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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跑图之前的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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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总是好的。它象征着一种出离,更是必须面对的另一个开始。”
周五,照例应该是个平静的早晨。
“早上好,浅浅~”
藤冈春绯比少女醒得早,等她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热腾腾的味增汤、鸡蛋卷和炒乌冬充满温馨的气息。
少女骨头缝里都渗着慵懒的味道,如幽灵般在厨房中游荡,最后头枕在青梅的肩头蹭了蹭,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早安,低气压几乎快要溢出房子。
藤冈春绯知道少女有起床气,她也习惯自家青梅早上的喜怒无常。她淡定地关上火,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手后轻拍了拍少女的头哄道:“浅浅,醒醒,快点吃饭吧,再晚会迟到的。”
少女想到昨晚凤镜夜发的消息,咽下他今天早上会来接她们的信息,直起身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眉头微蹙端起味增汤喝了一口,用筷子搅动炒乌冬,没有进食的胃口。
“凉二叔叔还没回来?”
“爸爸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冰箱里给他留了早餐。”
少女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挑起一筷子乌冬塞入口中咀嚼几下吞入腹中,又夹了几块鸡蛋卷便解决了早餐。藤冈春绯叹气,她知道天气热好友有厌食的倾向,但最近她的胃口越来越差了,好在她看上去身体没出现什么问题,藤冈春绯只能绞尽脑汁提高自己的厨艺,争取让少女多吃点。
“再带一个酸奶吧,现在也就这个能吃下去。”
少女穿好鞋坐在玄关处拨弄自己的长发,打了个哈欠向好友撒娇,藤冈春绯坚持了两秒,最后拉开冰箱门取出两盒草莓酸奶放入便当包中,获得青梅一个贴面吻作为报酬,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
两人出门,在第一个街道拐角处看到停靠的不属于这个街区的豪车,走近后车窗摇下,露出凤镜夜那张泛着书卷气的脸。
“早上好,春绯,浅浅。”
“早上好,镜夜前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藤冈春绯的质问不出所料,凤镜夜推了推眼镜,看向牧野家的方向,神态自若地解释道:“西门家的公子昨天出院了,他在打听浅浅的消息,我刚刚让他离开了。”
藤冈春绯闻言扭头看向好友,“杉菜姐那边的事……还好吗?”,少女摇摇头,“昨天去英德接她的时候,还赶跑了一群让人讨厌的家伙。”
至于赶跑他们的办法,就不必过多解释了,总之结果是好的就够了——少女忠诚的背后灵深藏功与名。
“上车聊吧。”
司机从驾驶室走下来,为两人打开车门,等全都坐稳之后,他回到驾驶室,升起挡板,十分注重隐私性。
“西门家的人为什么要找浅浅?就因为浅浅帮了自家姐姐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新闻,前一阵西门家族宅邸出现了仆人投毒和自相残杀的事件,而这些事都是在霸凌牧野杉菜之后发生,所以……”
“走投无路之人,怎么会放过看似荒诞却唯一没有探寻的线索呢?”
少女接过话头,冷淡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止住藤冈春绯想继续询问的行为,她的态度坚决且不容反驳,“春绯,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和这种事沾上边。”
“资本和财阀能让人变成鬼,也能让鬼变成人。”
藤冈春绯本想反驳,只是在和青梅对视时,她被那双冷漠的眼眸震慑,也读懂了少女的认真和不容置疑。她妥协了,垂眸没再说话,侧头望向不断后退的风景。
少女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与凤镜夜对视,随即开口:“他想在哪里见我?凤前辈安排好了吗?”
“我和部长商量了一下,今天的社团活动暂停,西门家的公子放学后会按时来公关部。有我们在,他不敢对浅浅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少女听罢沉默片刻,一些质问和疑惑涌上喉咙,淹没眼眸。她向凤镜夜晃了晃手机,又向藤冈春绯的位置努努嘴,凤镜夜立刻明白少女的顾虑,无声点头同意之后用文字沟通。
“多谢您,凤前辈,给您添麻烦了。”
藤冈春绯已经冷静下来,她开口替少女道谢,周全青梅不愿周全的礼节,无意识地彰显自己的主权。少女枕着藤冈春绯的肩,纵容着她的私心,两人十指相扣和好如初。凤镜夜向两人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春绯和浅浅都是公关部的一员,是我们的伙伴,自然要多照顾。”
“当然,接下来的社团活动春绯得加油。浅浅也是,下周至少要比这周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凤前辈不用担心,您所思所想,我们都明白。”
“您想要的,或许很快就能拿到。”
少女语气平静得理所应当,让凤镜夜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失神,他眉头微蹙很快又掩饰好,镜片反光掩饰真实情绪,望向坐在自己对面少女,心情有些复杂。
车停在校门口。
三人的短暂会议结束。
少女与藤冈春绯按部就班进入教室,认真上课,熬过绚烂的白日,在黄昏逢魔时刻,站在公关部的活动场地——音乐教室门口。
门被少女推开,藤冈春绯听从挚友的安排坐在大厅的屏风后面的桌前,放下书包从中拿出作业本。常陆院家的双子百无聊赖地躺在对面的沙发上,在见到两人身影的瞬间精神起来,挥手向她们打招呼。
“春绯,浅浅,下午好——”
“光前辈,馨前辈,下午好。”
藤冈春绯礼貌地回应他们,少女则显得有些敷衍,她抬手挥了挥,用一如既往冷淡的音色与二人简短问候:“常陆院前辈们,下午好。”
少女拎着书包走到青梅身边,藤冈春绯自觉地接过她的书包放在对面座位上,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公关部的成员们能感受到藤冈春绯的低气压,他们瞄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偷感十足地看向少女,试图从两人脸上找到什么答案,可惜失败了。
少女抻了个懒腰,坐在常陆院双子对面的扶手椅上,须王环立刻拉着凤镜夜凑上来,半蹲在少女身前,眼泪汪汪地说道:“呜呜呜!英德那四个混蛋欺负我们浅浅和春绯了吗?!浅浅你放心,镜夜妈妈和爸爸不会坐视不理的!”
