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还有多少爱》双语燕

14、给你一个射杀我的机会

　　边境线另一处。
　　“啪”的一声，欧阳政抓起谈思狠扇出一耳光，被一耳光打得错咬了舌头的谈思扶住墙，回头笑：“呵呵呵……何必这么生气，反正，我还在你们手里。”
　　“你是真的是不怕死？”欧阳政动了一下眼珠，露出阴冷的笑。
　　“怕死！怎么不怕？”谈思抹了嘴角下的腥甜说，“都落到你们手上了，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与其恐惧，不如坦然接受了。”
　　看似正常的笑，实则早已散落一地苍凉。
　　欧阳政叼着烟，哼笑一声打了个响指：“把人带进来。”
　　被两个人架进来的“白大褂”阿普倒在了谈思面前，谈思紧盯地上的人的同时紧闭牙齿，紧得牙根痛颤。
　　欧阳政阴笑着使了一个眼色。
　　先前架着阿普又把他重重扔到地上的人重新上前，脚踩上他的腰，手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不断仰头，极似一只被迫后弯，弯得快要变形的虾米。
　　这下，他一张已经青红黑紫的脸彻底出现在谈思眼前，一直在旁的另外一个人开始往阿普身上砸拳头，左右开弓的慢慢砸，像砸肉泥一样耐心细致还讲究点的位置，于是谈思耳朵里充满了肉与骨相交的沉闷声。这种声音让她想到清水村火红火红的天，凹坑里往外流红黄相间的水……
　　已经被砸得命悬一线的阿普再也经不起如此耐心的拳头，开始呻吟起来。
　　欧阳政在旁看戏：“做人，要明智一点，一味的逞强好胜不会有作用的，他，将会是你的下场。”
　　谈思的眼睛定在阿普的泥酱肉身上，过了很久，她吐出“呵”一声又玩笑般开口，“杀鸡给猴看？可是……没用……”
　　欧阳政吊起细长眉眼：“你说什么？”
　　谈思极为平静，极为怪异地笑起来：“可惜了，我是百无禁忌的人，你，警告不了我，除非，你们不想要那件东西。呵呵呵呵呵，我这个人比较倔犟，死倔，我只坚持一点，其他的……通通……不会管。”
　　她发狠起来。
　　“吃软不吃硬？”欧阳政扔了烟头，冷笑，“还是软硬通通不吃？你以为，清水村的老大死了，他那个姓许的女人成了试药的白老鼠，李豫也死了，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东西放在哪个地方？谈小姐你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姓许的女人在昏迷前说了什么？我来告诉你，她说，她告诉了你东西放在哪儿的。”
　　许文？是她？她告诉自己东西放在哪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谈思竟然一心栽在了“许文”两个字上，连李豫身亡的消息都未顾及。
　　欧阳政又说：“你以为能活到现在，是我们不敢杀你？”
　　谈思被心底的寒凉完全笼罩。
　　“真的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这句话让谈思回神失笑：“是吗？那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在没有找到东西之前，我暂时是安全的？”
　　欧阳政双目阴寒，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尤其还是女人！他冷喝出声：“以为真的有免死金牌？”说完这句，他转身而出，一行人也随之消失，顺便拖走了阿普的尸体。
　　室内陷入幽暗死寂。

　　没多久后，门又打开。
　　一道光亮射进来，房间内的血气被风吹走，瞬间无影无形。房间外的光亮顺着那个人的脚步徐徐而来，谈思慢慢抬起眼，看过去……
　　那人走过来，“啪”地甩出一叠东西。
　　她缓缓捡起那些东西，听到一个声音：“做笔交易。”
　　“交易？”谈思声音有些发颤。
　　欧阳晋嘉的面孔掩在漆黑与光明的交接处，他说：“帮我一个忙，事后放你走。”
　　谈思一听就笑了，：“呵呵呵呵呵……真奇怪啊，以前当记者的时候都没这么受欢迎过，这个地方，真是旺我。”
　　“怎么样？”欧阳晋嘉追问了一句。
　　谈思循着光亮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大叠照片，有她和莫成风吃饭的，坐在车上的，或者在路上走的，总之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她笑着说：“耶？这些照片比我自己存留的都齐全啊！我，红到有狗仔队了？”
　　欧阳晋嘉从她眼中看到她在强撑。

　　“这些照片上都是两个人，一个是未婚妻的未婚夫，一个未婚夫的未婚妻，好像在哪里见过！欧阳总监，你是……对未婚妻的未婚夫感兴趣，还是对未婚夫的未婚妻感兴趣？”谈思蹦了几句废话后看向欧阳晋嘉，“我跟好像见过，但好像不记得他们认识你啊？”
　　“两个我都感兴趣。”欧阳晋嘉走过来，与之不过一步之距。
　　谈思看着来人挡住了一大片光明，皱眉。
　　坐在冰冷地上的谈思仰着脖子，从下往上地看着人：“未婚夫得罪过你？未婚妻又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你不必知道。”欧阳晋嘉灭了她的气焰。
　　“合作的基础是诚意，欧阳总监！看在你一路炒作我的份上，友情提醒你这些照片很老了。”谈思伸手指着地上照片的某个人，“现实是，未婚妻跟未婚夫关系破裂了，感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感情算不算一种先天性破裂？顺便再友情赠送一条消息，看在你捧红我的份上，未婚夫真正的弱点是另一个女人，姓许名文，这个人正幸福地躺在你们明真大学附属医院的某个ICU还是VIP还是战斗机的病房里。”
　　欧阳晋嘉始终都没有为地上的照片分散眼神。

