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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侠义护周全 ...

  •   这眉清目秀,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谷道人称有缘人,与无尘法师一同赐名的梅乐舞。尽管当年谷道人叮嘱梅正凝此女七岁之前不得出府见生人,他与老母妻子也这般说了,可眼见老母于三年前过世,妻子本就对谷道人心怀不满,他自己丁忧过后便前往南方照顾生意,每年归家只一月有余,家中缺个看守的人,梅乐舞又生来聪明至极,所学东西均是一点便透,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小大人模样,家中佣人无论老少都对她喜爱已极,言听计从,因此这年花会,老乳母何氏才经不住她央求,偷偷抱着她,买通家中司车管事,说是奉夫人之命到长安舅舅家拜会,乘了大车往长安城花会来玩。
      猜灯谜这晚,已是她们在长安城的第二晚。原定明日一早不等观花人多便回转洛阳,可梅乐舞偏说还没玩够,和乳母闹了好半天,这才取了中庸之道,今晚乳母带她出去观夜花猜灯谜,明日一早必须乘车回家。
      梅乐舞见乳母坚持,便也同意折中,这才有了猜灯谜人群中与莫叔衡的相遇。
      原本梅乐舞并没注意到莫叔衡,他虽衣衫款款,色泽鲜卓,奈何梅乐舞因不能多玩几日闷闷不快,眼下只把心思放在猜谜上,想多乐一阵子,待猜着猜着,忽然觉得人群对面有位公子和自己一唱一和,将灯谜全都猜了个中,不免愈发开心。可乳母何氏却觉得猜上一猜并不妨事,倘若有人注意到自家小姐,那便不好,因此灯谜才出到多一半,便抱了梅乐舞偷偷跑了,闹得梅乐舞为此还哭了一鼻子。
      “舞儿乖,那里人多嘴杂,倘若被哪个人知道了咱们的身份,再知道是偷偷跑出来的,跑到夫人面前去告一状,那……小姐是千金之躯,夫人自不会惩罚,老婆子我这半条命可就不保啦!”何氏知道梅乐舞甚是聪明,与她讲诸多道理她都能婉转抵回,肯定是没法子说通的,又知道她虽然聪明,却极是珍惜家中下人,自己只消将其中关己的厉害与她说明,纵是她再不情愿,也不会再闹了。
      果不其然,梅乐舞这般一听,当即止了哭声,两只小手搂着乳母何氏的脖子,十分不舍,说道:“何妈妈,舞儿不闹了。”
      何氏见所说起了作用,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且说她抱了梅乐舞,一直往下榻的客栈走去。哪知没走多久,便觉得身后有追随的脚步声,不知来者是善是恶,何氏不敢回头,只管加快步伐往前走。才转过一个大弯,前面大道通途,虽然月光朗朗,却不见一人,有些可怖。
      “小姐抓紧了,咱们可得快点儿走。”她一边说,一边将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一倍。
      走了一阵,觉得身后没了声音,便放下心来。步伐才稍缓,就听又有细碎的脚步声,知道跟着的人一直未被甩掉。
      才想着就要大祸临头,偏这往日热闹的街道没个人影,所有人都聚到洛水河畔赏夜花去了,何氏心头一急,不禁叫了出来:“吴管事,你快来迎迎我,小姐的身子有些沉,我这老婆子有些吃不消了。”
      她本想这样或许能唬唬人,下榻的客栈就在这条街的街头,若能再容个片刻,到了客栈附近便安全了,可跟随之人却也懂得这道理,当即一个燕子翻身,从乳母何氏身后不知哪个角落蹦出来,跳到何氏身前,长刀一横,挡住了去路。
      原来,倘若何氏不叫这一声,那人还会再跟一段路,待到人更少、路更暗时再动手,待得何氏这一叫,来人知道再不出手就失了机会,这才一使功夫,亮出身形来。