凤镜夜额头蹦出的井字已经可以排队跳探戈了,很好,须王环你这个傻【哔——】。凤镜夜在心里疯狂输出,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没到破防杀人的地步。
“浅浅~别担心哦,如果你们没谈拢,我就把他打成肉泥,绝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你和春绯的。”
看似可爱无害的Honey前辈实则才是真正的黑泥甜心,开口就是暴击,直接给即将前来“请求”帮助和救赎的客人判了死刑,听得其他人半晌没说出话来。对植之冢光邦马首是瞻家臣铦之冢崇已经从休息室拿出了木刀搁在手边,气势十足。
“多谢关心,Honey前辈。”少女道谢,“不过我觉得还用不着您亲自出手,至少西门家族还够不上在座的诸位不是吗?”
“嗯——我这也算是狐假虎威?”
隐藏于少女影子中暴虐的恶鬼目光落离主人最近的须王环身上,她咽下自己的嫉妒与憎恶,手指抹去嘴角和眼角流下的血渍,随手抓了一个咒怨之种捏爆,发泄多余的情绪。
植之冢光邦将兔子玩偶放在少女膝上,他仰头注视着少女冷漠为底色的面容,语气异常郑重:“因为浅浅是同类,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少女抬手,冰冷苍白的指尖抚平植之冢光邦头顶翘起的碎发,指腹滑落至他的下颌轻轻摩挲两下,“Honey前辈,不要随便许下诺言。尤其是……面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Honey前辈。”
少女收回手,撑着头目光扫过异常热心的几人,阴冷的气息收敛了一点,但不多。她拎起搁在自己膝上的玩偶,重新塞回植之冢光邦怀里,与此同时,凤镜夜挂断电话,开口道:“西门总二郎到了。”
话音刚落,音乐教室的门被敲响。
凤镜夜起身,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面容憔悴、瘦骨嶙峋身穿英德校服的少年。他看起来全然没有众人熟悉的潇洒自在,身上死气沉沉,目光也如一口枯井,找不到一丝属于年轻人的气质。
“打扰了。”
西门总二郎脚步沉重地走到少女面前,他侧头捂住嘴咳嗽两声,惊恐落下一丝痕迹。他从兜里掏出酒精喷雾对着掌心喷了几下,平复好呼吸后向少女微微颔首,随后仪态优雅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轻浮又庄重的气质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违和感。
常陆院家的双子端了两杯红茶出来放在他们手边,以凤镜夜和须王环为首的公关部其他成员坐在不远处摆放在屏风前的沙发与椅子上,恰到好处挡住藤冈春绯的身影。
“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们公关部成员太长时间,西门君。”凤镜夜转动腕表,并不在意客人的虚弱与异常,只用冷漠的语气警告他别做多余的事情。
“咳……不会的。”
西门总二郎眼窝深陷,他很轻易就能明白凤家公子言语中的警告,他露出一个苦笑。再次望向气质阴冷的少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不去关注那站在少女身后充满险恶气息的怨灵。
“我已经劝住阿司不要再找牧野杉菜的麻烦……牧野同学是否能放过我呢?如果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能满足的,我会尽量满足。”
“西门君,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
“你遇到的噩梦,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少迷信。”
西门总二郎听到少女的回答原本保持平静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你是故意的。”他声嘶力竭地指责,“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少女的困惑毫不掩饰,她打断苦主的无理取闹,语气依旧平静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些苦难是我造成的吗?如果没有,我为什么要为你的臆想买单呢?”
“究竟是你心里有鬼,还是这世上真的有鬼呢?”
