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淡云舒

41、回京

　　像沉默多年的火山突然爆发，明国这几年也似像赶集似的出事。先不谈明宣宗31年冬的暴雪冻死多少路边骨，单单第二年开春之际，东北区域发生地震，伤亡便是惨重。接着各种谣传甚嚣尘上，还有那古板的朽儒当朝顶撞圣颜，一切的矛头直指皇上新宠雪妃。明启天这几年身体越发的好了，自是不相信此等妖言，当朝杖毙了说雪妃是狐媚转世的谏官，责令皇城守卫和知府衙门捉拿妖言惑众之辈。一时之间，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皇上大兴土木修建月上宫，劳民伤财不论，引来民愤不断。不多久，就有小的暴乱开始，虽然很快镇压，但无奈流民四窜，治安难为，社会动荡不安。更有那别国的有心分子从中作乱，饶是卫衡身边高手如云，也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卫衡的妻子，曾经的花魁牡丹被那恶人掳去，最后香消玉损。

　　时间总是最无情，管你是悲伤还是欢喜，照旧往前奔走。一纸调令，卫衡由两江总府直接成为吏部左侍郎，负责科举春闱事宜。那时据她离开皇城五年了。
　　五年，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可以什么也没有变。
　　即使有那些动乱，也影响不了皇城的威仪，皇城的繁荣昌盛。宽阔的东西主道，可供八辆马车并驾齐驱。此时是南来北往，车水马龙。全国的经济文化中心，各国商铺在此云集，各色人在街头闲逛，还有各路商贩，喊着号子。不时有鲜衣怒马的青年才俊行过，也有那精致华美的轿子缓缓穿过。
　　他们的车马并不出众，前面四人着寻常灰衣，骑着寻常灰马，后面两辆柏木马车，也是灰色，淹没在一众寻常车马中。只是这人，不仅仅靠衣装，这通身的气度也是顶重要的。前面俩是皇宫侍卫，星文、星武，他们俩五官皆剑眉星目，不过一个冷峻一个温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于车马两侧的高崚高湛长相也都不俗，自小跟着明璇，明璇是冷傲的性子，兄弟俩间接成了冰山。车马后则是因缘际会救下的亡命人书影、书纹。三十多岁的人，本是放荡不羁的个性，江湖险恶折了羽翼，人世沧桑染了俊颜，但也多了中年人的成熟魅力。这些人年纪相差不大，长相各个出众，一时之间也引得路人回头。
　　皇城热闹，这热闹又不像江南那般精致、婉约，江南小贩的叫唤，似乎也染上了烟雨，似是唱着小调，湿漉漉的，软黏黏的；京城小贩也多，不过中气十足，大气宽广。柏木马车，里面自是暖意融融，雪白羊毛铺成的软毯铺在车下，厚衾绣着四季风景围在四周。两扇小窗开在左右两边，用上好的琉璃镶嵌。外面的光线能够透进来，人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但外人却是看不到里面的。
　　缩在卫衡怀里的卫熙骨碌碌的大眼睛四处乱晃，小身体也不断乱动，恨不得化成一只鸟，好飞到外面，尽情观赏。幸而那东城不远，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卫府门口。福伯早已在门口等候。这几年卫衡不在，但卫府被他打理得非常好。福伯一家，是卫府老宅世代的管家，眼看着白霜爬满了福伯的发丝，福伯的大儿子福喜已经慢慢开始管事了。
　　福伯的老伴是卫夫人的陪嫁丫头，福伯的儿子是卫源的书童。卫源离世后，卫府的一切有皇上照看着，到没人敢趁机作乱，后皇上把卫府赐给了卫衡，倒也没人反对。卫无涯本就是卫源同门师兄，卫衡与卫源又有几分相像，福伯把卫衡当成自己的真主子。此时早就得了信，前几天也有侍卫护送一批用惯了的奴婢仆从过来，福伯也都安排了。卫府不大，好在卫府人口也不多。
　　引着一批奴仆见了主人，卫衡也说了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卫府的奴仆好当，只要各司其职就可以了。卫府主子不多，正经的主子身边伺候的又都是用熟的，外人平时连见一面都难。
　　早春，皇都还天寒。卫衡的主院烧了地龙，并不是很冷，哄得卫熙睡了，他才有空整理。皇城旧识让人送了拜帖来，而他也吩咐人送了拜帖出去。明天他就要去吏部述职，后天他就要上朝了 。如今他是从三品，又处在权利漩涡中的吏部，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幸而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他的弟弟如今是一个闲散王爷，虽不至于完全脱离权利斗争中心，但也相距不远。去年，在宛州，他和怀南成了亲，如今，两口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明世玄已经知道了卫衡的真实身份，人称男儿有泪不轻弹，二十岁的人在卫衡的怀里哭得抽搐，如同幼时知道姐姐活不长一般。青姨那么冷清的性子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更何况与自己的小姐情同姐妹的梅姑了。
　　梅姑的身子这几年越发消瘦了。前年脱离了娼籍，这两年跟着卫衡，卫衡上京，她不肯跟着来，遂和映雪住在了一起。
　　也是因祸得福。那次，乱党“同福会”拼尽全力的确抓走了映雪，但谁想同福会的分堂堂主张勇是映雪竹马。卫衡集结各方势力，施压于同福会，甚至最后铲平了同福会，无论何时刘勇对映雪护卫周全，甚至最后冒着生命危险，主动把映雪送回来，只因为他自己不仅是朝廷通缉犯，同福会也在追杀他。卫衡对映雪也有亏欠，如今看见有人能全心对待映雪，不在乎她曾是青楼名妓，也不在乎她嫁过人，这般性情，自是让卫衡放心。只是这俩人身份敏感，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威胁到卫衡，高湛高崚亲自把他们送到云出城。云出城地处边境，城主又是卫衡三师兄，安全无虞。卫衡也没有后顾之忧。
　　不仅仅是映雪、梅姑，知道真相的师兄们也曾劝诫他，辞官归隐算了。他自己也曾考虑过趁此归隐，但是最终他还是接了圣旨，也听从了调令。皇都纷争确是让人心烦，皇城确是他的噩梦，但是她活着不是吗？她活着，还活着如此的美好。师傅义父的教诲他没忘，人这一生，却是该做些什么，证明自己曾活过。
　　如果如今是太平盛世，他隐退无愧意，如果现今是战火纷争，群雄并起，他隐退他不后悔。但是这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这是一个和谐额年代。只是因为一些不好的东西才让它有了些不好的变化。而他愿意为这而奉献自己的才智。
　　长青的书信时不时传来。信里有对当时恶劣环境的抱怨，有对生活习性的不习惯。但更多的是赞美。战士们高亢得情绪，杀敌卫国的决心。谋士将军们众志成城，演练阵法。他们都为这个国家骄傲，都为守护这个国家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