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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恒阳郡主只能叹气,“是我们对不起陈家祖宗。”
      和顺公主颇为动容,说道,“陈有道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枉姐姐你屈尊嫁给他。”
      恒阳郡主苦笑,“这些年也只有他能体谅我,不曾对我有半分怠慢,只是对不起他祖宗前辈,所幸陈家姑姑已经不在了,否则我二人真不知如何交代?”
      惠贤听到这,有所思考,道,“姨母不必伤怀,其实重要的哪是子嗣呢?只要本身贤能,没有子嗣记载宣扬也能千秋留名。岂不闻欧阳文忠公曾道‘
      为恶者有后而无益,为善者虽无后而不朽‘,姨父善恶分明,忠言侍主,是御史台的贤臣,哪个为恶的不忌惮于他,天下黎明必然记在心中。怎么会不流芳百世呢?”
      惠贤一向少在长辈面前言语,这里突然插话倒让和顺公主与恒阳郡主都吃了一惊。
      和顺稍稍停顿,道,“惠贤说的极是,姐姐不必自责,子嗣一事天注定,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恒阳郡主道,“这么些年我也看开了,自己倒不看重子嗣,不过心中常有愧疚而已。”又笑,“今日得你们一番劝导,又让我舒心几分。”
      和顺公主道,“这也算我们惠贤功德一件了。”
      恒阳又问道,“你又如何?如今上京来了,何时再回去?”
      和顺叹息道,“我也不知,只看王子杨可否调回京师来,太后如今身体日渐衰弱,我再不忍心弃她而去了。”
      恒阳郡主道,“你也不易,好好的夫妻不能团聚。不过皇上疼惜你,必然心中有所计较,王将军回驻京师也是日程上的事了。”
      和顺公主道,“话是这样说,只是朝中现在哪里找得到接替王子杨的人呢?”
      恒阳郡主道,“天下安定已久,难免重文轻武,这人选倒真不易选择。”
      和顺公主道,“且说吧!我并不着急,还是太后要紧。”
      恒阳郡主赞同地点点头。
      和顺公主又道,“不说这些烦心的,你来这一会儿,还没游过我的园子,现下我领你看看。”
      恒阳公主称是,二人于是起身相携而去,惠贤、瑶华伴随在旁。
      和顺公主与恒阳郡主远远地在前面走着,惠贤和瑶华落在后面。瑶华悄悄向惠贤道,“姨母竟然没有子嗣?以后岂不是没有依靠?”
      惠贤道,“姨母是郡主,没有子嗣又怎样?”
      瑶华道,“我也不知道,只不过身边大人都有子嗣,惠贤你以后也要有啊。”
      惠贤道,“子嗣大概也要看缘分,好的后辈是天恩,不孝的后辈是祸孽,我以后有没有子嗣也要看天意,不过若是有了不孝的子孙,不若没有。”
      瑶华点点头,半晌又道,“姨母真是亲切,不像在宫里见着舅舅、舅母总是规矩一堆。”
      惠贤道,“这就是天家的拘束了。”又笑道,“幸好你只是郡主,若你是个公主岂不是要憋出病来。”
      瑶华吐舌道,“还是咱们俩好。”
      惠贤微微一笑。
      瑶华又道,“惠贤,父亲什么时候上京来啊?”
      惠贤道,“怎么,你思念父亲吗?”
      瑶华垂眉丧气道,“没有,只不过好久没有见着父亲了。”
      惠贤道,“你方才也听见姨母与母亲说的话了,恐怕还要一段时日。”
      瑶华叹一口气,道,“每日里你与母亲进宫,我一人在家中甚是无聊。”
      惠贤道,“圆子,团子不能陪你玩吗?”
      瑶华挽着惠贤的手臂道,“她们俩怎能和姊姊你相较呢?”
      惠贤哭笑不得,道,“别奉承我,我受不起。”
      瑶华又嘻嘻笑着,两人随即紧走几步赶上和顺公主。
      这一日,恒阳郡主留了不长时间便走了,与和顺公主约定来日得闲了再扫庭相迎。
      恒阳郡主离去,惠贤便领着瑶华回了息心堂。
      因着上午瑶华耍了一通脾气,惠贤便不太想逼着她读书,便自己拿了书道,“瑶华,今日饶你半日,切记以后不可如此厌学。”
      瑶华一听,雀跃道,“姊姊,既如此,你陪我赏玩花木。”
      惠贤向来懒于走动玩乐,本意是不嗤外物的,只是近日颇冷落了瑶华,今日得空,应是与她相伴同她解闷的。惠贤只好点头,心中不由叹口气,好不易得来的这一日清闲又流水东去了。
      和顺公主府由皇家修筑,因和顺公主不喜奢华,便以别致奇巧取胜。两人离了息心堂,走不远便是王子杨将军的藏兵阁楼。惠贤上京这些日子来并不得空因此竟连府中大半院室都未去过,如今见这藏兵阁楼尚武堂倒想上去观摩一番。
      惠贤入了藏兵阁,只见这里布局简朴,兵器陈列井然,有肃杀之气。正对正门供着一剑一刀,惠贤细看,只见那刀架上刻“搴旗崭馘,平定天下”八字,剑架上刻“不忮不求,不夷不惠”八字。惠贤明了,这刀剑乃是祖上之物,因为父亲早年镇守边疆便留在盛京族中,此番归京也回了这正主家中。惠贤心中不敢轻慢,躬身行礼,而后才转身看那四方宝器。
      环顾之间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十八般武器威风在目,哪一件不是神兵利器,举世难求?惠贤不由感慨,外祖母与舅舅对母亲对王家真是穷尽恩宠。
      惠贤正沉思间,忽听瑶华轻轻叫了一声,惠贤方才醒转,见瑶华讷讷立在门口并不敢迈步进来。这屋里的兵器不少都是血洗百遍沾染杀气的,瑶华年纪小,难怪她害怕。惠贤便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对瑶华道,“走吧!”
