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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她们没有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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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奇迹,在绝望中痛苦挣扎,拯救自己。”
凤镜夜检查了下快递签收,转手就给植之冢光邦送过去。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中来自“牧野浅”的信息深深地叹气。
——真洒脱啊。
凤镜夜摘下眼镜,目光望向窗外色彩缤纷的花园。他想到少女对家庭、生死的观念,想到她为藤冈春绯做的一切,脑海中便浮现出这样一句话。遇见过这样虽不热烈却深刻到骨子里的“爱”以后,未来要怎样炽热的情感才能打动藤冈春绯呢?
凤镜夜不知道,自己只知道须王环那个还没意识到他对藤冈春绯究竟抱有什么情感的笨蛋King,终究是输得彻彻底底,唯一能赢过少女的大概只有足够长的人生,能追寻陪伴在心上人身边。
只是……谁又能保证藤冈春绯会接受须王环的爱意呢?他的爱,不过是命运中磷火的闪现,是片刻的遐想,是一厢情愿的产物。
“真是两个任性的家伙……完全不顾后果。”
凤镜夜嘴上抱怨,行动却与之相反,他只为她办了临时休学,算是留给藤冈春绯和他们一点微弱的希望——或许她能痊愈,她能获得平凡的幸福。
……
牧野家。
“好,麻烦您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再见。”
牧野千惠子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消失。家里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餐桌前,目光无意识落在挂在玄关处那串属于牧野浅的钥匙,思绪有些纷乱。身体并未如同想象中卸下重担那般轻松,胸口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咳到眼角沁出泪水,撑着桌子的双手发抖。
“根本没什么的,只是各归其位罢了。对的,小浅离开这里后生活会更好。”
“说到底……我们的感情并不深厚吧?”
千惠子自说自话,屋里显得越发冰冷、安静,除了她自己,无人回应她的迷茫。她的手指机械性地翻动着存折的纸张,目光落在存入栏多出的那笔巨款,原本应该激动的心情却逐渐冷却沉底。
千惠子双手捧着头闭上眼睛,随后又立刻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果酒出来,为自己倒了半杯,小口小口喝着,握着杯子的手还有些抖,当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坠入胃里摩擦出火光,逐渐蔓延至全身。她搓了搓胳膊,又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些,她撑起身走路有些发飘,双腿软绵绵用不上力。
“啊!先给爸爸换了新的公文包吧,上次去商场看上了一款没舍得买。杉菜的冬季校服也可以多买一套换洗,小进的书包和玩具也可以挑一些……”
“干脆晚上去家庭餐厅吃汉堡肉吧,小进和杉菜都会期待的。”
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汩汩而下,冷却女人发烫的双手和发涨的头脑。千惠子洗了把脸,从旁边抽了张纸胡乱擦干水珠,擦干浮出的虚伪,重新戴好面具,若无其事给牧野晴男打电话商量晚餐吃什么,又给大女儿打电话询问是否要回家吃。
“不了妈妈,我今天晚上去藤冈家。”
电话对面沉默了几秒,很快给予回应。
“……啊这样,那你要和春绯好好说下,顺便问问小浅她留在藤冈家的东西用不用寄回去?”
“好,我会的,先不说了,拜拜!”
牧野杉菜挂断电话,说了句抱歉将手机重新放到外套口袋中,深吸一口气注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正是自家妹妹……哦不,是曾经的“牧野浅”的青梅,是她形影不离的挚友。
“所以,你知道这一切吗,藤冈桑。”
“你是指哪方面?”
牧野杉菜与坐在自己对面的的藤冈春绯对视,她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攥着校服裙摆努力平复自己对家人的愤怒。
“小浅她和你说过自己的身世吗?”
“浅浅只说过自己是被收养的,不过就算没提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长眼睛的人见到她和你们,就应该能猜到不是一家人吧,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呢。”
“牧野桑来找我,就为了这样一个轻而易举能够获得的答案吗?”
藤冈春绯说话并不委婉,没有牧野浅的牧野家,在她看来只是表面熟悉的邻居罢了,不需要在他们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人,说断就断得这样彻底。就算是养条狗丢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走出来吧!”