      何氏见来人并未穿着夜行衣,只着了普通衣衫,并用一块碎布蒙住了嘴鼻,便颤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嘿嘿”一笑,狞声道:“我们也不要干什么,只是刚才灯谜会上见你怀中的小娘子聪明伶俐,长得又讨人喜欢,想抱来逗玩两日。”
      何氏一听,知道刚刚小姐在灯谜会上风头亮尽,引得不少公子哥儿倾目相看,这个恶人,恐怕那时便聚在人群中,想将小姐虏去,卖到那些个垂涎三尺的人家,不由得怒从中来,愤恨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容得你们这般无礼吗?识相的快走,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来人一听她这般说,更是“哈哈”大笑:“你刚刚不是喊过了吗?要是有人,恐怕早该迎了来。老婆子,我看你不过是个半老残珠,大爷我慈悲为怀,你若将这小妮子乖乖送过来,我放你一命,倘若不然……”他将手中长刀提了提,“我这把好家伙恐怕要问候问候你了。”
      何氏虽然不会功夫,但也绝不是个没胆识的人,见对方不依不饶,心想纵是豁了这条老命出去,也要护得小姐周全,便低声在梅乐舞耳边说道:“舞儿乖,待会儿你可抱紧了何妈,千万别松手。”她想着要乘机或直冲、或绕道奔出去,那人必定用刀来砍,她见刀来时便背转过去,刀砍到自己身上不要紧,只要梅乐舞不松手,她脚下不放慢,终究还是有机会逃掉的。想到这里,不由感慨,自己一条老命竟要丢在这里,怪只怪当初不该心软,带着小姐出来,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小姐。
      梅乐舞本就聪明懂事,见到这场景非但不似刚刚那般哭闹,反而粉脸一沉,点点头。
      那人见对面的老婆子全然没有放手的意思,提了刀便冲过来。何氏当即硬着头皮,转身便跑,待听得身后脚步声及近,一个急转掉头,与来者擦身而过,反向跑去。只是她停转突然,来人挥刀而至,将她一条手臂砍伤,慌乱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管抱着孩子往前冲。待听得身后脚步声又近,何氏心想此命将毕,不由得泪水奔涌而出,脚下依旧不敢停歇,拼尽全力向前奔命。约莫跑出去一百来米,觉得身后之人纵是耐力再差,也终是个壮年,早该追上自己,此刻却没了动静,当即侧耳去听,果不见脚步之声,可何氏脚下却不敢停步,又跑出去一二百米,见对面来了几个结伴而行的秀士才子,才放缓脚步,回头望去。一条长街,无人踪影。
      不敢松气,何氏快步而行,好容易来到下榻的客栈,一进门,便被门槛绊住,一下子跌了进去。梅乐舞因为死抱住何氏的脖子,何氏在跌下的瞬间稍转了身子,所以只侧身着地,没有伤着。
      看店的伙计见二人如此狼狈的回来,不由得一惊,忙奔过去将何氏搀起,又抱了梅乐舞在一条长凳上坐着定了定神,才跑进里堂去弄了些茶水,给何氏和梅乐舞喝。
      何氏也不道谢,看到茶水刚上,一口便尽,此刻回想刚刚的场景,犹触目惊心,当真命悬一线。只是不知为何后来没了人跟来。
      她看向梅乐舞,问她有没有吓着,梅乐舞笑脸粉红,摇摇头:“何妈妈,你刚刚哭了。”
      何氏听到梅乐舞这般说了,心中突然有种捡回条命的踏实感,点点头。
      “舞儿,这长安城真是鱼龙混杂,咱们明日一早可必须按说好了的,返程回洛阳。”
      梅乐舞点点头,眼神中却充满了不舍:“何妈妈,你说刚刚救咱们的人是谁?”
      何氏刚刚只顾一直拼命往前跑,哪里得空回头看,这时听梅乐舞说有人救了她们,才愣一愣神,问道:“刚刚……有人救了咱们?你可曾看清了?”
