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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金戈铁矛 ...

  •   是黑夜,还是白天?
      谈思被冰冷的空气刺醒,僵化的大脑开始运转.她动了动血脉十分不畅的双手,感觉稍安了后慢慢靠近可以触摸的至少是踏实的物体,尝试了很长一阵子,感觉还是空无一物。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预料的动静。四周静谧,无声无息,除了她一个人的呼气声和心跳。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谈思应该不害怕才对,应该见惯不惊才对,为什么冷汗细密爬上了额头,还湿了掌心?人对未知都有无力抗拒的恐惧。

      就像人类无法消除的死亡一样,因为从来没有人从那个世界回来过,亲自告诉我们那里的确存在灵魂。但人本性中对消除孤寂感的渴望永远不会停止,并且,越身处绝境越意志强烈。
      谈思开始回忆,回忆从那个村子出来、到了火车站、发现跟踪、给父亲打电话,他那头不对劲……谈思紧张起来,火车站那个工作人员有没有把那纸条呈报铁警上级?铁警又有没有报当地警方……
      突然,耳边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响,脚步停在门口,一阵难以分辨的耳语,脚步走近。欧阳政扯下她的布条。“我们又见面了,谈思。”
      她愣了愣,回击:“地球是圆的,我们当然能够再见。”
      欧阳政:“谈思,其实我不太舍得让你死在我的手上,怎么说我们也有一个晚上的缘分。你很迷人。有时候胆子大得可以放弃所有,有时候,脆弱得像只绵羊,如果不是要留着你来威胁欧阳晋嘉,你不会安全活到现在。”
      谈思转开头去。

      欧阳政看她这个样子,冷笑:“放心,我那个大哥对你不一样,所以,我会暂时留着你。”
      “欧阳晋嘉对你才是完全不一样!明明是个缉毒刑警,却天真地以为可以把你拽出黑暗,远离审判!”
      “我们是兄弟,当然不一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情人?”
      “放屁!”
      “啧啧……又粗野了。谈思,其实你不想死在这里对不对?哦,忘了你是不怕死的,要不然,你不会三番两次和我们作对。呵,我迟早会成全你的,但你身边的人怎么办?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安危?”
      “只会‘要挟’这一套?”

      “还有心情耍嘴上功夫……” 欧阳政已经是相当忍耐平和,尽管微眯的眼睛迸射出刀光,“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懂得游戏规则的聪明人。”
      “说实话,你们的游戏规则我不懂,如果懂,就不会落在你们手里。”
      欧阳政无视她的嘲讽:“想一想,我为什么不拿那些死警察要挟欧阳晋嘉。”
      “让我想一想,难道他们嘴硬皮硬骨头硬?”
      “有你说的原因,的确,我不想再费口舌和时间,但还有一点。”说着,欧阳政再次靠近她的耳朵。

      谈思听到几句耳语。她愣住,不得不看起欧阳政。

      没有想到欧阳政会如此轻易将真实目的告诉她,真实目的?难得是陷阱?
      欧阳政仍旧靠在她肩上,在她耳朵旁气不急心不跳地说:“你没有选择,谈思。”
      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欧阳政,你就这么确定我会选择?呵呵,我只是一个女人,你知道,女人不会懂什么是‘兄弟’。”
      欧阳政轻声笑,但下一瞬,凶相毕露地掐住了谈思:“别以为是我在求你!不要忘了,现在不只是你,他,还有很多人都掌握在我手里。”
      看着谈思呼吸越来越吃力,欧阳政才放了手。

      “我已经走上这条路,就算我阿妈从坟里爬出来我也不可能松手!杀一个是杀,两个还是杀,你不杀就有人要杀你,转过头来所有人都想杀你!不管对错,你明白吗谈思?没有对错!欧阳晋嘉和我立场相反,我杀人,他想救人,哈哈,救人?说起来真他妈的好笑,以前那些缉毒警察还不是装成马仔要参与贩毒买卖,说什么势不两立一网打尽,结果还不是要亲自参与这些勾当?对了,那个李豫,不就是他们的棋子!谈思,黑猫白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你说是不是?”
      谈思忍住痛,挤出难看的笑:“听你说这些,怎么听出了后悔……的味道……”

      欧阳政一把推开谈思:“后悔?踏入第一天就告诫自己后悔没有意义!也从不去想以后怎么死!倒是你,谈思,事情发展到现在,你以为你还走得出甸南?呵,连莫成风都走不出去,你一个女人异想天开!”

