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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斜光穿朱户(二) ...

  •   热风鼓鼓,枝叶扑簌,南宫飘睁眼双眼时,已是翌日晌午,眼前是一张慢慢放大的脸,白净清爽,鼻尖翘翘。

      “醒了?”

      南宫飘下意识用手去遮挡如火日头,肩膀处却传来撕裂的疼痛,轻“嘶”了一声,才茫然道:“你是......?”

      “司徒龄,”彤色长锦衣,上绣简单线条,手若柔荑,肤如凝脂,却是有点调皮,“你舍命来见的司徒龄。”

      南宫飘不吭声,似是又要昏睡过去。

      自称司徒龄的可人儿慌了神,关切伸手,拍了拍南宫飘左半边脸:“南宫姑娘,南宫姑娘......”

      “我没死,”南宫飘有气无力道,“只是疼得紧。”

      “此刻才知疼得紧,无故惹事生非,与人玩命时,怎不知三思而行?”清冷严厉的薄责在略显空旷的东南角响起,南宫飘心头蓦然一暖,是他。

      但她固执别过头,不看他。

      陆即墨端药碗于唇边,细心吹了吹,自称司徒龄的姑娘极有眼力劲儿,此刻已乖巧立于拐角处,凝神打量南宫飘。

      “喝药。”

      纵然陆即墨不怒而威,南宫飘也还是别扭着。

      若有若无一声叹息,叹息过后,陆即墨放柔了语调,哄孩子般轻言小语:“听话,小祸害。”

      先前无比抵触的“小祸害”三字,在微妙的氛围里晕染出亲切,原本咬牙忍痛的南宫飘突感委屈,委屈极了。

      微微侧了侧脑袋,看到陆即墨忧色极深的一张脸,少了嬉皮笑脸,也没了云淡风轻,不太真实。

      见她红着眼睛偏过脑袋,陆即墨反倒露出个释然的笑:“当真疼了?”

      问得好生闲雅,南宫飘登时瘪了嘴:“你何必取笑我。”

      陆即墨面沉如水,眸比海深:“我怎会取笑你,”顿了顿,换了副调笑神情,“心疼我家小娘子都来不及。”

      南宫飘面色酡红,嗔道:“说话没个正经。”言语间似想抬手推他,但手臂抬到一半,便吃痛摔落。

      隐隐渗出血迹的手臂被稳妥接住,再被轻手轻脚放回床上,简单两个动作,陆即墨却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足足耽搁了半柱香的功夫。

      南宫飘呲呲嘴角,哑然失笑:“长痛不如短痛。”

      陆即墨眼底猝然划过一丝惶然,打破那汪清幽,裂了道口子,深不见底。

      半晌,他舒眉一笑:“娘子短痛,即是为夫长痛。”

      南宫飘被他“娘子娘子”唤得乏了,也知她越恼,陆即墨便越带劲,索性懒得纠正,由他去了。李正山也很习惯他们这般打情骂俏小夫妻模式,并不在意。

      倒是司徒龄,愕然张了张嘴,如珠黑眸水汪汪地从陆即墨脸上移到南宫飘脸上,又从南宫飘脸上挪回陆即墨脸上,心中打了个天大的问号,但却始终没找到见缝插针问出口的间隙。

      “天热,伤口易生炎症,小祸害切勿再去无事生非。”陆即墨捏捏南宫飘鼻头,为了象征性地惩罚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终日横冲直撞的小丫头,又不痛不痒掐了一把。

      南宫飘横眉瞪他:“趁人之危。”

      陆即墨俯身,清凉气息扑面而来,杂几缕温热,南宫飘精致脸蛋呼啦啦红了个通透,耳际绵音带笑:“小祸害想不想......”刻意顿了一顿,才又游刃有余道,“想不想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趁人之危?”

