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女游戏》易桐水

4、第三章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在自己的名片上，文印上的是“江户都市报社社长·总编”。那么，这份刊物是什么呢？
　　在上星期和稳健派攘夷首领·假发……不，是桂小太郎的会谈中，吉田文侃侃而谈：
　　“我在从事的，是一份光荣而艰巨的情报收集工作。现代战争，归根到底还是情报战，或者说，信息战争。攘夷就是这样，知道得越多，赢面就越大。我的组织名为‘天网组’，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在江户，幕府严密的监控下，最难以被发现的情报活动方式，就是新闻报道了。我的报社，就是立足日本情报密度最高之地——江户，打着新闻报道的旗号，四处探听各种消息，从而成为最大情报集散地，并且有选择地制造舆论导向，引导人心向反对腐朽的幕府，反对外夷的压制转化的。此外，我们还积极与其他组织合作，向可靠的攘夷组织提供情报，帮助他们活动。如何，假发君有兴趣合作吗？”
　　还没等桂喊出“不是假发是桂”，文的手机欢快地振动起来。
　　“喂？中冈啊。什么？”声音骤然升高八度，“你拍到Tunpo了？！”
　　桂：“……”
　　“确定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制作人？哦，和阿通一起出工作室？那个距离……哦，瞄准镜啊。……不，我觉得还可以挖掘一下，毕竟我们是掌握了情报才知道他们不是情侣关系，公众还不知道，先制造绯闻再用追踪报道澄清也不错……是啊这就是两期娱乐版了……对了，提醒美编把图片PS得模糊一点，要有神秘感……嗯，中冈君加油~”
　　挂掉电话，文转回头露出亲切的微笑：“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
　　“……你这哪里是什么重要情报了！”桂一反常态激动地跳起来，直接揪住了文的领子，“这种娱乐圈的琐事，这种软弱无聊的笑料，也是你所谓情报搜集的重点吗！这根本不是一心救国，渴求日本的黎明的武士应该关注的！”
　　文挣扎着思索反驳的方法，然后——
　　“武士应该关注的，起码也应该是银秀贤和半智贤在《来自月亮的你》背后的故事，再不济也应该是潜入《分手公寓》剧组探明第四季末尾小贤和一菲的最终结局！”
　　“……那个，假发，《分手公寓》貌似早就完结了吧，我的〇信朋友圈里一周前就有人在为剧组坑爹的名为‘艺术留白’实为留着悬念下一季再赚钱的举动哭爹喊娘了。”文心平气和地提醒着，“以及银秀贤和半智贤只是银幕上卿卿我我和荧幕背后关联何在啊？”
　　回答她的是假发分外用力的过肩摔。
　　“不是假发，是桂！！！”
　　……
　　再度用文件夹将假发的喊声用力敲打出脑海，文打开被敲打了有一会儿的会议室门。
　　“啊，你们来了。”
　　虽然世界上总是有着诸如什么屌丝逆袭之类的美丽传说，但是很不幸，在现在的世界里，屌丝总是屌丝，神人总是神人。优等生什么的，确实干什么都不是盖的。
　　拿松下村塾做例子，学神高杉和学霸桂在攘夷的道路上虽然越走距离越远伤透了当年村塾里无数腐男腐女脆弱的小心灵，但是，在业内仍然是响当当的人物，真选组追缉的头号红牌。
　　而上课永远不认真听课的坂田银时同学，则在毕业后维持了废柴本色。工作永远偷懒，工资永远周光，房租水电一直拖，脸皮厚度之高闻名歌舞伎町。
　　至于从小不学好四处打架，除了数学和外语凑合着还能看之外成绩各种一塌糊涂，一度放弃本科选择医专的不良少女吉田文小姐……虽然算是学习〇迅先生一腔热血弃医从文了，但是手下的组合方式一直都是：松下村塾不良学生+收编不明生物，后一分类可以包括自闭问题少年、沉迷游戏少女等，算是万千人间奇葩争奇斗艳。
　　“姐姐大人~~”
　　伴随着这声糯软的欢呼，一具柔软而温暖的身体直接扑过来，然后手脚并用挂在文的身上。身体的主人——一个洋娃娃一般娇小可爱的黑发双马尾少女，双手勾着文的脖子，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看着文。
　　“想死姐姐大人了！潜入搜查什么的好累的说！”
　　桐野秋子，久坂玄瑞临死之前托付给松下村塾四人组的友人之女，文的助理，天网组潜入搜查的高手。是个宅女，喜欢游戏，算是个好黑客，还会一点易容变声之类的旁门左道——作者不会说她直接抄了《〇弹的亚里亚》里峰理子的设定的。
