在她耳边轻轻道，“日后我必不瞒着你，凡事与你商量，可好？”……她终是没说出再不算计她这种一听就不可能的话来。
　　白玉棠再装不下去，一张俏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