　　谈思把那些照片翻过来，一张一张地装入信封，递上去：“落伍了，欧阳总监，该去找许文，这样，你的打击报复才有意义。”
　　欧阳晋嘉没有接过照片，他蹲下，抓住谈思拿照片的手腕：“莫成风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谈思开始甩动她那只被握住的手：“关我屁事！”
　　“如果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你说他会不会马上过来？我听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跟很多人一起长大，欧阳先生如果对他有兴趣可以直接去告白，虽然现在法律没有明文规定允许还是不允许，但人情宽容！”谈思见他一直不放手，只好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要对社会有信心，要对自己有信心。再则，就算他被你的告白吓到了，你还可以霸王硬上弓嘛，这是你的强项嘛，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又费马达又费电，浪费国家资源。”
　　“……”
　　“最后再给你一个提醒，你们百德下面就是明真医大，有……那个什么器官科室吧？直接一刀，做女人挺好。”

　　欧阳晋嘉哭笑不得，但他神情绷紧：“少废话，你想不想做这笔交易?”
　　“我倒是很想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挖坑？我这个人单细胞，女人来自金星，欧阳晋嘉你听没听过？哦，你应该还没听过，男人来自火星，你和莫……”
　　“谈思，你很恨许文？”欧阳晋嘉直接打断她。
　　“恨？太过，讨厌差不多，就跟讨厌你差不多，你们很配，八两半斤。”
　　欧阳晋嘉不得不射去一道狠厉：“你现在的所有遭遇都应该感谢许文，你不恨她？”
　　“莫成风真值得你这么做，挑拨离间都用上了？”谈思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小欧啊，恨之深，爱之切啊，想清楚啊！”
　　这个女人棉花似的反应让欧阳晋嘉窜出火焰，好像面对这个女人，他很无力，生气、么烦躁，原本拟好的计划一到她这儿就生变，想到这儿，欧阳晋嘉彻底狂躁：“你不恨许文？如果不是她莫成风喜欢的人就是你！说不定现在你们早结婚生了孩子！如果不是她昏迷前说你知道账本的下落，你会在这个地方还害死一条人命？”
　　谈思抽了一口气，叹：“我害死的不算少，惟一遗憾的是没害死许文，那你帮我把她杀了，我就答应你。”
　　欧阳晋嘉以另外一种更难辩查真实的眼神看起了谈思。
　　“把许文杀了是不是你们就不杀我？莫成风也心甘情愿娶我？甚至账本也不关我的事了？”谈思瞟了他一眼，冷笑，“呵，我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
　　他冷眼松开了谈思的手。

　　“我恨许文是因为我对莫成风的感情得不到结果，换句话说，我嫉妒。还有，我恨她，是因为她的死亡是我的过错。”谈思揉着手腕，目光怨毒，声音发狠，“你不会懂得的欧阳总监，你们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团污泥，随便怎么洗就算洗一辈子也是一团污泥！阴沟里的臭泥又臭又恶心怎么跟莫成风比？你也喜欢许文吧？呵！说不定许文还是你带去明真医大的，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月月地和她在一起！你以为拿我来威胁莫成风就可以得偿所愿？就可以和许文天长地久？实话告诉你吧，莫成风真正的弱点是许文，许文喜欢的也是他，当年要不是莫成风的父母阻拦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许文不会主动申请和我一起去甸南，她的死关我屁事！为情所困咎由自取！关我屁事！你一次没掐死我二次没掐死我三次还想我帮你做事？我凭什么帮你！就算我恨死许文我也会自己动手！”

　　谈思深吸一口气，但牙关依然死咬不放：“欧阳晋嘉，你要么留着我找账本然后再杀我，要么你现在就掐死我！否则，我只要找到一丁点的机会我决不会放过你！”
　　欧阳晋嘉开始掏烟，拿出打火机、点燃，片刻后，吐了一口烟气，重新正视那道一直对着他的怨毒目光：“谈思，我给你一个不放过我的机会。”

　　“不可能！”
　　欧阳政一拳头打在桌子上，回头，“欧阳晋嘉，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这，决不可能！其他的都还可以商量，这一条你不用多说！”
　　欧阳晋嘉目光穿透他，言语镇静：“该是收手的时候了，阿政。”
　　“收手？”兄长的话让欧阳政冷到骨头里，“收手？我踏入这行一十二年，怎么收手？从出货、渠道到贩卖收钱，那一样我没参与？你叫收手就收手，你白痴还是神经？欧阳晋嘉，我们两兄弟不要为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说完，他从兄长身边绕行。
　　欧阳晋嘉一把抓住他的手，严肃道：“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慢慢抽身，阿政，医生说阿妈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想让她至死都不原谅你？”
　　“原谅？她不是说没我这个儿子？”