      梅乐舞点点头。她一直趴在何氏的肩头,何氏身后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全然没有失了思绪,就将那拦路人怎么又追上来,待举起长刀要砍,突然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地上,像是背上被人痛打了一拳一般,可那人站起来看时,身后却没有人。正纳闷间,又突然向右侧倒去,这回他左侧突然蹦出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一把拎了拦路人的脖领,将他吊起来。后面的事情,因为何氏跑远了,梅乐舞也没看清。
      “阿弥托佛,咱们当真是有高人相救。小姐,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梅乐舞见何氏合十仰天祈祷,平日只有她跪在佛堂里为儿子祈福时才如此,不禁笑了起来。
      看店的伙计看梅乐舞年纪虽小,言谈举止却颇是不俗,讲起事来更是头头是道,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小姑娘,只不知是何人士,想必是个大家小姐。此刻见她笑颜如花,不禁感叹,倘若再过个六七年,定出落得天姿国色了。
      何氏见伙计眼神中露出贪色,当即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抱了梅乐舞上得楼来。推开自己房门时,听到隔壁吴管事鼾声震天,脸上露出难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梅乐舞安顿睡下,何氏才解开衣衫看手臂上的伤,刀口未深,只是有些长,那时逃命未顾及,现在安全了才觉疼痛难忍。正想打开房门,让店里伙计帮她去打盆清水来,忽听得有人敲门,同时说道:“老妈妈可睡下了?刚刚楼下来了位官爷,说是问这里可住着一位老妈子和小姑娘,我想说的便是您和那位俏小姐了。我不知他来意,并不回答,只问有什么事,他便将刚刚所遇说了一遍,竟与您家小姐所说如出一辙,小的想这位官爷可能就是救您二位的恩人,可别因此误了您们的缘分,故而上楼来请示一下。此外,那人还拿来了一瓶子药粉,说是能治您手臂上的伤。”
      伙计话未说完,何氏已经重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见小二手中端了盆清水,想是打来供自己清洗的,道了声谢,接过水盆,要伙计转告楼下的官爷稍等片刻,自己即便就来。
      伙计转身下楼答话,果然,未多时,老婆子也出现在楼梯口。
      向下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缎蓝绸的壮年男子坐在一条长凳上,看不出身高,但满脸虬髯,很是威严。
      何氏下得楼来,那人也站起身,果然高出何氏不止一星半点儿。
      何氏微微一福,道:“听我家姑娘说,刚刚是位人高马大的壮士出手相救,想必就是这位恩人吧。”
      那人伸出左手手掌一摆,道:“恩人二字可不敢当,只是刚刚在灯谜会上见到府上小姐品貌出众,在下颇是喜欢,碰巧又瞧见那不是人的东西眼露贪色,估计要出事情,便一直跟在两位身后,果然不出在下所料。老婆婆,以后可不要在这样的晚上带了你家小姐出来,很危险的。”
      何氏见这人一脸正气,并无什么非分之想,心中略略放心,道:“恩人说得是,我家小姐生性喜玩,今日在灯谜会上贪玩久了,不免归来有些迟,还让匪人起了歪思,多蒙官爷相救,老身无以为报,只盼官爷告知姓名,待老身及小姐回到家中,定当重金酬谢。”
      那虬髯大汉听了不以为意,道:“老婆婆这般说,可看轻在下了。在下不过是在人家府里当差,今日因办这灯谜会负责护场,保护人众安全乃是职责所在,老婆婆不必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何氏忽然好奇心起,追问道:“恩人说护场,莫非是护这灯谜会的场子?”
      “正是。”
      “那么恩人和世家是?”
      “王某正是在世家当差,护院的总领。”
      何氏听了,当即拍掌叫好:“这当真是缘分。我家小姐出门之时,便说是来长安城看望舅舅,不成想还真是碰着了。”
      那王大汉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道这人怎的还攀起亲戚来了,我须得小心谨慎,莫要让她绕了进去。因问道:“老婆婆所说的舅舅家是?”
      何氏“嘿嘿”一笑,忙不迭道:“我家小姐,是洛阳城梅府千金梅乐舞,她母亲是梅家老爷梅正凝的妻子,未嫁人时闺名唤作世颜离,正是你家老爷世建侯最小的妹子。你家小公子世方宁在我家夫人生产时还造访梅府一段时日。”
      护院王钺早知道世家在洛阳城有一门很大的姻亲,也知道是姓梅,只不过没想到这老婆子能将自家主人名讳报得全然无错,又加上她年纪不轻,自己刚刚还救过她一命,想来不至于讹骗自己,当下又细问了问,不想这老婆子居然一一对答如流,可见实情不假,当下便请何氏带了梅乐舞到世府作客。
      何氏道:“原本听说这灯谜会是世府举办,就想让小姐玩个开心便罢,并不真想相认,直到后来有了那番经遇,承蒙王恩人相救,那就烦请您领路,我和小姐到世府去叨扰了。”
      王钺见何氏虽是个乳母,却言语斯文,礼数周全,想也不会有假,当即随何氏上楼,唤醒了梅乐舞,将事情粗略讲过,梅乐舞正想在长安城多呆几日,自然同意。三人收拾行李,又到隔壁推醒吴管事,说该去世家了,便也收拾了一下,下得楼来,驾了马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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