      瑶华眉间松懈,舒一口气,忙忙地走了。
      惠贤缓步出了楼阁,只见瑶华站在阳光下,步子犹豫,迫不及待要走开了。惠贤哂笑,便走过去牵着瑶华手道,“我们去后园。”
      两人又走到后园看那满园锦绣,因是秋季,万物苍翠总带一点悲凉墨绿,总不如盛夏令人愉悦。不过这园中遍植月季,正是时节,那花儿争奇斗艳荟萃缤纷甚是妍丽。
      瑶华跑进那圃间小径,摸摸这朵瞧瞧那朵,嘴里嘀嘀咕咕嘟囔着一堆。惠贤随在她身后,看她那一副天真模样,心中多少爱怜真是道也道不尽。这时想起自己的年岁婚事又不免怅然,感慨以后不能常伴父母姊妹,也到这时才猛然惊觉以后这阖家团圆的日子怕是少有了。
      瑶华转了一圈回来,见惠贤蹙眉踱步,色正无喜,便问道,“姊姊,这景色不美吗?”
      惠贤道,“甚美,不过我意不在此。”
      瑶华又道,“姊姊你又想什么心事,愁眉苦脸的,真是辜负这花儿千辛万苦绽放了。”
      惠贤见她倒说起自己来了,心下好笑,作好奇状,道,“你怎知她辛苦了?”
      瑶华说,“怎的不辛苦,好几个月才盛放一次,还要对着你们这些文人雅士的酸脸曲眉,真是好不难过。” 瑶华说着还要做出一副苦脸,倒把惠贤逗笑了,于是道,“好好,还是你通透,我愚笨不堪,今日真是受教了。”
      瑶华把脸一昂,嘻嘻一笑,又跑开来追花逐草去也。
      惠贤看她一时一个心情,还是宛如幼时,也不知她这脾气是幸是祸了。
      这一日惠贤陪着瑶华把府中游览一遍,终使得她心满意足,愤懑尽去。

      其后几日,和顺公主与惠贤照常入宫侍奉太后。这一日上午,惠贤替太后按揉肩臂,和顺公主陪太后说笑,正和乐间,丫头来报,道十一皇子请安来了。
      太后与和顺公主不由相视一笑,惠贤知她们观望自己,便充耳不闻,眼鼻观心,纹丝不乱。
      太后传了十一进来。十一向太后、和顺公主请安,又与惠贤见礼,便坐在下首听太后的问话。
      太后道,“老十一,最近可好?”
      李经世道,“回祖母,孙儿一切都好。”
      太后又问,“近来都做了些什么事?”
      李经世道,“还是在吏部历练,没有什么别的。”
      太后又问道,“你七哥呢?”
      李经世回道,“父亲留哥哥议事,约摸还有一会儿。”
      太后点头,又问惠贤道,“听闻你与老七甚是投缘,还曾去过他府上?”
      惠贤答道,“是,七表哥识度恢宏,言谈广阔,不由得人不敬佩。”
      太后笑言,“老七自然不错,你也很好。”
      惠贤低头恭敬道,“不敢承外祖母夸赞,惠贤见识浅薄,远不及七表哥。”说完又不吭气,毕恭毕敬地侍奉着太后。
      太后看着这低头的二人,心中叹息,一个榆木脑袋,一个无所用心,又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性子,遂想起李克研日前言语,倒真有点怀疑是否点错了鸳鸯谱。
      和顺公主看二人状态,心里也觉得二人不大相配,虽然十一为人实诚,可惠贤本性不活泼,本来期望两人相互了解体谅,性子磨合磨合能相处得宜,可照如今这情形大概也不可能了。
      和顺心中有了想法,再观太后脸色,向太后道,“母后,今日来了这么久,光陪着您说话也没去瞧瞧皇嫂,不知她前夜醉后可好?”
      太后笑道,“你只管去瞧她,我有惠贤陪着就是了。”又道,“十一,你可去皇后那儿请安?”
      李经世答道,“没有。”
      太后便笑道,“正好陪着你姑母一同去。”
      李经世忙答应,与和顺公主一道退出去了。
      二人一走,太后便握住惠贤的手,亲切问道,“惠贤,你实话告诉我,十一这人你觉得如何?”
