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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探农户,寒光引梅花;访世家,迷雾锁愁颊 ...

  •   却说当晚,梅府一家人共进晚餐之时,一个男家丁匆匆赶来,守在门边。梅乐舞见了,放下碗筷,走将出去,那人便在她耳边附言了几句,又匆匆离去。

      梅乐舞转回房中,眉眼带笑。梅正凝怕女儿又要去惹什么事情,叮咛她晚些间不许外出,好好在房中学女红,梅乐舞点头应是。

      晚饭过后,梅正凝便将世未央领去书房小叙,世颜离看到丈夫对侄子很是喜爱,心下欢悦,饶有兴致地跑到后园的天一池游船赏月。梅乐舞则乖乖地回到房中,点起红烛,似模似样地做起刺绣来。眼见高月明悬,梅乐舞侧耳倾听,见当值的丫头还没来,便到园子中唤了环翠来,要她换上自己的衣衫,依旧在房中刺绣,并千万嘱咐,倘若当值的丫头来了,无论如何不要开门,时间久了,那丫头便自然睡在门外。环翠点头应是,又见梅乐舞换上一袭黑衣,料想她多半儿又要出去,很是担心。梅乐舞却称无妨,用一块黑布蒙住鼻口,只露眼睛,带了香袋,跃门而出,登沿上房,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环翠急忙将门掩上,又放了门闩,才安心绣女红。

      却说梅乐舞这般着急出来,是去寻花无恙。原来日间她同世未央、环翠一行人离了茶楼,走出不远,便将男家丁叫到一旁,要他返回茶楼,盯着时才邀她和世公子一起吃茶的人,倘若见他们出来,不必紧随,只遥遥的跟着,看他们落脚何处,速回梅府即可。那人听了,便转身回走,一直到晚饭时间,才从府外归来。梅乐舞得知花无恙一行人住在城西一家简便民宅中,并不很招人眼,心中甚是起疑,便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探他们此番来意。

      一路飞檐走壁,没多久,便到了家丁所报之所。梅乐舞俯身下看,只见民宅共有三间,一前两后,中间隔个院子,日间里那十几人骑的高头大马便拴在院中新竖的几根木桩上。前面一间屋子灯光幽暗,不怎喧嚣,梅乐舞悄声踏上房顶,掀开一片青瓦,向下瞧去,只见一对农家夫妇正坐在拢火边闲叙。

      只听那男的说道:“这十来位官爷,也不知几时会走,每天这么白天骑马出去,晚上回来睡一觉,还不如去客栈。”

      那妇人推了男子一把,道:“怎么,你还不知足。这些个官爷住在这儿,给的银钱足够你一年的辛苦钱,这回咱们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在城边置办些土地,重新盖间房子。”
      男的哼了一声,道:“钱钱钱,就知道钱。你也不想想,这些官爷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住在那些大客栈,偏找咱们这吃的用的都粗糙的农户住下?要我说,这钱,保不齐不干净,要不怎么不敢往大路上花?”

      他这么一说,那女的脸上一沉,道:“瞧你,胆小到不行。人家官爷一来不就说了嘛,因为住客栈太招眼,怕想巴结他的人络绎不绝,坏了游山玩水的雅兴。再说,我看那官爷长得英俊潇洒,决然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是不是那女的称赞了花无恙容貌好看,那男的嘴巴一撇,道:“土匪难不成还在脸上刻字吗?要我说,他们没准真是一群土匪,只不过捡其中一个漂亮的扮作公子哥儿,专门骗你们这样的傻婆娘。”

      那女的也是不依不饶:“哎呀,你说谁是傻婆娘?我傻,你当初还费尽心思托人到我家说媒?你倒说说,我哪里傻了,哪里傻了?”说罢,一双绵拳便朝男的身上打去。

      那男的一双大手立时握住女的手,道:“小声点儿,小心让人听了去。”

      那女的道:“这屋里只有咱们俩,还能让谁听了去?后院那群正酒肉欢天,哪里顾得着咱们。你这么说,我便偏要大声说,你说我究竟哪里傻了?”