　　欧阳政悲凉且冷漠，他转过身来，反抓住欧阳晋嘉的手臂，“大哥，就算我不下命令他们也不会放过她！你不用再给我说什么救赎之类的话，踏进这一行的第一步就再也不会想不切实际的事，就算能让自己苟且偷活！你走吧，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件事，回你的扬城，那个姓莫的你也别管了，想他怎么死我通通帮你搞定！”
　　“阿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警方早就注意你了！”
　　“跑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注意有什么用？倒是你，离我远点！”欧阳政说完就甩开欧阳晋嘉朝门口走去，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传来兄长的声音，“希望你，不要后悔！”
　　欧阳政回头看着屋内暗沉的人影：“欧阳晋嘉，我也希望你不要后悔！更希望你大仇得报！”
　　屋子里的人握紧拳头，关节发出一声声响声。等到屋子里的空气彻底冷透，欧阳晋嘉才缓缓走了出去，顺便瞟了旁边怪异看他的几个男人，阿德正在跟一个男人抽烟讲话，见他脸色不对地往外走，连忙大踏步过来：“欧阳！”
　　“嗯？”欧阳晋嘉听见阿德的声音，侧了一下头。

　　“怎么了，又跟老二吵架？”
　　阿德递了一支烟过去，替他点燃。阿德是跟欧阳晋嘉、欧阳政从小一个山头跑大的，三兄弟关系自然不一般，但阿德自从跟着欧阳政结识道上的人开始贩毒生涯后，他和欧阳晋嘉的关系也渐渐疏远直至断了联系，毕竟，这种刀锋上打滚的日子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虽然欧阳晋嘉一如既往地拿他和欧阳政当兄弟。
　　阿德吐了一口烟，边走边叽里咕噜劝说着：“欧阳，阿政也是害怕跟你扯上关系……”
　　欧阳晋嘉忽然转过头：“阿德，我想让你帮个忙。”
　　“啊？”阿德的烟停在嘴边后自然地看了看左右后面，“欧阳，上次那个姓许的女人被你带到扬城去，事后花了阿政多少力气你知道的，当时就有人想开枪杀了那个女人，是阿政当场拦住的，几个人差点闹出事！其实啊，阿政嘴巴上吼得凶，但只要你一开口，他还是听你这个大哥的。”
　　“那件事情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让他做这些身不由己的事？我的意思是说，不管哪个，都是不想做违法犯罪，伤天害理的。给他一条路，他当然要做好人，问题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阿政嘴巴上不说，我看得出来他没有一天开心过！钱虽然是有了，但满手沾血是一辈子也洗不清了。唉，入了这行就算你有十万个不愿意，还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不是他，阿妈的氧气管早被拆了。”

　　欧阳晋嘉看着前面的路，眼神凝重：“当年要不是他去给校长送学费，我毕不了业！阿妈和我骂他、不理他、孤立他，到头来还是用了他的钱，如果那年，他听了阿妈的话洗手不干，恐怕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坟头都长满了草！”
　　想起那些残酷的日子，欧阳晋嘉开始猛抽烟。
　　心绪稍宁后，欧阳晋嘉无力地扯动嘴角：“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舒服。我这个做大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将来横死街头，或者被人送去枪毙？”
　　“那怎么样？这些事情注定了只能这样！”阿德甩了烟头，闷葫芦似的发泄出来，“欧阳，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怀疑，今天非要问个明白！当初，你跟阿政说是因为恨什么姓莫的所以要把许文当白老鼠，你说你要报仇，大哥，你的脾气我不清楚吗？就算你要报仇，你也只会针对他一个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阿德的斥问本该让欧阳晋嘉感到压迫的，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欧阳晋嘉反倒微微一笑问起阿德来：“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我就跟着二哥。”
　　“我想做的是，保护我的兄弟。”欧阳晋嘉踩灭了烟蒂，看向远处。
　　保护我的兄弟？
　　阿德扔了烟，也伸一只脚将地上的烟头狠狠踩进褐黄色的泥巴里，边踩，边咀嚼“保护我的兄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欧阳晋嘉要保护的兄弟是谁？难道那所谓的报仇根本是半空乌烟，他想保护的是莫成风？不可能！想到这儿，阿德赶紧甩了这个想法，不是这个姓莫的，肯定不是他！
　　那就是欧阳政！
　　阿德新点燃了一支烟，吸上一口。
　　一定是！欧阳晋嘉和欧阳政两个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因为贩毒的事情闹僵过很长一阵时间，但是他想保护的肯定是欧阳政！阿德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但问题在他点头的那一刻又出现了：欧阳晋嘉为什么要保护欧阳政？难道，要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