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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十一章.千山过不尽(一) ...

  •   “想到日后你定会人前人后护我,便甚是开心。”陆即墨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说道,竟有点大言不惭的意思。
      南宫飘领悟了他的意思,嫩笋般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口中依旧不饶人:“陆公子你多虑了。”
      大言不惭的陆公子没流露出半分不好意思的情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南宫飘登时哑口无言。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到此种程度的。想来这世上再没有比陆即墨更不要脸的青年才俊了。
      是的,即便他不要脸,也掩盖不了他是个青年才俊的铁打事实。
      不过不久以后南宫飘默默无言地推翻了这个稚嫩的推断。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口小口抿着荷公子亲自护送来的调养药汁,趁陆即墨低头翻阅一本瞄一眼便觉出高深的书卷,偷偷歪一歪碗沿,嗯,倒出去了一丢丢,见陆即墨无甚动静,悄悄再倒出一丢丢。
      就这样,南宫飘倒出去小半碗苦到令人发指的药汁,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捡到宝一般开心。
      须臾,陆即墨面无表情地收了书卷。
      南宫飘乐乐呵呵瞧着他将空碗拿了出去,继续躺回藤榻小憩,一阵清风拂来,耳旁突然又响起陆即墨方才那句“你倒是连睡觉都不避着我”,气氛有些么微醺。
      叹只叹微醺不过半晌,房门便被人极没涵养地哐哧撞了开。
      南宫飘抬头望去,还没望个明白,鼻尖先下意识地一个抽动,她滴个老天爷爷啊——还是熟悉的药草,还是熟悉的味道。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她倒头闭眼拽过云被捂住脸,诚心诚意地假寐。
      来人并不着急,只凉凉抛了一句话:“既然你没了同小驴再见的心思,我也不当勉强。”
      南宫飘立马探出脑袋,白玉脖颈伸得老长。
      稳稳当当落海碗于浮纹木桌,“铛”一声脆响:“过来。”
      南宫飘摇头,拨浪鼓怎么个情状她便怎么个情状。其实她的内心是存了一丝丝茫然的,按常理来说,这会儿她不是该在同他置气么?怎么乾坤颠倒般换了个个儿,变成他板着个脸教训她了?这真是个瞬息万变的世道哇。
      想来定是因为她太大度了,百八十年澎湃一回的小脾气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第无数次见南宫飘神游天外,陆即墨也算见怪不怪了,相反还觉着她这迷离的小样挺讨喜。
      语气不自觉柔了三分:“过来。”
      南宫飘心底一声叹息,真是被这个讨厌的人吃得死死的啊。
      视死如归地走过去,大无畏地瞪了陆即墨一眼。也只瞪了那么一眼。
      毕竟在她内心深处,她最想的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在这个人面前,老是心虚得不像话,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爱一个人累,恨一个人也累,对一个人又爱又恨,她真的是快要累死了。
      “喏。”陆即墨并不打算深扒她天人交战的内心戏,八风不动地将巨型海碗朝她跟前推了推。
      南宫飘眨巴眨巴眼,眸子里像是悬着个又大又白的月亮,水色灵致。
      她听到自己说:“今儿个的药,已经喝过了呢。”尾音俏皮地拖了拖,还特特加个了“呢”,跟撒娇似的。
      陆即墨怔了一怔,又咳了咳,严肃板正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宫飘“啊”一声,“啊”得很是惘然。
      “我觉着你……有一点萌。”陆即墨似是琢磨了会儿,方推敲出了这么个论断。
      南宫飘静默地想了想,认为“萌”大抵是一个好词。也就无所推拒地应了,并且卖乖地笑了笑。
      她没能行云流水完成自成体系的一套笑,就被陆即墨下一句话噎了个结实,陆即墨温和地说:“和小驴越发像母子了。”
      “……”
      真是受够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南宫飘煞有介事地抽了抽嘴角:“出口不伤人您老是会折寿还是咋的?”
      陆即墨赏了个微讶的眼神:“不会吗?”表情无辜极了。
      南宫飘的脑回路受到了惊吓,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反问的是难道不会折寿吗?反应过来了,气血也就不可抑制地上涌了。
      她真诚地觉得,她快要被活活气死了。
      这时候,陆即墨添了一句:“其实我对出口伤人,并没有多大兴趣。”
      “没兴趣你还乐此不疲的!!!”
      “我一般比较喜欢损人,点到即止。”陆即墨慢悠悠地续着前面的话道。
      南宫飘很无语,诚然损人确实比伤人稍稍矮了那么一个重量级,但,真的有必要分这么细致吗!
      “好了,喝药。”陆即墨似是回味起还有正事,秒变清毓肃然的做派。
      南宫飘汗颜,还记着这茬呢:“将将喝过了喝过了喝过了!”
      陆即墨平静地说:“你是土地老爷吗?”
      心虚地瞅了瞅尚未完全干透的某一处地面,南宫飘叹一口长气,黯然神伤地接过海碗,黯然神伤地捏了鼻子,黯然神伤地仰头,干了。
      然而,她并不那么黯然神伤地发现,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喝。
      大概是她的舌头坏了?
      “过来。”陆即墨再度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
      南宫飘赶紧往后退,生怕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折磨她。
      陆即墨不疾不徐,缓缓从袖中摸出一个物什:“不用?”
      “这啥?”南宫飘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逮眼一瞧,她便看出这是某种糕点。但具体是哪种,隔着包裹在外层的薄纸,她看不出来。
      陆即墨的回答却另辟蹊径:“甜的。”顺手又拍了包酸酸甜甜的果脯于桌上。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糕点啊果脯啊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每每看南宫飘一副吃到人间珍馐的满足样儿,都忍不住试探性地尝两口。
      结果基本都是暗自慨叹——大概是吃的南宫飘都喜欢。
      这不,虽然大发慈悲地在药汁里掺了两大把白糖,他还是半途折回后厨,向厨子讨要了些糕点和果脯。
      正咂舌感叹这糕点虽吃不出原材料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但掺合在一起,味道还是甚好甚好的,门外便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南宫飘下意识去看陆即墨。
      陆即墨相当镇定地回看她,了然道:“还没习惯千十娘对手下人的铁腕?”
      南宫飘吞了口唾沫:“习惯了,但不能接受。”
      “怎么说?”陆即墨挑眉,突然来了兴致的样子。
      南宫飘却缄口不言了。
      她随手捧起个茶杯来至窗前,默默无语地看着窗外,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并不在意看到的是什么。
      陆即墨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指如玉石通透,可此刻他的心里,并不如往日通透灵泛。
      这个一忽儿高兴一忽儿不高兴的姑娘,或许没有多少城府,却太像一个迷宫。
      他记得,他过去是不怎么热衷探秘寻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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