“我姐不是第一个,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和你的痛苦有关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助一个校园霸凌我家人的罪魁祸首之一呢?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少女先发制人将问题抛了回去,西门总二郎有些语塞,他颓唐地垂下手,脸上扯出一个苦笑,捏着眉心叹气。他再次揉了揉眼睛,鼓起勇气望向少女身后,谁知哪里空无一物,只有夕阳的余晖跃入窗内,嘲讽着他的无知。
“既然谈得差不多了,今天就结束吧。之后我希望西门君也能理解一下,不要再出现在浅浅面前了,可以吧。”
“你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西门总二郎不相信这几位公子哥只是因为好心出手帮这群庶民,他用讥讽的口吻询问,却并不期待得到什么答案亦或是真话。
凤镜夜扶了扶眼镜,深深地看了一眼心情貌似还不错的少女,收回目光摊手,难得用有些轻佻的语气回应:“就当是我们在做慈善了,毕竟我们这边也不需要压榨别人来填补自己的空虚。”
“……真虚伪啊。”
“慢走不送——”
常陆院家的双子开门送客,态度很难称得上友善,须王环起身挡在少女身前,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门外咒骂的声音逐渐变弱,藤冈春绯从屏风后走出,一言不发坐在自家青梅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凤镜夜和须王环看,似乎什么都没问,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少女冰冷的手搭在藤冈春绯的膝头摩挲着,整个人靠过来安抚住心情差到极点的好友,也替他们开口解围,自己做了那个恶人。
“我们说好了,不问这件事的。”
“春绯,拜托了。”
藤冈春绯端详着少女那张苍白不祥的脸,无法窥探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胸口堆积着委屈与愤怒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得她胸口传来阵阵刺痛。
——要质问她吗?
——要和她吵架吗?
藤冈春绯询问自己的内心,但她清楚其实关于牧野浅的一切都有答案,她的喜怒哀乐关联到少女的时候忽然变得无所谓,那些伤人的话在开口前就消散了,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你想让我留下吗?”
少女摇头,指尖抚平藤冈春绯皱起的眉头。“这个月差不多就能解决,别担心,我保证。”
“好。”
藤冈春绯明白少女不会害自己,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她的想法,那自己就退一步,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至少,在这件事上,公关部单拎出任何一个成员,解决或警告那些对少女有威胁的家族,对他们来说都算小事一桩。
此时此刻,她对成为上位者,成为庇护者的欲望,潜入少女空荡荡的灵魂,成为一座供奉少女永驻于此的神龛——散发着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光芒,萦绕在她胸中,令她从此世获得一种名为“爱”的情感,纯粹得惊扰了黑暗。
藤冈春绯离开得很快,她拎着书包关上音乐教室的门,向走廊尽头走去。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忠诚的恶鬼仆人捏碎了拴在西门总二郎灵魂上的咒怨之种,完成收割。
“Honey前辈,麻烦您帮我拿一条手帕。”
少女坐直身子,歪头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咳嗽,血渍从嘴角溢出,吓得众人连忙凑过来。植之冢光邦动作迅速,很快将她所求之物放入她的掌心,须王环给少女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的时候手都在抖,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嗫嚅几下蹲在少女身边,目光掩饰不住的担忧。
凤镜夜看似比他们冷静许多,从冷藏室取出药箱,走到少女身边,将装满药剂的针筒递给她,还是没忍住劝说:“浅浅,这药还在实验阶段,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
“凤前辈,我远比你想象得,更了解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而且,我不做这个试验品,难道要直接用在Honey前辈身上吗?倒不如便宜我这个没那么多时间的人,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少女嘴角勾起,这个世界对自己这个“异物”“病毒”的免疫反应还算温和,毕竟有它给予自己循序渐进的任务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循序渐进获得世界支柱的力量,用于解除禁锢。
只不过,她使用的方法稍微激进了一些。
少女无视世界线的尖叫,拿起针管对准自己胳膊上的血管,将针头送入,缓缓注入药剂。原本透着死亡气息的苍白手指逐渐呈现出一点生命气息的波动,额顶的青筋暴起又降落,眩晕感袭来又走远,整个过程持续时间很短,在外人眼中却显得格外漫长——药剂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生效。
植之冢光邦伏在少女膝上,眼泪汪汪地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感。少女活动了一下胳膊,她没法回答他实话,毕竟她的躯壳已经剔除了痛觉神经,那些副作用对她而言算不得难熬。
“还好,对我来说可以忍耐。”
“呜呜呜呜呜呜,浅浅你受苦了!!!!”
须王环也扑过来,却被少女抬手制止。植之冢光邦就罢了,他的长相趋近孩童和宠物,在她的忍耐范围之内,但长手长腿的金毛少年还是算了吧。
备受嫌弃的King哭唧唧地蹲在角落里种蘑菇,凤镜夜看着少女填完报告交到自己手上,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道:“你知道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对吧?”
钢笔塞入凤镜夜手中,少女微微眯起双眼,话语中渗着寒意,“当然,凤前辈。”成功让他闭上嘴,不再多言。
“这周六我要出去找见一位可能找得到治本方法的家伙,春绯那边就拜托大家帮忙遮掩了。”
“这是我们谈好的条件,对吧?”
——她心甘情愿成为试验品,将藤冈春绯推入自由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