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盛世之宝物玲珑》初渠

53、灵通客，一语解玄机

　　花无恙细语轻谈，将数月前寿王召其入宫，密谈玉玲珑被盗，要他暗中探访一事说得明白，听得世未央冷汗岑出，却看梅、莫、大三人依旧冷静。
　　梅乐舞亦想：‘他那时走访洛阳，果然是为国宝被盗一案。只不提洛阳杏子林一事，怕是不知我已知他那时在旁而故意隐瞒，该是另有目的。’
　　“可偏在月前那晚，有贼人闯入金藏阁，盗走两样宝物，经守阁人事后清点，发现其中一样宝物便是镇国之宝玉玲珑。”
　　“如此说来，之前传玉玲珑被盗的消息竟是假的？”世未央脱口而出。
　　梅乐舞忙示意他莫多言。
　　花无恙点点头，表示赞同：“如今看来，当时消息确系假闻。”
　　莫声稀道：“花伴读可曾想过，有谁会故意散布假消息，又有何目的所在？”
　　花无恙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这也正是花某想不通之处。若说有人散布玉玲珑被盗之消息，能够从中获得好处，无疑于那些觊觎朝纲动乱之人，可如今陛下英明，百姓乐业，还有谁会有这番居心？”
　　莫声稀一手轻抚下额，说道：“先是有人散布玉玲珑被盗谣言，继而宝物真的丢失，这两者看似相关，皆是围绕玉玲珑，可若没有关系，花伴读以为如何呢？”
　　花无恙眸中一惊，凝视莫声稀。
　　梅乐舞解道：“鄙人不才，这其中原委，倒想猜上一猜。”她朝莫声稀瞧了一眼，莫声稀笑而默然。
　　花无恙道：“愿闻其详。”
　　梅乐舞道：“敢问花伴读，这玉玲珑的样子，宫中可有人瞧见过？”
　　花无恙道：“这件宝物相传是建唐之初，一位高人赠与高祖，当时有几位重臣得见，此后便只陛下本人及太子相授，别人无缘得见。”
　　梅乐舞道：“这便是了。玉玲珑乃系国宝，又无人见过，如何丢了陛下本人不过问，反倒让从未见过此宝的寿王和花伴读一任操劳？他只消到金藏阁看一看，便知宝物是否尚在，谣言不攻自破。”
　　“若是陛下怕就此暴露了宝物踪迹，因而未敢前往呢？”世未央问。
　　大有为才想点头，表示这是江湖上走穴贼常用的手法，梅乐舞却摇摇头，说道：“金藏阁宝物上千，陛下是聪明人，只消不论何物，皆看一遍，贼人又怎会知道哪件是玉玲珑呢？总不能将所有宝物皆偷盗一空，那着实是件大工程。”言罢微一停顿，又说道：“不过表弟所问，正是此事关键所在。若陛下当真为证谣言，去了金藏阁查看宝物是否被盗，满在情理之中，可偏偏陛下未去……只能说明陛下早知道真正的宝物并未丢失。”
　　众人皆是一惊，除莫声稀依旧笑容满满，真仿若局外人。
　　大有为接口道：“这样说也是有理。梅姑娘的意思是，陛下知道上一次谣言是假，而故意任其流播。可陛下此番用意何在？难不成要全天下人都知道镇国之宝丢了，引发骚乱？再者，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造如此弥天之大谎，难道竟不怕发配充军么？”
　　梅乐舞摆手道：“敢散布谣言的人，自然是不怕这些的，恰恰是要利用谣言，以探虚实。”
　　“以探虚实？”大有为眼睛一转，允自想着。
　　梅乐舞道：“诸位试想，若宝物当真被盗，朝廷怕大肆宣扬会动摇国之根本，暗中命人搜查，实属情理之中，可若明知宝物未被盗，还让人暗中查访，是何道理？”
　　花无恙道：“此正是我所担心者。”
　　梅乐舞道：“只怕陛下这是存心要考验寿王呢。”
　　大有为冷冷哼笑，道：“真是满朝无父子，进退只君臣，亲爷亲子，还要如此。陛下是想借国宝被盗一事探知寿王的办事能力吗？”
　　花无恙摇摇头，道：“本朝事稠，随便拎出一件就能看人的能力。”
　　世未央道：“那却是为何？”
　　梅乐舞情容严肃，亦冷冷道：“只怕是为探寿王的宅厚之心吧。前太子遭贬，系出其人品不及其位，却更大干系在于两次结党营私，图谋篡政。如今武惠妃得宠，寿王暂代东宫之主，陛下迟迟不立太子，也是因前车之鉴，怕重蹈覆辙。若以此国宝被盗、动摇国本消息散将出来，刺探寿王动向……花伴读，你以为可有这种可能？”
　　花无恙不言。
　　大有为点点头，觉得梅乐舞所言有理。
　　世未央恍然若悟，低语道：“如此说，散布国宝被盗消息的，竟是陛下自己了。”
　　花无恙“嗯”了一声，接口道：“难怪前次消息走漏之快，涉面之广，只怕是陛下刻意为之，否则以宫中规矩，禁中语断不能有失。”
　　莫声稀道：“这么看来，前次的事件果然与本次无关。”
　　世未央朝莫声稀瞧了一眼，心道：‘这家伙虽然言语不多，可句句都说在要处，看来不可小觑。’
　　花无恙对莫声稀一拱手，说道：“莫少侠果然人灵慧聪，一语点醒梦中人。”