      惠贤垂头道,“十一表弟心善意诚,中庸内敛,是个好的。”
      太后又接着问道,“你可中意?”
      惠贤沉默不语。
      太后叹息,道,“我原觉得十一是个好的,你若嫁给他必然能和和睦睦共度一生。”又看看惠贤低头的模样,续道,“日前老七与我讲了一番话,倒让我疑惑了。你可知老七与我讲了什么?”
      惠贤道,“惠贤愚钝,猜不着七表哥心思。”
      太后道,“老七讲你是个孝顺有主见的人,怕你不愿违逆我而委屈自己,要我问你是否真的中意十一。”
      惠贤默默不言。
      太后又道,“惠贤,我问你,你可中意十一?”
      惠贤垂头不语。
      太后看她这样,已知晓答案,叹道,“本来想你嫁入皇家,也能时时见着不致让你们母女疏远,今日看来是没有这个缘分的。”
      惠贤忙向太后谢恩,道,“多谢外祖母爱怜母亲与我,都是惠贤自己没有福气。”
      太后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庄重持稳,心诚意孝,不知京中可有配的上你的。”
      惠贤忙道,“外祖母夸赞了,我并没有那样好。”
      太后慈爱笑着,抚着惠贤手背,道,“总之我们慢慢挑选,总有你中意的。”
      惠贤得太后如此疼爱,心内震动,才欲起身便被太后拉住,道,“不必行礼,为外孙女儿挑选好郎君也是外祖母应该的。”
      惠贤只好点头,感动非常。
      这时外头一个声音传来,言“祖母万安”,话音刚落一个矫健身影便进来了。正是识度恢宏的七皇子李克研殿下。
      太后笑道,“也不使人传唤一声,像什么话?”
      李克研忙请罪道,“孙儿的错,下不为例。”
      太后于是饶了李克研,问道,“你父亲留你作甚?”
      李克研笑嘻嘻说道,“祖母真是诸葛亮神机妙算,这掐指一算便知道父亲又为难我了。”
      太后笑骂道,“猢狲,满口胡言乱语。”
      李克研笑着拱手,道,“多谢祖母夸奖。”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道,“哎哟,你快去吧,这满嘴的不着调,哪里像个皇子。”
      李克研仍是笑盈盈地道,“祖母有了外孙女儿就不要孙儿了,这才说几句话便急着赶孙儿走了!”
      太后笑道,“罢了,我也说一上午话了,乏了,你领着你惠贤表妹走吧。”
      李克研笑道,“这样才能彰显祖母公正。”
      太后笑骂,“还不快走。”
      李克研与惠贤这才行礼一同走了。
      出了净梧宫,二人相视而笑,惠贤道,“七表哥真是知我甚深。”
      李克研笑道,“若我不向祖母言明,你是不是就嫁与十一了?”
      惠贤幽然叹息,“我只是不想要求过多,十一本来就很好,其余人只怕还不如他。”
      李克研道,“十一是好,可惜他不是你的良人。”
      惠贤道,“我只是担心。”
      李克研闻之,慢慢一笑。
      惠贤见他笑的奇怪,道,“表哥,这其中有何隐瞒?”
      李克研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
      惠贤道,“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
      李克研笑而不答,惠贤于是也不追问。顷刻,惠贤想起上次去李克研府上遇到的那件公案,又问道,“不知上次十一表弟交由盛京府的案子如何了?”
      李克研道,“你倒挂心这件事,听闻不是大事,罚那商人几百两银钱,都做了那女子回乡的资费了。”
      惠贤道,“这样也好。”
      李克研忽道,“近日我要宴请诸生。”
      惠贤领会,笑道,“那多谢七表哥了。”
      李克研道,“你谢我作甚,正经叫黎云、扶婉感激我才是。”
      两人相视而笑。惠贤道,“不知定在何日?”
      李克研道,“左不过这两日了。”
      惠贤笑道,“我便领着瑶华去了。”
      李克研道,“你去十一府上哪能不带着瑶华,到时就让他与李霁一同玩耍。”
      惠贤颔首而笑,“多谢表哥绸缪。”
      李克研回以一笑,两人又去往黎云宫中,众人当日便商议好了行程,派人禀明了皇上皇后,称要去往十一府上参观。因自十一立府以后众姊妹确是没有去过,便得了恩准。黎云与扶婉皆是高兴非凡,果真谢了又谢李克研,欢颜繁多。
      当日,惠贤回了公主府便得公主召见。
      和顺公主问太后意思,惠贤将太后所说话都讲与和顺听了。
      和顺感慨良多,道,“太后真是待我们不薄。”
      惠贤点头称是,又将十一的邀约讲了。
      和顺公主道,“既然是和黎云一起去也无妨。”又道,“你带上瑶华,免得她烦闷。”
      惠贤答应了。
      和顺又道,“这时你心里可要有计较了,必不可再拿你的婚事烦忧外祖母。”
      惠贤点头称是。母女俩又说会儿话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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