      莫成风……这三个字就像天边稀薄的云,刚刚想起,就被冷空气吹散了去。

      谈思靠背紧抵着墙壁,淡淡地说:“欧阳政,你也走不出去。莫成风是欧阳晋嘉的兄弟,逃脱不了血缘,你是欧阳晋嘉的兄弟,逃脱不了事实,兄弟这两个字的重量,你们两个同一屋檐长大的兄弟很清楚。你说,你想趁机放过他,那他是否也会借机给你找条活路?呵呵,好重的兄弟感情,重到你们完全忽视还有一个莫成风,重到……你认为我会感动?”
      她在用言语和神情击打欧阳政。
      这个人刚才在她耳边说什么劝欧阳晋嘉交出账本,还说他会看在兄弟感情上做一些事,什么事?要知道,欧阳政如果真的做出什么事,难以承担的将会是欧阳晋嘉,如果欧阳晋嘉交出账本,谁又能承担?
      这一切的前提是欧阳晋嘉不再是警察,而是一个从改掉名字,隐匿身份的人!对此,谈思想笑,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义!怪不得以前的人老说“忠孝不能两全”。
      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笑话眼前这个人,只一下想到一个词:道貌岸然!
      以兄弟之名,却置欧阳晋嘉于死地,反过来欧阳晋嘉不可能放弃身份和名字去做一个逃亡者,这点欧阳政难道不知道?谈思很分明从这个人的神情和话语间揣摩到一个事实——欧阳晋嘉和欧阳政的确逃不开兄弟二字!
      他们兄弟就兄弟,关她什么事?难道真的都认为她好利用?凭什么!

      “欧阳政,我竟然不怀疑你想放过欧阳晋嘉,可我不相信你会放过其他人,放过我,也不相信你会放弃那什么狗屁账本。”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欧阳政听到这些话后,笑得诡寒。
      相信?
      谈思要是相信眼前这个男人,那才是她的愚蠢!
      欧阳政忽然问她:“你想不想见见他?我们这些人情绪不是稳定,上一秒想放过,但一秒一过,可能就后悔了。”

      终于又过一天。
      蒙了双眼的小马被人粗暴地推进一间暗房,她想挣扎,身旁的人不由分说先扯了黑布条后“啪”地挥出一巴掌,手又被人反绑,她站立难稳硬生跌倒在地。说到底,小马只是特别小组一个文职人员,被抓进来就挨了一顿打,现在又是一巴掌,心理防线难保不崩溃,尽管她害怕得双肩直颤。
      欧阳晋嘉被人绑死在凳子上,一张脸死白,嘴角、鼻翼一边红肿淤青,脸上的情况算好,但身上……衬衣上的红色渐进变化明显,最大的一团暗沉沉,还有一团发黑,其余的颜色略浅。
      看来,欧阳政并没善待他的兄长。

      小马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喊出了欧阳晋嘉的名字:“欧阳……”
      欧阳晋嘉听到声音,缓缓蠕动结痂的嘴,受伤的肢体也缓缓动了起来。
      “这才是开头,好戏还在后头。”这时,欧阳政从门口走进来,他先是冷瞄了欧阳晋嘉一眼,接着,看向小马。一阵寒流从小马身体上窜过。
      “啊!”一声惨叫响起,小马被人推在地上,反绑的手在后面,现在,几根触到地的手指被欧阳政踩在皮鞋下,像踩香蕉皮一样脚后跟抬起,脚尖却在小马的手指上转来转去。
      这种折磨方式不仅让小马哭号,连欧阳晋嘉也两眼血红,嘶哑大吼:“欧阳政!你……”
      欧阳政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我什么,我不该对一个女人下手?”他终于收了脚,蹲在小马面前笑,“很痛?更痛的还在后面,留些力气慢慢承受,可惜了,长这么清纯。”