“这算什么?只是单纯的交易吗?把小浅当成什么了……”
藤冈春绯起身给泣不成声的牧野杉菜倒了杯大麦茶,将抽纸推到她面前,眼底的冷漠泛起涟漪,随后阐述事实般平静地回应她的崩溃,“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浅浅都会离开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你的能力只能改变自己摸得到的地方,如果还想继续向上,你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还要做好失败的打算。”
“我并不否认你的想法和你的努力,牧野桑。”藤冈春绯一直很清醒,她何尝不是在忍耐呢,忍耐着胸口逐渐扩大的空洞与虚无,目送少女渐渐远去。她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冷酷地撕开自欺欺人的表象:“只是,浅浅她是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人生,她想做什么不是你哭几场就能阻止的,那样……毫无意义。”
“尽早认清现实有什么不好呢?说到底,你和浅浅的感情真的好到这种地步吗?你和浅浅单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不过我哦。”
藤冈春绯目不转睛地望着牧野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牧野浅一双眼睛哭得发红,红艳艳的如同灵魂燃起火焰溢出体外,在对面那人的逼视之下并未垂下去,反而挑衅似的反问:“哦?是吗?那你和浅浅这样亲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和我有什么区别?”
藤冈春绯忽然笑了,心中压抑的苦痛融化,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你根本不懂她,你也不懂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牧野杉菜安静下来,她垂下眼帘侧头不去看对面人的脸。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争执选择妥协,“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如果……这样你们觉得幸福就算了。家里的小浅的东西都打包好带过来了,你看是邮寄还是留下,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牧野桑。”
藤冈春绯没有正面回应牧野杉菜的问题,她将人送走将门关紧,坐在玄关盯着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和几个纸箱发呆。搁在柜子上方手机铃声响起,她立刻起身去接,屏幕上显示熟悉的名字,只是看到嘴角便会微微上扬。
“浅浅,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安顿差不多了,见到了其中一位家人,另一个还没腾出时间见面,等以后再说吧。”
“今天杉菜过来送浅浅的行李,要给你邮过去吗?”
“东西很多吗?”
藤冈春绯目光扫了下门口那些孤零零的行李,下意识摇了摇头,“都是一些浅浅常用的衣服和书本,书包和课本我放在公关部休息室的储物柜中了,也和镜夜前辈打好招呼了。”
“啊……这样。那就先放在春绯家里吧,等一切结束再邮到新家地址吧。”
“好,没问题。浅浅……”
“怎么了,春绯?”
藤冈春绯听着对面少女熟悉的声音,想说她们从未分开这么久,想问她是不是不想再回来,想问的太多最后因没由来的恐慌堵在喉中,最后化作一句故作镇定的话语:“没什么,只是……有点想你了。”
还没等少女回答,门外就传来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门铃响起,藤冈春绯开门就看到了一群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人。
“春绯!今天开门好慢哦!你在和谁打电话呀!”
“……是浅浅。”
“浅浅——”
巨大的声音震得少女把手机拿远了些,她没说话,就听到须王环接着用他那浮夸的声线继续输出,“呜呜呜呜呜呜,浅浅只给春绯打电话不联系我们,爸爸好伤心——”
“孩子她妈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凤镜夜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藤冈春绯与其余人同时叹气,他们这个傻瓜King怎么就是没记性呢,每次都会惹怒大魔王。
须王环将脸凑到话筒旁边,“呐呐,浅浅,夏天就是要去海边的—阳光,沙滩,一起参加部门活动嘛~”
须王环的情绪已沉浸在即将出游的情绪里,根本没有管电话那头少女听没听,也短暂的忘记了她的身体状况。
“要不然我们一起打视频电话吧!我把行程图给你讲一下!这可是绝对完美的旅行——”
藤冈春绯之前的悲伤已经彻底被这几个不速之客驱散了,她无奈地按下免提键,任由这几个活宝斗嘴,自己则去厨房给他们几个大少爷倒水。
“须王前辈还是一如既往地活力满满呢,视频就算了,等你们把时间和地点定好通知我就好。”
“那我派人过去接你?”
“也好,麻烦凤前辈了。”
植之冢光邦和凤镜夜对视后在藤冈春绯回来后立刻隐藏好情绪,常陆院家的双子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两人很自觉地缠着春绯问东问西,分散她的注意力。
“浅浅,不要勉强哦,如果——”
“Honey前辈,最近感觉如何?”
植之冢光邦听到问话眼睛微微睁大,听明白少女的潜台词,手指揉了揉怀中玩偶的头,露出一个招牌的笑容,即使电话对面的人看不到。
“多亏了浅浅哦,我感觉很好。”
“嗯,那就好,把电话给春绯吧。”
藤冈春绯终于甩掉这对精力旺盛双胞胎,接过电话,“浅浅?”
“我也很想你。”
“社团活动见。”
藤冈春绯得到少女的回复后,脸上浮出一个真切的,温柔的笑容。
“嗯,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