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个狐狸精》沧苍梦

62、相厌

　　刘清棠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向庭昭本便殷殷地看着她，等她开口说些什么。不仅是她，向庭莹也在等待她的答复。然而，两人还未听得刘清棠正经的回答，便见她两道秀气的眉毛狠狠地皱起，脸上本便显得不耐的神色更是加深了几分厌恶。向庭昭心里一惊，尚未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便听刘清棠斥道：“你们两个是觉得这宫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还是怎么地？”

　　“什、什么？”向庭莹愣住，不明白好端端地相刘清棠怎么突然翻脸了，顿时十分地错愕。

　　相较之下，一旁的向庭昭却是马上明白了。她飞快地从椅子上起身跪在一旁，也不在乎在这后宫里她和刘清棠的身份其实是平起平坐的，毕恭毕敬地磕头，抬起脸时一副小心翼翼、诚诚恳恳的模样：“是庭昭错了，姐姐莫要生气。”

　　许是没料到她会迅速认错，刘清棠显得有些惊讶。她本便是色厉内荏，见向庭昭态度这般诚恳，一时间冲动的怒火也消退了许多。她轻哼了一声，想起来这是刚刚才结盟的时候，这样便冲着向家这两个姐妹发火，实在不应该。

　　这么一想，她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轻轻咳了一声，权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还是开口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向庭昭垂下头，脸上露出几分忿忿不满的神色。她哪里会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半年前卿子菀当着所有人的面讽她，甚至令她不准穿她最喜欢的鹅黄衣裳，若非身在这深宫中身不由己，她一个小小的秀女根本无法抗衡卿子菀以及她身后的整个卿家，向庭昭早就发作了——她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父母较之姐姐甚至更偏爱她，身旁的朋友玩伴也对她唯命是从，几时受过这种委屈？

　　“入宫时皇后娘娘下旨说过庭昭不可穿鹅黄色的衣裙，是庭昭今日疏忽了。”她深深垂着头，看起来倒是无比地谦卑，“庭昭知错了，求姐姐不要太生气了。”

　　刘清棠冷哼了一声，心道这向庭昭还算识趣，便干脆顺着这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庭昭心里明白的，只是一时糊涂，身在这宫中终日见不着别处的模样，渐渐便忘了这些规矩……”向庭昭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她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还是不以为意。如今卿子菀半死不活地在凤憩阁里修养着，这后宫里除了皇帝本人以外谁也没个实权。的确，刘清棠身后有权倾朝野的刘家，然而在这冷宫一样的地方，母家的力量遥不可及，刘家的背景倒还不如皇帝亲封的一个答应身份——向庭昭这时候倒是觉得庆幸了。若是刘清棠封了个答应，指不定狂成什么样。

　　刘清棠哪里知道向庭昭心里这些小九九？她自己也有自己的腹诽，只当这向庭昭真的是不怕死，哪怕卿子菀如今昏迷不醒，这后宫也不是她能乱来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倒是真的想一巴掌扇在那张惹人厌烦的脸上。

　　她轻哼了一声，暂且将心里的这些想法放在了一旁。无论她现在对向庭昭有什么意见，眼下都不是发作的时候，既然向庭昭已经低眉顺眼地道歉了，那她便顺着这台阶下了。刘清棠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拿一旁的茶杯，才发现茶已经凉了。她拢了拢衣领，到嘴边的话竟没能说出来。

　　“我们若没些动作，这宫里的人怕是真的要忘了碧珊宫的存在了。”

　　刘清棠抬头看了看，屋外的阳光透过琉璃顶射进来，却无法照耀她们端坐的这方寸之地。她突然觉得心里一片冰凉，身上华美的衣裙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姐姐的意思是？”

　　萧晓梨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她并没发现刘清棠的走神，或者说她根本没注意刘清棠先前是什么反应。刘清棠和向庭昭之间有什么矛盾她并不在乎，哪怕在乎也懒得投入更多的精力。诚然这两人一个有背景一个有心机，然而这又有什么用？皇帝是怎样丰神俊朗的男子？他是一国之君，刘家这样的势力暂时是威胁不到华家的权利，而女人之间的心机争斗在他看来大概不过是一场儿戏。不可否认，从一开始她便在这场斗争中落了下风，可那又如何呢？

