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争霸》二百五十一

3、３．冬天是个伤感的季节

　　那是顺元二十四年腊月，他年近六岁。年近十岁的十二皇子领着十三、十六和他在湖上滑冰，不料冰下有个窟窿，他们三个都掉了进去。十二当场就吓得浑身发抖，侍卫太监把他们三个捞起来的时候，十六已经没了气息。
　　经过三四天的抢救，十三还是没有活过来，十二也因为惊吓过度而变得痴傻。十三夭折的当晚，十二被发现浮在水里，溺水而亡。
　　四个皇子里，只有他活下来。宫里面都说十七皇子有福气，命中有神仙庇佑。连他的父皇都坚信，他福泽绵长。
　　后来，皇后指责他母妃不会教导皇子，将他抱到身边亲自抚养。
　　皇后对他不能说是不好，不亲不疏。
　　从此，他一夜之间长大。
　　五岁时候进入南书房，他聪颖异常、过目不忘。从那一夜后，他成了需要靠勤勉才能补拙的平庸皇子。所有人都揣测，他因为落水而坏了脑子。只有他自己明白，深宫之中藏拙是多么重要。
　　冬天是个伤感的季节，埋葬了他所有的天真和活泼，只剩下晦涩的童年。
　　母亲的关怀、父亲的宠爱、良师的谆谆教诲……这都不是他该奢求的东西，因为他生在皇家！
　　“老十七，下学了。”南怀希玳忙不迭地为他掸去浑身的积雪，嘴里还不忘低估，“封老师肯定是个老糊涂，他检查的功课明明是老七的，也能撇到你的身上。你也是，连句分辨的话都没有……”
　　“十四哥，莫要胡说。”南怀希玓阻止他继续念叨，“本就是我笨，怨不得封老师责罚。十四哥还是先向淑妃娘娘请安去吧，莫让淑妃娘娘等急了。”
　　“急什么急，老七还没出来呢。”南怀希玓毫不担心，“我总不比他晚就是。”
　　“你个臭小子，外头下这么大的雪你还在这里和老十七东拉西扯。”南怀希瑷狠狠地拍了一下南怀希玳的后脑勺，“老十七冻成这样，也不知道把人送回去。怎么？走不了？”
　　“腿僵了。”南怀希玓抬眼奈何一笑，双腿早就冰冷麻木，难以动弹。“九哥，十四哥，你们先回吧。待会儿让彭致远送我回去。”
　　南怀希玳赶紧蹲下身子为他揉搓着双腿，刚触及衣袍冰冷的寒意就从掌心直击心肺。揪得他心疼不已，“傻子啊你，又没有人看着，站在这里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我给你揉揉，马上就好了。”
　　“来，九哥把你背回福康殿。”南怀希瑷蹲下身子，不费任何气力就将人背了起来。“老十七，你该多吃点，怎的这么轻？”
　　南怀希玓伏在宽广的背上，胸中涌动出一股暖意。听着他九哥的话，更是嘴角噙满笑意，“吃得太胖，九哥又该嫌我重了，哪还能像如今这样背着我。”
　　“不管你多重，九哥都背得动。”南怀希瑷郑重地允诺。
　　南怀希玳不甘示弱，拍拍胸脯保证道。“我长大了也能背得动你，老十七你就放心吧。”
　　他们的背后，是一道孤寂的身影。在雪中的初霞下，贵不可言。
　　“七殿下。”封梓修眼瞳深处滑过一道沉思，“老臣虽说年老，却也不算不上老糊涂。《非攻》是七殿下的功课，与十七殿下当真扯不上关系。”
　　“封老师，这是为何？”南怀希珵冰冷的眼神里添了几分疑惑，“十七弟近来，都是好好的啊。”
　　“十七殿下一个人过得也这么好，着实让人心疼。”封梓修抚着白须，言语之中颇有叹息。“老臣私下想着，七殿下应该可以体会一二。”
　　一个资质愚钝的皇子在皇宫里过得顺风顺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只有磕磕绊绊坎坎坷坷的，才能更招人心疼些。
　　“封老师放心，今天南书房的事情学生不会多加言语。”南怀希珵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早已青筋突兀。“时辰不早，学生告退。”
　　“殿下慢走。”封梓修作揖，心里盼着这位行事稳重又谨言慎行的七皇子能够在皇宫里，真的走得很好。
　　顺元皇帝南怀令宸下朝后，瞧着雪还未停，一时兴起，摆驾锦华宫。心里早就想着听淑妃薄诗菲弹一曲，刚下了龙撵就听到里面好大的抱怨声。
　　“你这孩子就爱闹，封老师岂是你能够编排的。”薄诗菲笑吟吟的斥骂声多有宠溺，“下回可不许这样，知道吗？”
　　“受了什么委屈，和朕说说。”南怀令宸免了众人行礼，径直走向正坐坐了下来。首先端量的是手边静坐无声的七皇子，他站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这个儿子愣是没有插一句话，他还以为殿里只有淑妃和老十四呢。
　　南怀希玳是个没有心眼的实诚人，又从头到尾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南怀令宸听着儿子的述说，惊奇地发现他说了两遍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封梓修为什么要为难小十七？难不成小十七读书不用功，他特意寻了由头发作？心下这么思索着，目光倒是落在南怀希珵身上。“老七，你说说怎么回事？”
　　“回父皇的话，方才下学之时儿臣走得晚些，封老师留儿臣说了会儿话。”南怀希珵虽说声线嫌冷，却很恭敬沉稳。“封老师今早被风雪扑了眼睛，弄混了儿臣与十七弟的功课备注，委屈了十七弟。儿臣想着，给母妃请安后即可回宫看看，免得十七弟伤了身子。”
　　“原来如此。”南怀令宸得到的解释很满意，“左右朕今日闲着，老七就陪朕一道去看看小十七。”
　　“儿臣遵旨。”南怀希珵向淑妃躬身请辞，才和南怀令宸一道儿离开锦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