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个狐狸精》沧苍梦

61、结盟

　　碧珊宫的谭雅茹封了个答应，虽只是从秀女的阶位上提了那么小小的一阶，却也是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品阶了。

　　刘太后从身旁绿梅口中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正在软榻上小憩，困意仿若潮水般涌来，听完绿梅的汇报后，却又乍然清醒了过来。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琢磨不透皇帝的用意，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一直主张让皇帝雨露均沾，皇帝的做法看起来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的——尽管没有顺着刘家的利益。

　　想起前阵子皇帝派人去精聚阁给皇后订做的那一套饰品，刘太后仍旧觉得有些气闷。她愈发觉得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但仍旧执拗地相信皇帝只是一时糊涂——卿子菀的确有倾国倾城之貌，男人嘛，一时贪恋美色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沉吟了好半晌，刘太后才缓缓地消化了这事实，但眉间仍旧皱着疙瘩，就像心结一般难以舒展。她轻哼了一声，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听起来不是滋味，却还是问道，“所以，只有那谭家的小姑娘封了个答应？”

　　绿梅看着主子脸上阴云密闭，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如实禀告：“回太后，除了谭答应以外，暂时没有秀女晋位……不过……”

　　“不过什么？”刘太后皱紧了眉头，一双手不自觉便握成了拳，眼里闪过分明的不悦。

　　绿梅见状，赶紧跪了下来。她匍匐着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开口，没忘了瞥一眼刘太后的神色，免得她大发雷霆：“据、据说皇上现在正朝着惠菊殿去了……”

　　“惠菊殿？”刘太后挑挑眉，转顺便想起惠菊殿里都住了什么人，还没咽下的闷气顿时膈应着自己，“那儿不是住着其他的几个秀女么？”

　　绿梅战战兢兢地点了个头，心底一面担心太后怒火攻心伤了身子，一面又害怕太后气急败坏拿她来撒气。

　　她的心思囫囵而过，未等太后发作，却听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奴才求见太后！”

　　这声音绿梅再熟悉不过了，刘太后亦然。她皱着眉，只需一个眼神，绿梅便心领神会，应了一声。只见刘公公弯着腰，躬着身子迅速地走了进来，见着太后，一个扑通跪了下来。

　　“奴才禀告太后娘娘，皇上去了惠菊殿，又封了几个答应！”

　　刘太后像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神色远比绿梅和刘公公想象中要平淡。然而，正当他们以为一切结束之时，却见刘太后像发了狂一般，似乎把太后的仪态全都抛到了脑后，一甩衣袖将榻边茶几上的茶壶和碟子给扫了下来。

　　绿梅和刘公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抹慌乱。两人一同跪下，又忧又怕，只敢小声地劝阻：“太、太后息怒啊！”

　　刘太后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阴晴不定，半晌后却静了下来。

　　眼前跪着的两个侍从小心翼翼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不悦但并不说明，而是闭上了眼。

　　皇上……这是宁愿宠幸别家的女子，也不想碰刘家的人么？！

　　……

　　碧珊宫内。

　　向来彼此之间看不过眼的几个秀女们破天荒地坐在一起，面上都是淡如止水的模样，其实心里都清楚，大家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只要有一个人出了事，大概其他人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众女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刘清棠先开了口。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先来，那就我来说吧。”她左右看了看，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和善了许多，开口时还十分有礼，“眼下与我们一起进宫的秀女都封了答应，我就不说了，大家看在眼里，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她身侧的刘清薇连坐的机会都没有，兢兢地站在一旁，像个伺候的下人，屏着呼吸就像自己不存在一般。刘清棠也懒得管她，一双凌厉的眼睛扫视一圈，将向家姐妹的对视看在眼里，以及萧晓梨的暗暗咬牙也记在心中。这些女人看起来很平静，小动作却不少，落入她眼中就是小家子气——身为刘家的嫡女，刘清棠也是看惯了家里几个姨娘争宠的。