      马仔在一旁露出饱含意味的笑。
      欧阳晋嘉扯喉咙:“阿政,你他妈的敢动她……”
      “大哥动怒了?呵,我不会动她,我只对一个女人有兴趣,因为她可以让我拿到账本。”欧阳政笑得小马毛骨悚然,“我手下的这些兄弟追账本追了很久,很累,你们缉毒刑警很尽责,追得我这些兄弟鸡飞狗跳,很久都没开心过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这个女孩儿呢?”
      他朝小马瞟了两眼。标志性的响指一打,其中一个马仔就从欧阳政身后站出来了,一站出来,小马的惨叫直冲房顶。

      欧阳晋嘉被另外的马仔死摁在凳子上,拼尽气力仍然是动弹不得。
      分筋错骨的身体之痛让他一张面目极度扭曲,两眼猛睁,似要爆裂,但也只能听着小马撕心裂肺的惨叫刺穿墙壁,然后在幽暗的通道内回响,最终随着扎人的冷空气袭入另一个人的耳朵。
      虽然被分开关押,距离却不远。
      谈思站到门口:“欧阳政,你就只会……对女人动手?”
      “对你动手也可以。”欧阳政走过来,抓着她的肩膀,猛地把她推到墙壁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死路!”
      “呵……咳……咳咳……”
      “你笑什么!”

      谈思再一次正对欧阳政,两眼有了亮色:“我笑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欧阳政眯眼。
      “谢谢你不放过我。要不是你那些人的跟踪,我也不会在火车上被你们抓来,不过我想,铁路刑警应该很快也会来抓你们了。你们虽然‘污染’了一些执法人,让特别行动小组没办法拉网剿灭,但不管你们收买多少人,关系网多广,总还是有去不到的地方!铁警是独立的一块部门,不属于你们当地。欧阳政,魔高一丈,道高一尺啊。”
      马仔被谈思一番话搞得又生气又好笑。
      这女人简直冥顽不灵到了极点!区区铁警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他们是谁?知道他们背后牵扯了多少大人物?真是鸡蛋碰石头的笑话!
      欧阳晋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谈思身上。

      她的面容本被一个背影挡住,但那双眼睛的光彩已深刻入他的心。不是她的英勇无惧打动了他,也不是她的精神多具感染力,仅仅是,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连纸老虎都不如的坚强!却又有不怕死的张狂!
      他想到了卧底至今的自己,想到始终挣扎于黑白之间的自己,一开始是放不开对欧阳政的拯救,后来却是用这种拯救来完成自我的救赎。他认为只有那样,才能够完全做到对唯一兄弟情意的实现,和对至亲至爱的拯救。
      他理想化地希望能够扳正欧阳政,这是他怀揣道义游走边缘地带,时而战胜黑暗、时而被黑暗侵袭但仍在撕扯中继续前进的惟一理由。
      可如今,他碰壁了,碰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而谈思,也是跟他一样妄图用微尘之力改造周围的人,大家结局相似,都是失败,失败地携着痛苦而活。
      所以此时此刻,他看着她,想笑。
      尤其当谈思表达完对以欧阳政为代表的妖魔势力的不屑,并且还在言语中透露自己会不懈抗争后,欧阳晋嘉一度被桎梏的内心顿然松绑。同样,本已经找不到方向的谈思在欧阳晋嘉的注视中,她也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些东西。
      她笑。原来,自己和他果然属于同一种类。

      欧阳政打破这种宁静,他看向谈思:“很幼稚,很可笑,但我不得不佩服你,谈思,你超出了我的想象。”
      或许,这就是欧阳政意欲保全兄弟情意,也欲借此找到账本而找上谈思的原因之一。
      也许也是欧阳政未曾意识而仅有感觉的——谈思、欧阳晋嘉等人所呈现出来的某种东西正是他缺乏的,比如勇气、韧性以及某种必要的牺牲!
      欧阳政先前在这间昏暗光线的室内,拿着枪,缓缓“感悟”。也许,他此时的感悟将在某一天,成为他走出类似一步动力和力量的支持。但现在他和欧阳晋嘉,谈思,一旁的小马,以及另外房间抓到的几个人是完全的对立,这种对立就算亲兄弟也改变不了。
      所以,他很有意识地对幼稚、可笑的代表作最后的警告:“现在十点,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不交出账本,你们其中一个人就在午饭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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