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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十一章.千山过不尽(五) ...

  •   左脚将将踏入千府,右脚都没来得及跟上,李正山就开启忙不迭地小声埋怨模式,这一路疾走,真叫一个健步如飞啊。
      可把他这副小身板给累惨了。
      南宫飘自然懒得理他,依然埋头往前冲,跟爱国忠良奔赴沙场杀敌似的,义无反顾,慷慨激昂。
      “哟,可算把我们小飘飘给盼回来了。”
      南宫飘一抬头,正对上荷公子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
      “找我啊?”南宫飘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她可不想这会儿被拎去喝苦到没朋友的那些个药。
      荷公子继续皮笑肉不笑:“没错呢,带你看戏去。”
      面对荷公子抛出的媚眼,南宫飘心道奇了怪了,看戏?难不成千府请了戏班子,抑或准备就地发展个戏园子?想想也是醉了,有荷公子举世无双的日日高歌,难道还不够吗。
      真正见到“戏台”,南宫飘不禁有些傻眼,果然,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坏。不过转念一琢磨,既然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坏,破罐子不如大摇大摆尽兴破摔,这么想想,她突然就没带怕了。
      唱大戏的二位,正是陆即墨同陈凛川。
      见南宫飘来了,二人不约而同噤了声,但不可避免地,末了那句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云荒万里,世事向来不承人意。
      不迟不早,南宫飘好死不死听到了最关键一句。
      谁让你给她了,你有什么资格替她作主。
      话是陆即墨说的。
      南宫飘不蠢,稍微理上那么一理,便能猜到他俩在为何争执了。
      铃铛。小驴的铃铛。陆即墨给小驴的铃铛。
      看透不说透,是南宫飘尽可能在坚守的人生准则。是以,她暗暗攥了攥袖中冰冰凉的物什,坐山观虎斗。
      奈何上一刻几乎快要动起手来的二虎,皆皆收了脾气,只冷冷瞥了眼对方。
      猛不丁一串娇笑,活生生把基本已然累挂了的李正山又吓了个原地蹦起三尺高。
      李正山沮丧着脸抚心口:“我说荷仙子啊,您这一嗓子来得有否过于突然了啊。”
      荷仙子严谨而有谦恭地纠正李正山:“是荷公子。”介于“荷”与“子”之间的那个字,咬字特别重,发音特清晰。
      李正山心说一个嘴欠,愣把人老爷们叫成小娘子了,这得道个多么隆重的欠啊。
      谁成想,他还没思考出怎么个隆重程度隆重法,荷公子微抿唇,百般受用地续了句:“不过你这叫法,我倒也是欢喜得很。”
      ……李正山石化。
      他想,他这算是打开了荷公子新世界的大门吗?
      “你俩唱大戏呢?”南宫飘鄙视之。
      荷李二人双双摊手,表示无辜。却是陆陈二人深刻感受到了来自“指桑骂槐”招的杀伤力。
      南宫飘是没揣度到陆陈两位的心理活动,否则定要大呼一声本飘简直冤了个枉。
      她的确只是十分纯粹地表示了一把她对另外两尊活宝发自内心的鄙视。不过某些人自己硬要心虚,非得对号入座,她也没辙。
      晚霞不知何时褪去,入夜时分,南宫飘就着如豆一灯,愣愣地对着银铃出神。
      她的心神全然崩塌,在半盏茶的工夫前。
      无杉。
      一样的蝇头小字,一样的别具风骨。
      横陈于眼前的,是千头万绪之中,灼目一点。
      此无杉非彼无杉?连南宫飘自己都不能信服。她觉得这是天意,毕竟也没人揪着她的视线往那硕大无朋的酒招子上头望,没人……嗯?没人?
      灵光乍现。
      “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你买不了上当,本店包子烧饼一律五文了。”
      言犹在耳。
      这不是揪着她的视线往某个方向望还能是什么?
      再者说了,整那么大一酒招子,摆明了是刻意引人注意嘛。
      也就她和李正山俩棒槌,上当都不带稍事挣扎的。南宫飘懊恼极了。
      哐哐哐,风度翩翩的三下叩门声。
      南宫飘有气无力应了声,一抬眼,便跌入一双深邃的眼,眼波是无边夜色,只消一一个流转,便亮过茶色的月光。
      “来晚一步。”南宫飘扬了扬手中的铃铛,平静如许。
      陆即墨点点头,嘴里说的却是:“不见得。”
      南宫飘混乱了:“不见得你点个什么头。”
      “学你么。”陆即墨笑。
      学我?南宫飘更加混乱了……哦,明白了,学她心口不一。
      闷闷推了个茶盏过去。
      陆即墨一惊,这倒不是装的:“私以为你一茶盏砸我脑门上都比请我吃茶合理。”
      “此种剑走偏峰的心态,俗称找抽。”
      “比我以为的有胸怀。”陆即墨颇赞许。
      南宫飘起身,将茶壶里的水一骨碌倒了个见底。
      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显然,茶里添了蚀骨削肉的剧毒,分量超足。陆即墨看得心惊肉跳,几乎是一脸钦佩道:“这是要谋杀你未过门的亲夫啊。”
      南宫飘随手抄起一条板凳,砸了过去。
      陆即墨躲了。
      南宫飘回身信手又拎起一条,再接再厉。
      陆即墨接了。
      屡砸不中,飘某人有点儿泄气。
      “再来。”陆即墨竟淡笑着给她鼓劲。
      听出浓浓挑衅意味,南宫飘反倒释怀了,她两手一拍,踏踏实实坐定了。
      “就这么点毅力?”陆即墨说着,一边将无辜板凳一一摆放妥当,一边理好皓月清风一身衣裳。
      南宫飘深沉地瞅着他,这人怎么就能淡定如斯呢?古人说的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想来也不过如是。伎俩被识破,他就给这么个不过尔尔的反应?南宫飘不服气。
      南宫飘越想越气,不经意又睨了陆即墨好几眼,陆即墨莞尔:“气大伤身。”
      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南宫飘“啪”地甩过去一物什。
      陆即墨很有风范地接过,淡定地瞥一眼手中物:“你终于发现了。”
      “……”终于?合着他老人家一直苦苦等待着她心智觉醒呢,“辛苦你了陆大仙。”
      陆不仙不愧为大仙,他神迹一样地听懂了,并且微微颔首:“还好。”
      ……还好。
      很好,南宫飘现在觉得,人生在世,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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