　　这几个女人中，只有她是讨得了皇上和皇后欢心的。

　　想到这里，萧晓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任何会惹怒刘清棠的得意。

　　“我的意思嘛……”刘清棠抬了抬眉梢，转眼瞥见还跪在地上的向庭昭，心里忍不住又是冷冷的一哼。她扬了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意识到向庭昭低着脸，哪能看到她的动作，只好不情愿地开口道，“向庭昭，你先起来。”

　　末了，也不知是想维护谁的面子，她又补充道：“做什么要跪着？真不像话。”

　　向庭昭轻轻抬起脸，殷殷一拜，行礼的模样倒是很正式，看得刘清棠心里有些微微受用。两人对视了一眼，向庭昭微微启唇道：“谢谢姐姐。”

　　萧晓梨这时被晾在一旁，倒也不恼。她一方面沉浸在幻想出来的喜悦中，一方面又乐得看这些无关紧要的热闹。她的目光从向庭昭脸上完美无瑕的谦卑浅笑上移开，落在刘清棠脸上，敏锐而又惊讶地发现刘清棠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果然，她听到刘清棠开口，语气比今日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你姐姐坐在你身旁，以后莫要这般唤我了。”

　　“庭昭知错了。”向庭昭方才站起来，瞬间又马上弯下膝盖行了个礼，姿态压得极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声音也柔柔婉婉，“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她垂着脸，拼了十二万分努力才憋住笑。这碧珊宫里几个女人都是平起平坐的秀女，只是看她刘清棠年龄最大，称她一声姐姐是给个脸面而已，她竟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搞笑。

　　刘清棠没再说话，向庭昭直起腰来，垂着脸慢慢坐下。旁边向庭莹默不作声，指尖仿佛无意识地随意敲打着桌面。向庭昭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向庭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收起了手。

　　萧晓梨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扶住了下巴。她再看向刘清棠，这位刘家的嫡女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向家的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萧晓梨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愈发觉得这些人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诚然她是她们五人中唯一一个孑孓一人的，不过有个姐妹在身旁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呢。

　　她这么想着，却听刘清棠恢复了往日里听着便觉得十分跋扈的语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您说到咱几个眼下的处境。”萧晓梨飞快地回答道，“若我们没有动作，这后宫怕是要忘了碧珊宫的存在。”

　　“哦，对了。”刘清棠点了点头，看向萧晓梨，第一次觉得这女人的做作倒也有些机灵的可爱。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正想说出自己的打算，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卿子菀的脸庞来。刘清棠狠狠皱起眉，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瞬间恶劣了起来。她转过脸看一旁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一个透明人似的刘清薇，莫名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只想反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

　　“我会想办法去太后那边说说，至于其他的，”刘清棠皱着眉，原本想说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干脆直接送客，“你们都老实些，别搞些有的没的小动作惹麻烦。”

　　向庭昭自然知道这是在说她，乖顺地低眉垂眼。向庭莹和萧晓梨都点了点头，见刘清棠似乎没有更多的指示了，这才敢起身告退。

　　转瞬间，屋子里便去了好几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刘清薇这才有了反应，身子动了动，怯怯地看向刘清棠。

　　不待她看清自己这位姐姐的容姿，便觉得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啪——”

　　只听一声皮肉相击的脆响，刘清薇下意识要躲，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是一片火辣辣。其实她又哪里躲得过来？刘清棠恨她恨得打紧，下了狠手，仿佛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了，她恨她也是应该的，毕竟刘清棠向来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这整个世界都该绕着她转——

　　就算她能躲的过去，她刘清薇也该主动些把自己的脸凑上去给刘清棠打。

　　她们俩算是姐妹么？

　　脸上太疼了，刘清薇下意识想要捂住，可想到刘清棠说但凡她敢捂住脸便再打她一次，瑟瑟地便收了手。

　　谁不是肉长的？刘清薇觉得委屈。

　　可看看刘清棠。

　　她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她恨她，她也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