      男的一见女的越发来劲,大臂一用力,将女的搂在怀中,笑道:“臭婆娘,瞧我怎么收拾你。既然你说他们听不到,走,咱们到里屋说去。”说罢,一下子打横抱起女的,挑帘走进里屋。

      梅乐舞听女的娇笑着喊不要,但面容娇羞异常,知是两人要行夫妻之乐,脸上一红,忙将瓦片放回,跃身离开,沿着院墙一路来到后面两间房的屋顶。刚要俯身去掀起一片青瓦,忽觉身后有东西飞来,侧身用手一接,是颗石子。回身看向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不见任何动静。待要再俯身,又有东西从身后飞来,梅乐舞这次乖巧了,不及回身,已顺出一枚梅花镖,朝身后甩去。只听“啪”、“喀喇”两声细响,便又无动静。梅乐舞这一镖,原是蒙着方向打出,不想正和飞过来的石子相撞,发出“啪”的声音,那石子随机落地,发出“喀喇”的声音,梅花镖因轻若雪片,落地无声,因此只有那两声响。梅乐舞通过发镖方位、两镖相碰时间大概判断了发镖者所处的位置,对方既然能朝自己打暗器,显然是已然发现自己,这两镖用石子代替铁器,想必是行警示之意,并无伤人之心。

      想到此,梅乐舞一个“云崖攀花”,跃上屋后一株大柳树上,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瞧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中,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分明是剑光,梅乐舞当即跳转其他屋檐,一路朝寒光追去。那寒光一闪而过,前方复一片黑漆之势,梅乐舞追了一阵,不知该往何处,待要停步回转,那寒光忽又一闪,似乎招呼她前往,梅乐舞樱唇一咬,踏足追去。就这般追追停停,那寒光忽闪忽没十余回,梅乐舞始终也未追上,只觉得那持剑人便在前方不远处,但就是追不到。终于止步,梅乐舞心中大是不快,待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梅府一处角门屋顶。

      ‘这剑光竟是要引我回家?’当真好奇不已。

      既然已回家中,便来日再探农家,梅乐舞三两下跃入梅园,见值夜的丫头已在门外睡着,房中漆黑,环翠只怕因熬不住已经睡下了,便绕道屋后,从小窗穿入屋中。

      环翠一直等梅乐舞归来,见屋外丫头催得紧,便熄灯伏在桌上眯着,此刻感觉有人入屋,低声唤了句:“小姐?”忽而闻到梅乐舞所带香袋的味道,知道是小姐回来了,便将屋中纱灯点起,见梅乐舞正笑吟吟站在墙边,比了个莫出声的手势。此时,屋外值夜的丫头因屋内烛火复起,起身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原来也未睡实。

      梅乐舞轻咳了两声,道:“没什么,只是口渴,起来喝水。”

      说罢,便让环翠睡在帐外,自己攀上木榻,合目而眠。这一夜无事。

      尔后几日,梅乐舞都因世颜离有意撮合她与世未央,无暇分身去探农户,亦不知花家一行人是否还在那里落脚。

      这天一早,梅乐舞刚梳洗完毕,前堂便派人来请,说是有贵客到府,要她务必前去。想着这几日事情颇多,梅乐舞凝眉而往。

      脚才踏上石阶,便听西首迎客堂里笑语欢言,好不热闹。梅乐舞与环翠对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进了迎客堂,梅乐舞见客位首席坐了位年逾五旬的老者,头戴棕黄色长脚罗幞头,身着一袭同色万字暗花圆领长袍,腰间束一条黑色绣金腰带,外罩着墨绿色挑花大氅,脚底蹬一双乌皮六缝靴,长髯飘逸,淡眉慈目,神情娴雅。客位次席坐了位年近四十之人,头发黑中杂白,束成一髻,身上藏蓝色圆领长袍,掩不住粗壮的腰身,腰间扎一条褐色宽腰带,悬下一块碧绿翠玉,脚蹬一双黑色追云靴,再看面上,长须正浓,一双剑目圆睁。

      “大舅!老舅!”梅乐舞虽去灵虚山学艺,与世建侯多年未见,但年少时那两月的共处记忆犹深,再细端详,竟觉得世建侯这几年来容貌未变,反倒越发精神,想是世未央肯用功读书,少了他不少烦思。老舅世方宁在梅乐舞未入山时便常来梅府做客,对梅乐舞也是喜爱异常,梅乐舞不少的玩具,都是他送的,见面自然分外亲切。

      “贤侄女。”见梅乐舞盈盈入门而来,世建侯和世方宁笑意更深,眼见梅乐舞几年光景,竟出落得这般闭月羞花、天姿国色,不由得心中喜欢。

      世建侯道:“几年不见,贤侄女可真是越发的出众了,我看,你母亲可是不及了。”他见坐在对面客位的世未央直直盯着梅乐舞瞧,过往多年又总往梅家跑,已知了他的心意,便对坐在主位的梅正凝玩笑道:“不如,咱们两家来个亲上加亲,你将我这倾国倾城的贤侄女嫁到世府来,可是屈就啊?”

