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澜潜漪》姝兰曈

19、挥手再见，我只留下我的固执

　　挥手再见，我只留下我的固执
　　下雨了，是真的下雨了。
　　我这是要去哪里。回去了。

　　“潜漪，他下午五点半，港口，准时出发。”
　　“我好不容易从左刈那里问来的，因为海澜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他干什么去。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是吧，他的事情，其实我不怎么清楚，都是他自己跟我讲的，没和我讲的那些自然就不知道了。
　　“你一定要去。”
　　我去干什么。会改变什么吗。
　　可我不想改变什么。
　　他也不是第一次出洋探险。为什么这一次非要那么隆重。
　　“信在这儿。”

　　“走了。”
　　“走了。”

　　“潜漪，我们后年见，在船靠岸的港口。”
　　“说不定是大后年。不是可以联系吗。”

　　“潜漪，谢谢你还能来。”
　　“雨停了，我就过来了。”

　　“潜漪，夕阳很美。”
　　“今天的最美，可以和正午的太阳媲美。“
　　“今天的夕阳很幸福，得到你的赞美。正午的太阳在你心里的位置可是无法撼动的。”
　　“你很高兴吧。”
　　“恩。”
　　“因为你可以赴你的大探险了，虽然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靠近梦想的事情，再多几次也不为过。”
　　“很多次，唯独这次太让人兴奋了，它有不一样的意义。”

　　“潜漪，下次见你时，把头发放下来好吗？”
　　“为什么。”
　　“记得你很小的时候说过，金弈姐披着长发在海边走的样子很美。”
　　“可是我嫌麻烦。——我当时就这么说。”

　　“潜漪。”
　　“恩。”
　　“单纯叫叫你的名字。”
　　“我不会换联系方式，欢迎找我。不过，要注意时差。”

　　“走了。”
　　“走了。不送了。我就站在这里看你登船。”

　　“海澜，这个给你。”
　　“信？”
　　“明信片。你很矫情地给同校的我寄了封信，我想了想，还是要很矫情地给你回一封。”
　　“我‘矫情’是为了你把那封信保存起来，未来伟大探险家兼气象学家的手稿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我的那封随你开心。”

　　海澜没叫任何人来。
　　即使离别不算什么，科考还是件荣耀的事情。科考不会沦为平常，因为每一次都有它独特的意义。
　　外人看来是很平常的一次科考，就算时间长，可现在的离别也算不上离别了。
　　潜漪站在码头边，看着海澜走上甲板，小海浪像精灵一样，被夕照染深红色，又泛着粼粼金光。
　　海澜向她招手，要出发了。
　　潜漪挥手，再见了。

　　其实，我可以把头发放下来，让它随海风吹。
　　其实，我可以偶然路过南美大陆，在哪个风和日丽。
　　其实，我不明白，今天为什么那么伤感；也不明白，今天为什么那么平静。
　　其实，谢谢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些话，即使是并不重要的话。
　　其实，我的确在思考，要做些改变：趁着年轻，我可以为我的数学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
　　其实，我只留下我的固执，这就可以了。

　　她回到了她数学的寄居地，柳鋆把她随手扔的信又挑了出来。
　　她懒懒地靠着椅背，竟然撕开了信封。是下雨天阴郁她的思绪，偶尔有那么些多愁善感；还是本心就驱使着她，不要错过：
　　潜漪，这是我画的南美大陆。我要去南美。不是第一次去，但这是第一次以科考为名在南美大陆探险，到了目的地还要和其他国家的成员汇合。具体内容不能跟你讲，因为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和以前向你提过的老教授的奇遇说不定有关系。
　　我会去两年。其实两年后也不一定会回来，除了科考本身，后期我还需要整理。何况，作为气象学者，我的主要工作其实还不是这些。
　　去了还会联系，但我们可能遇到一段时间联系不上的困境。
　　要好好吃饭。我不在，没人提醒，但是要按时吃。
　　不用担心我。等伟大探险家回来。

　　自恋。放心，不会担心你的。
　　南美大陆画的不错，不会是垫着张地图描出来的吧。好吧，姑且相信你是自己画的。你的画画技术好歹是被你妈妈逼迫地从小在学。
　　在港口。
　　天晴了。到港口的时候，夕阳正好吧。云雾也会散去。那比红色更鲜活的颜色，那粼粼的海浪，远处的灯塔和要出发的已经出发的深蓝色船舶——风景不错。

　　她收起那封信，放回信封里。压平，夹在一本《拓扑学》里。

　　“柳鋆，饭吃了吗？我们一起吃饭吧，现在都五点半了。”
　　她没有拎包，穿着白牛仔和无袖衬衫，五月的物候，穿这样还是有些凉。她看着远处海的小浪花，马尾辫朝着夕阳，头发和脸被余晖照得微微发红。
　　她听着海浪的声音，声音里是海之精灵安然的旋律。她乘着声音乘着风，满是安逸，心里略觉奇怪，倒也没有理睬。

　　她给的明信片上写着：
　　我只留下我的固执。
　　我相信，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