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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你的消息倒是比圣驾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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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慎宫的福康殿是十七皇子南怀希玓的寝殿,他从五岁进南书房读书开始就在这儿住着。离福康殿最近的宫殿就是七皇子南怀希珵的载丰殿,相隔只一院的上品红梅。
南怀希玓脚边放着炭盆,麻木的双腿已经回暖。他端详着身边正在为他寻找书籍的彭致远,这是他入学以来第四个伴读,也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
他已经不记得前面三个伴读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唯一的印象,那三个总是低头哈腰,受罚便啜泣。不似彭致远,默默地挨罚,默默地办差,虽说弯着腰,但是脊背是直的。
“殿下,是这本吗?”彭致远低头,双手捧上一本《安居晶注》。
南怀希玓浅浅而笑,温润的双眸迎上彭致远忐忑的神色,觉得很是愉悦。他还以为这个伴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呢。“下午修习弓马,你的手怕是拉不开弓。这半个月,你不必去逐鹿苑伺候。《安居晶注》文辞练达,内容精全,你回去好好读着。”
我?我读?
彭致远惊愕地望着南怀希玓,久久说不出话来。
《安居晶注》是本什么样的书,他都未曾听说过。他家十七殿下怎么知道文辞练达内容精全?
“下去歇着吧。”南怀希玓见跪着的人尚未反映过来,不免有些失望。“记得,好好读。省得和爷一样,挨骂受罚。”
如果前面是存心戏弄他,后面这句话绝对是警告。彭致远心头一沉,反思自己进来的表现。脸色越加发白了起来……
十七皇子不喜欢出众,前两天练习弓马,他却屡次收到师傅夸奖。难道……不,不可能。他伺候十七皇子这么多年,十七皇子不会有这么深的心计的。一定是他想多了!
“彭公子,地上冷,您别跪疼了膝盖。”太监常乐从外头进来,忙扶起彭致远。“碧云已经备好了伤药,您快过去上药,仔细伤口。”
彭致远临出寝殿,回头看了眼榻上正坐的南怀希玓。温润的笑意一如从前,那双点漆的黑眸中投出七分警告三分戏谑。看得彭致远浑身冒冷汗,连步伐都僵硬得很,心脏瑟缩如置冰窖。
常乐见四下无人,躬身上前轻声禀报,“爷,锦华宫传信,圣驾快到这儿了。说是十四殿下向淑妃抱怨正巧被皇上听见,七殿下解释说是封大人清晨被风雪扑了眼睛,看岔了。”
南怀希玓拢了拢盖在膝上的狐裘,伸手拨弄了下身边的炭盆,甚是波澜不惊。“你的消息倒是比圣驾快。”
“奴才们可不能给爷丢脸不是。”常乐往炭盆里加了两块银碳,厚着脸笑道。“只是刚刚碧云去回了皇后,皇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只让爷勤勉些,冬日里受罚会伤身子。二殿下倒挺关心爷,问了好些话。奴才瞧着,皇后与二殿下母子似乎不是一条心呐。”
自己个儿有儿子还要巴巴地去抢别人的儿子,贪得无厌也就罢了,却忘记自己儿子大了心思自然就多。怎么可能有儿子见母亲去疼别人的儿子还无动于衷的,她儿子又不傻。
“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南怀希玓温润而笑,指着案几上的《墨子》。“将你昨夜没有读完的《亲士》继续读给爷听。”
“哦。”常乐捧着《墨子》,一字一句地诵读道。“故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是故不胜其任而处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胜其爵而处其禄,非此禄之主也。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是故江河不恶小谷之满已也,故能大。圣人者,事无辞也,物无违也,故能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
“儿臣参加父皇,万岁万万岁。”南怀希玓看到南怀令宸和南怀希珵两人进殿,不慌不忙地下榻行礼。大殿上寒凉的青砖,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