      梅正凝和世颜离正有此意,知世建侯虽是玩笑问出,却也不无用意,顺口应道:“若能嫁入世府,怎会是屈就,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就是不知我家舞儿有没有这个福气。”想到梅乐舞禀性刚强,还需她自己同意,此事才可成就,梅正凝便拿眉眼来瞧梅乐舞。

      梅乐舞却并不接话,只管对世建侯道:“大舅这次来洛阳,可是为了先前说的那桩事?”

      世建侯、梅正凝、世颜离、世方宁见梅乐舞将话题岔去,不便重提,世建侯便点点头,道:“这是一桩。”转头对梅正凝道:“我原想先让未央告与你知,自己在家中交代一番,到了六月再邀你同往江南,后来未央走了,宁弟恰来,与他一议,觉得还是尽早动身的好,便急忙赶来。只不过,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与你夫妇二人商量。”

      梅正凝闻言,不禁正色道:“有何吩咐,大哥但讲无妨。”

      世建侯向世未央瞧了一眼,又朝世方宁瞧了一眼,道:“宁弟,还是你讲吧。”

      世方宁点头,便将几日前在长安自家胭脂铺所闻说与众人听。

      原来那日,他照常往西市胭脂铺去瞧一眼生意,甫一进门,见三两个客人站在一处,指指点点,却不见掌柜的和伙计,心中一阵纳闷,又见铺上好些个货品已缺,客人索要无物,难免责怪掌柜的疏于管理,径直往后堂里去查看究竟。才转过廊角,便听货房有人说话,正是掌柜的在自得邀功,言辞中不乏老爷定会大大的奖赏一番之类。世方宁自认看人少有走眼,心想这掌柜的素来忠厚老实,难道是这些年自己对他照顾有加,他背地里变了样儿?一挑帘,进得屋来,见掌柜的正站在一处,和两个新来的伙计盘点货物,口中吩咐着另一个老伙计快到前面去招呼客人,才知是增补的货品刚进门,一时间伙计全过来帮忙了。世方宁心中抱歉,佯装问起补货的事。掌柜的便向世方宁交代,最近铺里生意好的出奇,这才过半月,就卖了往常一月半的货量,预定的单子都摞了两指来厚,照这么算来,净利指定比上月翻两番有余。又解释道,眼前这批货,是新加补的,发货时没说准送到的日子,铺里也不敢私自加派人手候着,以至于刚刚货到,所有的伙计都来卸货盘点,前面店铺乏人照看。

      世未央知掌柜的心思甚细,不好再追责无人照看店面的事,只细问出货大增的缘由,掌柜的却也说不清楚。只道常来店里采买的几个大门大户的老妈子,近来总神神秘秘念叨着什么竞选啊、妃子啊的。世方宁听罢,算算寿王今年该到弱冠之年,想是行了冠礼,便该行大婚礼了。寿王选妃,必是国之重事,普天之下,疆土之内,凡适龄未婚女子,均要将花名报送各省府道台,户部备案,如此一来,梅家世侄女恐怕要造册记名了。

      世方宁疼爱梅乐舞,也疼爱世未央,对世未央的心事更是不言而明,一想到梅乐舞要入宫待选,便急忙找到世建侯商议。世建侯怕世未央知道后闹出乱子,便一直瞒着他,偷偷到朝廷中熟识人家打探消息,结果证实世方宁所猜不假,两人左右商量,还是觉得趁消息未公之于世之前,找梅正凝商议,看怎做打算。

      世方宁话音一落,世未央当即站起,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目光看向梅乐舞,梅乐舞避开去。世未央又瞧向梅正凝,梅正凝叹口气,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更早知道这消息,可一切还得看舞儿的意思,也把目光投向梅乐舞。

      话已至此,众人都等着梅乐舞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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