      脑袋瞬间摇成拨浪鼓,南宫飘极小声挤了句:“只怕你才是祸害一枚。”皮相生得人神共愤也就罢了,还如此热衷于利用这得天独厚的优势调戏良家小少女。

      陆即墨显然听到了,但并未反驳。

      搀南宫飘坐起,思前想后又于她身后垫了块棉枕,南宫飘缓缓靠上去,虽是前嫌未释,但眉目已然柔和三分。

      陆即墨舀一勺药,又微微努嘴,吹了吹,吹完却皱了眉,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太凉了?”

      一旁响起个酸味十足的嘟囔声:“即墨公子也有如此婆妈的时分,稀奇了。”

      南宫飘瞟了眼司徒龄,不咸不淡重复了句:“即墨公子?”与“陆公子”一比,果然亲疏立见。

      陆即墨不解瞧了瞧南宫飘变幻莫测一张小脸,只当她小孩子脾性,翻脸如翻书。

      好容易才喝完半碗药,南宫飘吐着舌头倒吸凉气:“不喝了不喝了。”苦到这般田地,便是断手断脚也不喝了。

      陆即墨无所谓“哦”了声,竟端起药碗,自顾自喝了一大口。

      “即墨公子......”婉转如黄莺的女声,失声叫出口,柔若无骨,却关怀备至。

      静坐花梨木桌前,整宿未合眼且整宿未吱声的李正山不无忧虑开了口:“无病无痛之人,胡乱喝这烈性药,怕是使不得吧?”

      陆即墨没甚表情,只淡淡道:“花了大把银子,煎煮了好几个时辰,不喝完浪费。”

      南宫飘目光盯住遥遥一个点,憋了半天,忍不住瞄了瞄陆即墨,他眉眼淡淡,有意无意扫扫南宫飘,见南宫飘面泄内疚,立刻又仰脖灌了自己一口。

      “你,不会有事吧?”南宫飘怯怯问。

      陆即墨海阔天地笑,笑罢一正脸色:“喝完这半碗,若是不抽搐不吐血,自然是没事。”

      南宫飘语塞良久,遂艰难拔起未受伤的胳膊,接过瓷碗,一饮而尽,威武雄壮。

      陆即墨无声笑了,食指轻动,拂去南宫飘嘴角残余药渍,星眸如泉。

      彤衣司徒紧捏裙角,即墨公子湛如朗空的笑容,终于回来了。这样的笑,上一次见到,还得追溯到三年前,那是泼棋湖首战告捷之际,年少有为的即墨公子,平铺图纸,指点江山,布下天罗地网,不日旗开得胜。

      恍如隔世。

      南宫飘服完药便沉沉睡去,虽是多年饱受寒毒侵体之苦,但这般实打实的伤筋动骨,她着实是第一次遭逢。

      陆即墨寸步未离,时而不时拿方巾轻轻拭去她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眉目郑重。

      转眼已是星辰满天,司徒龄前前后后唤了不知多少声即墨公子,陆即墨只是浅淡拎起一个笑,双眼便又粘回南宫飘红扑扑的小脸上。

      陆即墨迟迟不肯用膳,司徒龄也没了胃口,倒是平日里各种沉不住气的李正山,手执木筷,细嚼慢咽,吃得油光满面,好不畅快。

      “爹,爹......”南宫飘小手胡乱摸索,悉悉窣窣一阵,突然用力抓住陆即墨修长的指节,又声情并茂唤道,“爹......爹爹......”

      陆即墨一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借巧力抽出被攥得铁紧的手指,转而用自己的大手,覆住南宫飘的小手,略一思索,又将简单覆住改为牢牢紧握。

      感受到沁人暖意,南宫飘迷迷糊糊又支吾了声:“少扬......”

      因含糊不清,这显然为男子名的两个字,被她唤得极为暧昧。

      陆即墨拧眉,回头问李正山:“少扬,是谁?”

      李正山筷不离口,想也没想便信口开河:“小情郎。”

      “青梅竹马?”司徒龄故意顺话问道,笑意吟吟的。

      陆即墨面色陡沉,旋即又牵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掌心微微发力,用生命,为南宫飘再添一抹暖意,他低低地、又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南宫飘意识模糊,拼命竖起耳朵,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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