　　莫声稀忙一笑，侧身避开此礼，让道：“可不是我说的，聪明人在那边呢。”用下巴努了努梅乐舞和大有为。
　　花无恙又拱手朝那两人拜去，梅乐舞依样避开，大有为则有声有色回起礼来，口中说道：“花伴读此番客气了！下次出手时若能留些余地，大某人便感激不尽了。”
　　世未央听他们一味来谢，不说重点，眼见夜深，着急追问起来：“那后来真正的盗宝贼人可查着了没有？”
　　花无恙脸色一沉，复又正色道：“还没有。那晚我赶到时，盗宝人已经走了，我只看到有人在金藏阁前以一敌百，和亲卫们相斗。”
　　大有为撇撇嘴，即时举起一只手，低语道：“是我。”
　　花无恙继续说道：“再来便看见梅姑娘自临院赶来，和一个大内高手对打起来，我怕她吃亏，就赶过去帮忙，谁承想还有人也一并赶了过去。”
　　花无恙说话时脸色愈发难看，尤其看到梅乐舞面带羞涩地偷瞧了莫声稀一眼，胸中更似被人打了一拳，忙将梅乐舞注意力抢回，问道：“梅姑娘，你到得较早，可瞧见盗宝贼人了吗？”
　　梅乐舞经此一问，忽然想起那晚盗宝人推开阁窗，月光照洒进来，他犀利的眸子像鹰一般夺魂摄魄，周身打了个激灵，点点头，说道：“瞧是瞧见了，可没看到人脸。我赶出去追他时，也被遥遥的甩在身后，不及一臂之距。只后来他不小心丢了囊袋，被我捡到，才近距离接触，可也只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扫过，就连同囊袋一同消失不见了。”
　　大有为越听越来精神，不禁赞了句：“好俊的功夫！”
　　众人皆当没听到，依旧瞧着梅乐舞。梅乐舞瞧了瞧花无恙，又瞧了瞧莫声稀，无助地摇摇头，再没下文。
　　花无恙叹道：“如此说来，也不知是哪家的身手。”
　　阁内一阵沉默。
　　大有为忽又问道：“那梅姑娘那晚为何会到金藏阁去？”
　　梅乐舞道：“我那晚会去，全出偶然。不过是得了一张图，与皇宫大内形制极似，好奇心起，想走走看看，不成想被引到了那里，险些丢了性命，还多承在座诸位相救，才得以脱身。”说时，抱拳一路谢去。
　　众人一一回礼。
　　大有为道：“那张图可还在身上，能否容大某一观？”
　　梅乐舞瞧瞧莫声稀，莫声稀眼帘微垂。梅乐舞自怀中掏出一张粗厚纸张，平铺在众人中间，大有为、花无恙和世未央一并往前凑去。
　　大有为口中“啧啧”称奇，不禁叹道：“这是谁画的地图，竟如此精妙细致，比之皇宫大内的工笔先生还要尽心费力，若被大某有幸结识，当拜他三拜，求他给我画幅天香图来。”转而来问梅乐舞，说道：“梅姑娘，这张皇宫地图，你是从何人处得来？”
　　梅乐舞道：“也是偶然，在洛阳城杏子林一处竹舍内得来，却不知是何人所绘。”
　　大有为眼神游移不定，猜道：“如此说来，想是那竹舍的主人嫌疑最大，宝物多半儿被他盗走了，咱们只消追着这条线索去找，总能发现些许情况。”
　　梅乐舞脸色一沉，摇摇头，说道：“只可惜，那竹舍所住之人全都死了。”
　　“死了？”大有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梅乐舞，颇是惊讶。
　　梅乐舞还未解释，花无恙忽然说道：“这纸张甚厚，质地粗糙，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酸味，想必不是中原腹地所产。”
　　世未央一听，提起纸张一角闻了闻，又用手抚摸几下，点点头，道：“这是西域所产的草纸，我随父亲西行时见到过。虽然西域人不常在纸张上写文字，可富贵人家却常备有。”
　　大有为转回身，奇道：“你的意思是说，此事还和番邦异族有关？”也拈着纸张看了看。
　　世未央不敢擅断，目光在众人中游移一番，最终定在莫声稀脸上。
　　莫声稀秀眉一挑，起身在屋内踱步，开口说道：“方才听花公子所讲，事情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不过你所说的玉牌，我这里倒刚好捡到一枚，不知是不是你们口中所言关乎国之根本的玉玲珑。”说着出其不意点了身前大有为的穴位，大有为一动不动，任由莫声稀自他怀中掏出一个囊袋，丢到地上图纸上。
　　世未央才好奇去拿，花无恙扇柄一挡，早提起了囊袋的抽带。将囊袋打开，里面果然一块翠绿玉牌，正面竖着一列篆刻小字：玲珑宝玉。
　　花无恙抬起头，惊视莫声稀，极是不解。
　　莫声稀浅浅一笑，手中解了大有为穴位。
　　大有为趁机一把抢过去玉牌，拿在手中左右把看，还递与世未央看了几眼，最后递到梅乐舞手中，问道：“你看到的，可是这块？”
　　梅乐舞接过手中一瞧，可不正是那晚所拾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