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三】王府 ...

  •   ***

      收拾好桌上的药箱,又吹灭几盏灯,叶寒香这才起身走到窗户边。
      她看到下面白翎笑嘻嘻地和贺南山说了几句,便穿过院子走出了醉月阁。注意到楼下贺南山望上来的眼神,叶寒香不禁伸手做出噤声的动作。
      可是方才,他应该看到了吧。
      回过神来见楼下院子里贺南山的人已经没了,叶寒香方对着夜空微一击掌。
      片刻,一条黑影便如风一般,轻轻然落了下来。
      黑衣黑纱,一身酒味,却正是白翎方才在夜市里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杀手没有进屋,就抱剑懒懒坐在了从楼阁窗户伸出去的屋檐上。
      叶寒香皱了皱眉也没有管他,只淡淡道:“你每次都胡来,这回伤得这么重还逞能从沧州赶了回来,要不是我医术好,我看你这回还好得起来!”
      黑纱之下,杀手轻笑了笑:“我说你接客人,都是这么凶巴巴的?”
      “接什么客,你算哪门子客,欠了老娘一大笔诊金不说——”叶寒香望着他,气得扶额,“我说你是不是一日不看到那丫头就心里不安啊。你同她相认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现在你这么来回跑,有意思么?”
      杀手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有。”
      叶寒香叹了口气,只好从腰间拿出那枚十夜令递给他。
      “洵川,这回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去了。”
      李洵川蹙眉,接过了令牌,听得叶寒香解释道:“前些日子,夫人的船路过这里,便派人将这枚令牌带给了我。”
      碧绿色的十夜令在夜色下闪烁起鬼魅一般的光泽,一面雕刻着十字钩月的标志,一面雕刻着猎物的名字。李洵川默念一遍,眉头更紧:“有人要买荣王爷的命?”
      “但是你不能伤到阿翎。”叶寒香提醒他。
      李洵川默然喝了一口酒,想到什么忽而眼中有了几分清醒。
      “寒香,杀荣恩夫人给了多少时间?”
      叶寒香柳眉一蹙,转身轻轻关上了窗户。
      “三个月吧。”
      三个月的时间。
      要知道,十夜夫人的生杀令从不接超过一个月的生意。可是这一次荣恩的十夜令,就算有三个月,恐怕也不大好办吧。

      ***

      翌日又是个好天气,烈日当空,白云朵朵。
      李洵川躺在熟悉的树上,懒懒打着哈欠。那酒壶被他挂在树干上,他吹开头上黑纱,伸出长剑推了一推。酒壶一斜,香醇的酒便哗哗灌入他的嘴里。
      “哈,荣王府的好酒——”李洵川满意地扬起嘴角,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院,见那个穿着白衫的小人影又蹲在在树下洗衣服。
      看到这一幕,唇边笑意变成了嘲讽。
      呵,叫她不要碰水,还天天洗得那么欢快。

      李洵川打了个哈欠,又默然闭上了眼睛。他习惯地摸到脖子上的铃铛,长指轻轻拨了拨,那铃铛便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他感觉到既惆怅又满足。
      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这棵树上,一藏就藏了三年,连那个傻丫头也不曾发现过。李洵川想起,年少的时候与她相识,不过十多天的时间,可那么一分别竟然就是六年的时间,三年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便一直躲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
      他本以为她被荣恩带进了王府,应该会过得很好。但观察了这么几年,他发现她似乎过得不好也不坏,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不像他,还对过去耿耿于怀。所以这些年里,他不管为了任务去到多远的地方,都会回来看看她,看她过得怎么样。

      白翎住的这个小院简陋偏僻,几乎和整片高大恢弘的荣昌王府独立了开来。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连基本的下人也没有出入,日常起居从吃饭、洗衣、打扫都是她一个人在搞。
      他熟悉她每天的习惯。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练剑,除了定期带队巡视王府,偶尔也去训练场带带侍卫,或者出府去衙门里干点杂活,真是每天都忙得乐此不疲。他也知道她暗恋世子荣峥,可这几日世子跟着荣王爷出府去了,她几乎天天被荣玉儿欺负,被整得天昏地暗。
      想到这里,李洵川不由睁开了眼睛,见不远处白翎正从井里打水。闲来无事,他随手拈下一枚树叶,唰一下便用指风挥递了过去。

      “呲”一声。不知是什么锋利的东西擦了过去割断了井绳,被吊起的木桶“嘭”一声便哗啦啦地掉了下去。
      “这么倒霉哦,绳子怎么断了?”白翎低喃着拉起断了的井绳,可仔细一看,眸光不由一冷。锋利而干净的切口,是被人割断的?
      “谁?!”白翎即刻站起来,机警地打量起自己的小院。
      不远处,躺在树上的李洵川眸中一亮。
      这丫头心眼确实挺细,可是他在的这棵树第一太高第二枝叶繁茂,断定她是发现不了。于是李洵川顾自笑笑便又安然入睡。