　　没有人回应，刘清棠轻哼了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萧晓梨却弱弱地抬起头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悄声细语地道：“我们入宫便是为了侍奉皇上的，只要几个姐妹能得到皇上的垂怜，便也是好的，姐姐莫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刘清棠扭头定定地看她，只觉得那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看起来精致得让人厌恶。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萧晓梨，这个曾经差点就被宠幸了的女人今天穿着一件素纹绫衫，外搭葱青连珠小团花纹交领无袖背心，下身是水蓝的高腰石榴裙，腰间系了条浅蓝镶粉晶蝴蝶丝绦，鲜明又柔和。她亮泽的秀发全部束与头顶，只简单的盘了个螺髻，甚至没有别发簪，如玉般洁白的脸侧垂着刚入宫时卿子菀赏赐的那一对耳饰。珠宝熠熠生辉，更是衬得一双眼睛盈盈动人。

　　刘清棠微微皱起眉，忍住了心中的不悦，没有开口。

　　她不开口，却有人按捺不住。向庭昭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透出凉凉的嘲弄：“萧妹妹说的真有道理，只要这后宫有人蒙受圣眷，哪怕你我入了冷宫也在所不辞咯？”

　　萧晓梨瞪大眼睛，再要反驳，却已经来不及。刘清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在前者听来亦是不悦的。

　　刘清棠并不想斗嘴，直接切入了正题：“今日召你们来本是想商量些对策。较之那些已经封为答应的秀女，我们也算是家里稍有些权势的。这些日子里，我刚入宫，还有许多事情看不透，但近日我也算是幡然醒悟了，看透许多事情……我们五人之中，我虽不是最年长的，但当今太后是我的姑姑，刘家的家主是我的父亲，我来主张这事，你们可有人反对？”

　　她真正静下心来处理这些事情也算是得心应手的。虽说毫无头绪，但十数年在刘家的成长耳濡目染，刘清棠自认也不会太吃力——她甚至想过卿子菀会怎么做，随即想到卿家的家主卿微栋只有正室卿微弦一人，卿子菀哪里需要担忧这些。

　　甚至，卿子菀进了东宫做了太子妃之后，华桢良也没有其他的良娣，所以即便是在宫中，卿子菀也不曾有过这样那样的烦忧。

　　这已经是刘清棠不知第几次艳羡有关卿子菀的一切了。事实上，因为当朝刘卿两家的关系，她这一辈的人也时常被拿来一起比较。卿家几乎是代代出人才，这一辈更是人才济济，各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俊杰。男丁本该饱读诗书、舞刀弄剑，以为报效家国；可就连女孩，也是卿家的要更胜几筹。人们总说，无论是才情还是外貌，卿家的女儿都比刘家的优秀。对刘清棠来说，卿子菀始终是她成长过程中伴随的一个名字。

　　正当刘清棠的思绪飘远时，向庭莹轻声开了口：“由清棠姐姐来主持，我们姐妹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嗯。”刘清棠抬了抬眼，点点头。她看了萧晓梨一眼，权当是象征性地询问过了，便移开了目光。

　　这儿一共也就五个人，刘清薇是再没话语权的，只要向家这一对姐妹不反对，那萧晓梨的意见也不重要了。即便她心有不服，看在刘家的份上，谅她也不敢耍什么小心眼。

　　再说了……萧晓梨那点小伎俩，刘清棠是一点也看不上的。

　　不仅是她，估计在卿子菀眼里，她们这些小心思都是雕虫小技，看了搞笑。刘清棠这些日子里总是想起刚进宫去拜见卿子菀时她们的嚣张跋扈，现在想一想，根本就是自己太蠢，要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人家的刀口下。

　　见刘清棠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向庭莹和向庭昭对视了一眼，后者轻声细语地询问：“姐姐将我们召来，是否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主意暂且还没有。”刘清棠摇了摇头，理清了思绪，不由得微微蹙眉。她确实是束手无策，只想到当务之急是联合起这边还仿若一盘散沙的几个秀女，免得日后在后宫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毕竟就连那几个毫无背景的女人都晋成了答应。

　　她顿时心烦意乱，目光扫过向庭昭，猛然皱起眉头。

　　向庭昭此时上身着鹅黄色窄袖绢衫，外罩着一件对襟直领雪青蹙银绣短袖衣，□□半掩；下身着月白色百褶细纱裙，半掌宽的裙腰上下沿缀着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看起来好不温柔。月白色的罗帔半垂着从腹前绕到身后，再缠上她手臂，如黑缎般的长发被挽成了百合髻，插着一只玉钗。她正从椅子上微微倾身向前，以便问话，刘清棠看过去，端是一副乌发雪颜，朱唇皓齿，融融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