　　“不过总算在三周目的时候打通关了啊哈！那位大人的隐藏剧情和CG全部收妥了哦！女仆咖啡厅线结束，现在开始要回归姐姐大人日常线了~”
　　“嗖”，秋子随手将一个形似游戏盘的物体扔向会议桌，看着文点了点头，微笑着顺着自己的粉毛，露出了晒着太阳的猫咪一般满足的表情，享受地往她怀里蹭了蹭。
　　……这孩子还是老样子真是太好了。不过，总觉得这家伙粘自己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正常姐妹的范畴了……
　　“桐野，现在是会议时间，请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秋子身后响起，一个一头银白短发，脸色病态苍白的独眼青年面无表情走了进来，尖尖的耳朵相当显眼，背后背着狙击步枪。
　　中冈慎一郎，报社的副社长，同时也是优秀的摄影师。据说是白化的辰罗，因为先天体弱被高度军事化的辰罗社会抛弃，视力却相当惊人，攘夷战争时期做过雇佣兵，精准的狙击曾让攘夷军队吃尽苦头。这家伙一直以代号为人所知，本名估计要有〇神之眼才能看到，文索性给他起了个日本名方便称呼。
　　询问本人意见时，这位面无表情道：“名字这种小事无所谓，你觉得方便就好。”
　　……好吧，应该说这个人除了“上级的命令一定要听从”之外，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有所谓”的事情。
　　“好啰嗦啊。这回会议本来也没有那么多人吧？”秋子一脸被打扰的不快，扳着手指开始数，“伊藤现在估计还在央国星大使馆采访，井上今天又光明正大翘班了，小清美说赶不完真选组那篇稿子不好意思来，远酱说了她手下有个美编犯错正在办公室给他做思想教育……”
　　伊藤博武、井上信、高野清美，都是报社的副主编，而伊吹远子则是美编的总负责人。真不愧是松下村塾的不良学生团体，他们的良好学习工作习惯保持得相当好——该拖延的习惯拖延，该偷懒的照常偷懒，该抖S的依旧抖S。
　　对着在两人之后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的人，文无奈地挥了挥手。
　　“无论如何，现在会议开始！”

　　一天工作结束之后，文独自走上暮色低垂的街道。
　　歌舞伎町的夜色，永远离不开灯光的点缀。闪闪烁烁的霓虹灯，颜色暧昧得像是人们杯中颜色暗沉的酒浆。
　　在走过微笑酒吧时，文毫无特色的大众手机铃声响起。
　　“喂？”文看了看手机上陌生的号码，做好了听到“恭喜您在〇〇〇+〇砸蛋中获得〇等奖”的准备，接起电话。
　　“是你啊。”低沉的声音却是记忆中的感觉，文浑身一个激灵。“过得如何。”
　　“呵呵，好久不见呐。不过，你居然不是用的鬼兵队的电话线路……我有点吃惊啊，晋助。”
　　“因为，那边的线路有监听哪。”微微带着沙哑的声线磁性十足，似乎开始有了些许玩味的笑意，“我可是想要在没有旁人听到的线路上和你说话呢。”
　　“哦？总督大人好兴致。是什么机密事情呢，连鬼兵队也要瞒着。”
　　“不是要瞒着……”那边低低笑了两声，将文“该不会是我上个月跟你约的诗歌稿子终于写好了吧”堵在了喉咙口，“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啊。只是一般的私事。更确切地说，只是看到了今夜好看的月色，就有些想听听某个人的声音而已。”
　　强忍住耳热心跳的感觉，文对着电话彼端微笑。
　　“山县君？有那么喜欢晋助的声音的话，下次麻烦直接去调戏晋助，不要用他的声音过来调戏我。我可以给你鬼兵队总督室的专线电话——不过我不保证他在被你调戏之后能像我一样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那边传来失望的叹气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油腻腻的感觉。“真是无趣啊吉田，你难道就对小晋没有一点期待吗？亏我还以为你是最有潜力的情敌呢……”
　　山县无朋，算是报社外援般的存在，性别男——对，真的是男，只因苦修若众道已经多年，无论声音还是举止，在妩媚程度上都要远胜于文这个真正的女人。本来以他的相貌，无论扔进牛郎店还是人妖店都一样抢眼，但是对内宣称“我的品位可是很高的”的他，选择了进入魔术界，顶着“天才魔术师”的光环，穿梭于江户上流社会，泡着形形色色的名媛贵妇或是……世家公子。
