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和你不期而遇》何以辰安

7、chapter.5

　　五：我以为放开手可以让你走得更远

　　被束缚了。
　　长久以来一直以为可以完全融入的彼此，忽然间就成了对方的阻碍。
　　奋不顾身的前行，换来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拖拽。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拖垮到再没有精力去斗争。
　　遥的脚触到了池底，通明的运动馆内欢呼声渐渐被惊诧的议论代替。
　　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遥低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脸上遍布的水痕，也不知有多少带着泪。
　　————————————————————
　　以往的时候，在每一个与真琴道别后的时光，遥都会让自己徜徉在浴缸里的水中，放空思绪、整理心情。可是今天一大早却收到了某条大鲨鱼的电话警告，搞得遥一天都心不在焉，连在社里的训练都没了精神，回家以后更别提什么放松了，撂下书包就跑到料理台开始煎青花鱼。
　　“总觉得遥酱心事重重啊。”放学的时候渚感叹道。
　　可不是么......不过话说回来干嘛要这么听话啊。
　　遥一边煎鱼一边又开始纠结起来。
　　“今天放学后到海边来，要是再敢放我鸽子我就去你家咬你。”
　　想想凛今天早上那恼怒的口气......算了，就当是今天让他舒缓心情吧。

　　海风清凉，黄昏色暖。
　　被放在心里的人穿着黑色的制服坐在沙滩上，风吹乱发丝，紫红色的眸望着辽阔的海面。
　　遥走过去，凛也正好抬头。
　　“我给你煎了鱼。”遥挨着凛坐了下来，把手中的饭盒递给他。
　　“你喂我吧。”凛转过头来，一脸期待的表情。
　　遥面色平静地看了凛一会儿，垂眸又把饭盒放到了沙滩上：“不吃算了。”
　　“我可没说不吃！”凛一把抢过饭盒，紧紧地护在怀里，“遥的特制，我得拿到宿舍去炫耀一番才行。”
　　遥的嘴角有一丝勾起，似乎是被这样的凛给逗笑了。这算是......撒娇？
　　“你那边应该也受到专业队伍的邀请了吧。”凛突然正经起来。
　　“嗯。”遥淡淡地回应。
　　“想好去哪个队伍了吗？”凛把胳膊伸展开，向着身后慢慢地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不同于细砂的柔软，然后，坚定地握住。
　　泓蓝与紫红的又一次碰撞。
　　平行的目光之间，是夕阳柔和的光影。他唇瓣张合，像是在许下誓言。
　　“我陪你去。”

　　我开始害怕每一次的停步。
　　如果梦想要伴随着无休止的争吵和必然的分离，我宁愿永远停在高中，永远不去考虑志向表的事情，永远和你保持这种——超乎朋友又必须克制感情的暧昧关系。
　　你的梦想太明确、也太令人沉迷。可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当我放弃的那一瞬我也没有办法料想到你会如此地失望。对不起啊，凛，不是我任性，也不是我厌恶了游泳、厌恶了接力。
　　而是我终于隐约感觉到支撑我游泳的最根本动力，已经不是水了。
　　因为每一次的约定在赛场相见，每一次近乎挑衅的竞赛，都是你对我的邀请。
　　我越来越不能拒绝。

　　遥的眼中波光暗涌，像是映了一整片海洋，清晰地感受着手上的炽热温度，似乎心也跟着被炽热包围。
　　“对不起，”遥慌乱地抽回手，站了起来，“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遥......”凛怔怔地仰头看着遥，空了的手心还有着余温。
　　遥咬紧了牙齿，转身跑开。
　　————————————————————
　　遥躺在床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好像在海边的时候有些冲动了......凛明明是诚心诚意的话语，怎么听起来比真琴的话还难以接受。
　　在志向表这方面的事，可以说连教导主任都极为操心，不仅三天两头的叫天天老师聊聊天询问情况，有时甚至会亲自跟遥谈话。遥知道大家都在帮他，也明白他们的心意。可是，当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又怎么会接受别人的意见？
　　梦想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别人帮忙就可以找来的。更何况......
　　手机铃声打断了遥的思路，亮起的屏幕上一个“凛”字让遥瞬间又胆怯起来。
　　不能再伤害他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初二那场看似平常的比赛，他本来可以走的更远、离梦想更近的。
　　屏幕暗了下去，铃声也断了。
　　遥闭上眼睛。
　　“砰”地一声，玄关处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上去。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倒了？遥赶忙走过去查看，发现一切如常。
　　“难道是听错了？”遥这样想着，准备回到房间收拾收拾睡觉。
　　“砰！”
　　又是一声。
　　这次绝对是玄关传来的无疑了，这么晚了难道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奇怪啊以前根本没有这种情况......
　　遥打开玄关，蓦地睁大了双眼。
　　然而并不等遥有什么反应，玄关外的高大黑影已经急不可耐地欺身而来，一股大力扣上遥的后脑，同时前倾的面部碰到了另一种坚硬。
　　是凛的牙齿。
　　意识到凛在做什么的时候事态已经有点接近疯狂的边缘了，被重新紧扣上的玄关边上，遥被凛狠狠地压制在地上，还有些生疏的吻技使凛屡屡弄痛遥的嘴唇。
　　从嘴唇到下巴，再到耳朵，划过轻柔的刘海，最终停在那双眼上。
　　那双永远带着水一般的纯净、永远只需要凝视就能让自己沦陷的眼睛，那双永远不会说话、永远安静得像主人一样的眼睛。
　　颤抖。
　　凛双手捧住遥的脸，颤抖到，眼泪滴在了那两瓣泛着嫣红的唇上。
　　遥躺在地上，根本无力招架刚才凛的疯狂导致此刻有些筋疲力尽。
　　“七濑遥......你究竟要怎样回应我......”凛哽咽道，“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让我以为自己有希望，让我以为我们有可能；你为什么要和我保持暧昧的对等关系，让我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打破屏障，让我以为你是我可以实现的梦想！”
　　“你为什么......每次稍微靠近我，又要立刻逼着自己离开......”
　　“我喜欢你，究竟有什么不对！”
　　松冈凛把一切都说透了。
　　遥无言以对。
　　不是没有幻想过，同样的海面、同样的夕阳、同样的心情......与同样的你。你坐在我的身后双臂环着我，头放在我的肩上。我可以喂你吃青花鱼，我可以和你十指相扣，我可以只要稍微侧一下头便能与你放肆地亲吻。
　　可是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
　　自己不应该成为绊脚石。
　　“凛......”呼唤着坐在自己身上哭泣的深爱之人，用着最温柔的语气。
　　眼泪划过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