      四处转了一圈,见自己的院子分外平静,白翎摸摸脑袋,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可望见不远处断了的井绳和几盆要清的衣服,她眉头一沉又叹了口气,找来一根粗绳准备接上去。可远远便听到一阵少女尖利气急的呼声传来。
      “白翎!”
      白翎一个抖索,手中绳子唰地掉了下去。
      “玉、玉哦不——郡主你怎么来了?”
      十六岁的锦衣少女气势汹汹地走到她跟前,一挥云袖,身后丫环战战兢兢地把怀里的盆放了下来。
      “白翎,这几天天气好,你把我和哥哥的床帐也洗了!”荣玉儿说着用眼神瞟了瞟木盆里的金缕玉帐。
      “好、好——”白翎讷讷应了一声,眼睛却望向地上的木盆,犹豫道:“那、那哪一块是荣峥哥哥的?”
      “好啊你、白翎!荣峥哥哥是你叫的吗?!”荣玉儿推了她一把,“他是世子,你怎么能直呼他的名讳!”
      “可是,他在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这么喊的。”白翎诚实道。
      “不管!在我的面前,你就是要喊他世子!”荣玉儿叉着腰,一对珠玉般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她。
      白翎无奈地笑笑:“好、好,玉儿你不要生气嘛。那世子哥哥的床帐是哪一块?”
      “世子就是世子,哪是你的哥哥!”荣玉儿哭笑不得地跺了跺脚,可见她笑得真诚又和善,便不耐烦地指了指盆里一块白色的。
      “另一块是我的,你要洗的特-别-干-净!”
      白翎点点头便抱起了木盆,可想到断了的井绳又懊恼地“哎”了一声。
      “哎什么,你不乐意么!”荣玉儿瞪了她一眼,“父上大人和哥哥都不在,你就偷懒哦!”
      荣玉儿一眼又瞥到她身后几盆浸在水中的衣服,便向身后的丫环挥了挥手。
      “铃儿,去看看她洗得干不干净!”
      叫铃儿的丫头咬唇望了白翎一眼,便上前蹲下身看了看。
      “恩——翎小姐洗得挺、挺干净的。”
      “恩?干净么,你再仔细看看!”
      “郡、郡主——”铃儿有些为难,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白翎,又看了看瞪着眼睛的荣玉儿,只好又弱弱改口,“干净是挺干净,就是有些地方还有些灰。”
      “哼!”荣玉儿双手环胸,一脸兴师问罪地望着白翎。
      白翎没看荣玉儿,只笑着将铃儿拉了起来:“没事的,铃儿,等会我再洗一遍就好了嘛!”
      看到白翎卷起的手臂上露出的伤,铃儿脸一白吓得垂下了头。
      “还愣着干什么,洗啊!”荣玉儿招招手又把铃儿喊了回来。
      白翎一笑,指指井绳:“井绳断了,我接好就洗了。”
      “断了?”荣玉儿狐疑地瞥了一眼,忽而眼珠子一转喝住了她,“慢着!”
      “这井里的水不干净,不用接了,你去外面打水进来洗吧!”
      “郡主,这附近就翎小姐这儿一口井——”铃儿小声提醒。
      “给我闭嘴!”荣玉儿望望有些呆住的白翎,秀眉一挑,“怎么,不乐意么?”
      白翎低头望了望新送来的两块床帐,讷讷答应:“没事,我力气大,就打水过来好了——”
      见她态度良好,荣玉儿冷“哼”了一声便带着铃儿离开了。

      ***

      入夜时分,天色渐暗。偌大的荣昌王府点起明亮火光,远望而去星光灿烂,犹如天宫。杀手难得毫无睡意,抱剑坐在树上,看着不远处昏暗的小院子里一个白人儿还在哗啦啦地洗着东西。
      李洵川本以为等那个刁蛮的郡主走了,这丫头总会把井绳接好。哪知道她竟然放着手边的井绳不接,愿意提着两个水桶跑出去一次次地打水,累得满头大汗,累得手臂上的伤口渗血映上了白衣。可她随便找了块布包扎好,又继续洗。从午后洗到了天黑,没吃东西,也没喝水。
      “呵,什么恶趣味——”他不由低低嗤笑了一声。
      随即寒光一凛,手中长剑出鞘!
      “唰”地一声,一根树枝被锋利的剑气削断,竟如弓箭一般向那个昏暗的小院飞射而去!

      灌满剑气的树枝速度极快,等白翎惊觉的时候,这树枝早已乖乖插到了井边。霎时亮起一簇明亮的火焰,映照出她诧异而吃惊的表情,那白净如瓷的小脸和一身清爽的白衣被一闪一闪的火光照得格外明朗。
      “搞什么鬼!”白翎注视着夜色下明亮而跳跃的火焰,方想起午后时分突然断了的井绳。她望着浸在水光中的床帐,微微一笑,明白这人似乎并无恶意。
      “是你断了我的绳子,那我们就扯平了吧!”白翎对天高喊,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黑纱之下,李洵川淡淡一笑,即刻飞起便又在夜色中销匿了踪迹。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