　　拿作者很爱看的本土推理作者的一段话形容就是，他对年长的女性露出青涩的微笑，对同龄的女性露出引诱的微笑，对年幼的女性露出阳光的微笑，而这些被文统称为——鳄鱼的微笑。
　　“晋助没有那么无聊；他手下怕我找晋助告状；不是我们两个手下的要么怕得罪他要么怕惹上我，肯定没胆子这么干。我身边只有两个会模仿别人口音，而秋子刚刚去了没有手机信号覆盖的二楼厕所。”文凉凉地说，“你要是有功夫调戏人，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吉原那边的调查结果。我给你拨款可不只是让你和吉原的女人——或者是男人调情的。”
　　“好了好了……”那边一副“怕了你了”的语气，“毒品交易这边，我之前说过的，这边的毒品交易主要是由3个人牵头在做，这三个最多是三线，我们正在往上追查他们的上家，应该不是同一家，但是大部分有嫌疑的都跟春雨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有大鱼。要确认需要总部帮助分析数据，具体数据我之后会发给你。至于那位大人物，他在这边的记录……嘿嘿，还真是非常有趣。那家伙警惕性非常强，但是我还是设法弄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不是纯A片不要给我挂电话！”他赶紧补充，“详细情况电话不好说，直接看资料吧。”
　　“这还差不多。”
　　“哦对了，解压密码和上次一样是‘小晋快到碗里来’……喂？喂？”
　　文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挂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电话机。
　　“虽然不是当面谈话揍不了你非常遗憾……但是山县君，你忘了我们其实还有秋子的，对吧？”
　　不到30秒，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同一个号码非常欢快地闪烁着。
　　文叹了口气再度接起电话。
　　“其实刚才有件事没说。”一开场就是神秘兮兮的语调，“吉田，貌似有熟人来江户了哦。”
　　“……如果你指的是鬼兵队的话，今天会议上有人报告了。”
　　“诶，原来你知道啊？”对面油腻腻的声音显得非常失落，“不过真是无情啊，高杉君居然完全没有联系最爱他的我，不过知道他也没有联系你，我就放心了……”
　　“哦？”文眉梢微微一挑，“不过，消息都传到吉原去了啊……你那边有能够证实的证据吗？”
　　“地面上都没有，‘永夜之街’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高杉带着鬼兵队进军江户准备大干一场——这个消息貌似只是在攘夷志士之间流传，目前知道这件事的政府机构只有在攘夷志士中安插眼线的真选组。信息源我让人查了，但是结果还没到我手上。”文思忖着，“最近的江户……对了，是开国20周年祭典么。”
　　“你是说小晋想刺杀某人？可是……啊，等等，是百华……我先挂了！”
　　留下了具有双重意义的喊话，山县飞快挂断了电话，隐约听见那边的怒吼：“那边那个刚才乱摸首领大人胸部的，不想活了么？快点回来好好算账！！！”
　　“……”
　　晋助，吗。
　　天底下敢于造他的谣的应该不多吧。那么，到底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他自己放出的烟雾弹？
　　这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电话又一次响起。文看了看号码，表情微微一滞。
　　“《江户都市报》的吉田文主编是吗？”
　　“没错，你是？”
　　“我是外交部的泽原，主要负责开国二十周年祭典的舆论报道工作。出于《江户日报》上周悲剧的全体食物中毒……不，是对你们工作热情和态度的信任，我们决定让你们来做这次的大部分采访和现场报道。请留下您的工作邮箱，我之后会转发给您待采访人员的名单……”
　　挂上电话，文苦笑着叹了口气。
　　二十周年……吗。庆祝的意义在哪里呢。
　　回家点开邮件，文看着文件中的名单。
　　鼠标却在划过一个名字的时候微微一震。
　　“平贺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